当一个人过度浸淫在生活中,达到某个阶段之时,一种“索然无味”的想法和情绪会在瞬间突然爆发而出。
徐风霁十六成名,弱冠即告病辞官退隐。
迄今为止仍旧是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而他本人及相关人等尽数充耳不闻。
正月伊始,皇家在长青街上摆了一道烟花宴,算是庆祝往年的风调雨顺,也是祈盼今年国泰民安。
华灯初上,烟花宴再过不久便要开始。长青街上人满为患,妇孺老少青壮年脸上皆是一副期待之情。
谢玉净坐在曙光阁上五楼的雅间窗户边,衣色同烛光染为一体,除却乌黑的发和眼,她的存在感显得极为的低。
去贫湖的湖面上有五只官船飘荡,其中最靠湖心的一只烛灯全熄,只能透过月光下的影子判断有多少人,又是什么人。
长青街每个烟火旁都站有一个挺拔肃穆的京畿兵,手里还分别攥着一根香气独特的红香。
亥时二刻,形态色彩各异的烟火在京城上空炸开。
湖面官船上不少人都走出来观赏,甚至不时还有三两人互相攀谈的十分愉快。
“玉净,再不回去母亲要生气了。”
谢玉净身后传来一道清脆女声,内容虽正经严厉,语气态度却十分不以为意。
“今儿我请了。”谢玉净诡异一笑,从发间取下一根金钗随意掷向官船方向。
出手到收手不过顷刻之间。
“恩?封口费?”沈念清习以为常自顾进食,“那一顿不够,起码两顿,你不介意的话,包月也行。”
谢玉净回头看她,也不说话,就一直笑。
沈念清被她看得有些发毛,连筷子都顿在空中,忙道:“一顿就够一顿就够。”
湖面上的骚动很快就闹大了,谢玉净带着沈念清神不知鬼不觉回到两家世交常年相约固定的看点。
两人刚刚坐定,谢玉净的母亲便推门而入。
刘淑敏神色惊异道:“陈尚书坠湖身亡了,京兆尹带人严查等大理寺来人,你二人现下不要随意出去走动,要吃什么玩什么便差央儿去买。”
“记下了,母亲,您也别担心,没事的。”谢玉净握住她手轻拍安抚道。
“是呀敏姨,外头人太多了,我们还是在这里自在些,您别担心了。”沈念清一副心大的模样帮腔道。
“你这孩子,什么时候才能多几个心眼儿。”刘淑敏纤细的手指点在她额头上,又嗔怪的看了她一眼才走了出去。
“林敬风这段时间告病休养之后,也没听说谁代任了,大理寺会来谁啊?”沈念清捻着细签吃糖葫芦问她。
“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净关心这种事。”
“……”沈念清心中五味杂陈,她是在关心她好吧!
沈念清还想说什么,长青街上就更加嘈杂了,探出窗外仔细看看又仔细听听,发现喊得是“何大人”。
谢玉净不为所动,丝毫不受影响,沈念清见她这万年不变的模样倒是有些泄气了。
她把糖葫芦的碗搁在桌上说道:“你也太无趣了吧,会没人要的。”
“你有人要就好了。”谢玉净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我无所谓。”
沈念清冷哼一声,扬手就要一巴掌打过去。
谢玉净巍然不动,倒是窗边传来的男声让沈念清止了动作。
“哎——姑娘,看你二人年纪轻轻又相仿,你怎么打人呢?”
“哪家的公子哥,报上名来?”沈念清收手笑眯眯质问他。
“赵将军府三少爷赵辞深。”他道,“姑娘想同我论理?”
谢玉净忍俊不禁,携了茶杯掩住上扬的嘴角。
沈念清突然大喊:“啊——!”
赵辞深顿时愣住,而谢玉净和沈念清的母亲已经推门而入。
叫喊声点到为止,沈念清深谙见好就收的道理,委委屈屈依偎在谢玉净怀里哭哭啼啼。
五人就这样保持了片刻,赵辞深恍神,拔腿就跑,飞快没入人群中。
李雪岚凝眉问道:“怎么回事?”
“没什么事情,母亲。”此时沈念清已经恢复常态,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多事之秋,少胡闹些,哪天闹大了我连救你的余地也没有。”
“岚姨放心,有我在,不至于此的。”谢玉净牵着沈念清的手笑道。
李雪岚叹道:“不省心的孩子。”说完便出去了。
“我要提醒你,现在的确是多事之秋,你要适可而止。”谢玉净重新落座,两只漆黑泛光的眼睛盯着窗外逐渐靠近岸边的官船。
“你放心,我知道分寸。”沈念清笑道。
空中的烟花还在绽放,却已不似开始之时滚烫和惹眼了。
“听说徐风霁还没回来。”沈念清道,“我还没见过他,还真想见见这种人人称赞的男子。”
“你见他做什么?”谢玉净不以为意地问她。
“唉,你我都及笄两年了,第三年再寻不到老人家我可要下嫁了。”沈念清皱眉,“我父亲暗地里都寻了好几个亲事了,就等我母亲松口呢。”
“原来如此。”谢玉净了然道,“你想嫁徐风霁?”
“我想嫁给我的如意郎君,但是能堵我爹嘴的,我觉得只有他了。”沈念清惋惜道,“可惜我不认识他,更别说见了,就算见到了我也认不出来。”
“徐风霁么。”谢玉净回忆道,“我和他交过一次手,不过当时夜色深,我已经不记得他的模样了,只知道他是个哑巴。”
“……”沈念清有些震惊,“哑巴?”
“似乎受了什么伤,咽喉处的疤痕还十分清晰可见。”谢玉净沉思道,“当时与他交手,他也负伤了,不过仍与我打成平手,还顺走了我的清风剑。”
“就是在你冬至出城那天?”沈念清若有所思,也记起来了,“难怪你那天空手而归。”
谢玉净叹道:“我自那之后找到现在也没找到,现在的佩剑也是我师姐赠我的。”
“算了,我对他没兴趣,还是找自己的如意郎君吧。”沈念清有些挫败,“你那剑可值钱呢,他顺走不会拿去卖了吧。又穷又哑的男子我若嫁过去,岂不是白白油尽灯枯。”
“……”谢玉净扬眉,“阿清,你越来越贪财了,岚姨给你的银子不够吗?”
“……”沈念清一副扼腕的模样道,“你才知道吗?!”
谢玉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