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偷书贼?”矮个儿少年疑惑地看着李淳风。
“是的,”张老头呵呵的笑着,“他可是李道长的公子。”
“李道长?”矮个儿少年细细的琢磨着这个名字,忽然恍然大悟,“莫不是著有《天文大象赋》的李道长?”
“哼,你居然还认得家父。”李淳风更是得意,只恨身高不够。
“嘿嘿...”矮个儿少年躲在张老头身后,探出头,“你...你,当时张老头屋里没人,我路过,就看见你从他屋里偷偷摸摸的拿着书出来,你说你是不是贼?”
“你还敢说!”李淳风作势就要伸手去抓少年。
“小郎君莫生气!”张老头连忙阻止,“这都是误会,误会。”说罢,回头对躲在自己身后的少年说,“小公子便就陪个不是吧。”
矮个儿少年一看有张老头给自己撑腰,很有胆气的站出来,走到李淳风面前拱手一弯腰,“今日你我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小弟冒犯了!”
“哼!”李淳风将头抬得高高的。
老张头呵呵呵的笑着,“小郎君息怒了吧,我这学生,性子是毛躁的很。”
“要不是看在您老的面子上,我.....”李淳风狠狠的说。
话音还没落,远处又急急忙忙跑来一个小姑娘,“郡主......夫人有事找您回去呐。”
矮个儿少年抖了个机灵,谄媚的对李淳风和张老头嘿嘿的笑着,边往后退,“在下告辞!”说完,撒腿就往来人处跑去,一把抓住小姑娘,头也不回的跑远了。
“郡主?”李淳风一双眼睛盯着张老头。
“唉。”张老头眼见瞒不过去,尴尬的假装咳嗽一声,“她是我的学生,大唐淮阳郡主,李夏槐。”
“李夏槐?淮阳郡主?”李淳风背着手,看着已经跑的没影儿的人,“有意思。”
“唉,我说你,不知道我今儿要上课堂啊,郡主什么啊郡主!”李夏槐看着身边跑的哼哧哼哧的小头,不由得教训道。
“郡主,奴婢是着急啊,王妃说了,要赶紧找你回去。”小丫头脸红扑扑的。
“娘亲找我做什么?什么事这么急?哎呀你别拉我!”李夏槐正自己思忖着,一个不留神,身边的小丫头拽着李夏槐就往家中跑去。
书院屋顶
“张老先生。”李淳风望着渐渐黑下来的天空,对张老头说:“我要回长安了。”两人在解除市集误会后,回到了书院。李淳风在路上买了两坛酒,此时,就和张老头爬到书院的屋顶上。一旁的张老头就着酒坛,饮了一大口,“回去吧,你在这儿的时间,也够长了。”
李淳风也饮了一口酒,“啧,这酒真难喝。”嫌弃的撇撇嘴。
“呵呵,”一旁的张老头笑着,“难喝啊,你就回长安,天天喝好酒。”说完,又饮了口。
“长安的酒,也难喝。”李淳风看着手中的酒坛子,“我说老先生,您饮过醽醁么?”
张老头呵呵呵的笑着摇摇头,“我老了,已经不记得了。我啊,现在只觉得,这坛浊酒最好。”
“浊酒。”李淳风抬头看着天边,太阳慢慢地落下,就在地平线的那段,李淳风此时很想伸手抓住那条地平线,用力地把太阳再拽出来。
“少年郎,”张老头放下酒坛,拍了拍自己的手,整理了一下衣衫,“你父亲的官途不顺,并不代表你的官途就不顺。”
“可毕竟,他经历了弑兄杀弟那样的事情。”李淳风看着自己的手,“他怎么下得去手。”
“自古帝王,都必须经历常人无法承受的过程。”张老头拍了拍李淳风的肩膀,“当今陛下无非也是血肉之躯,在那样的环境下,他的选择,决定的不是他一个人的命运,而是所有人的命运。”顿了顿,“你逃避的也太久了,虽说是为了研究天文历法,可你离开长安,究竟是为了逃避自己,还是逃避命运?”
“我......”李淳风停了下来。
是啊,在龟兹漫长的生活中,他每次抬头看着天上的星象,想从星象里得到一丝答案,对这种答案渴求的欲望一次比一次强烈,但是星象,却依旧没有给他答案。十七岁成为秦王的参军,曾想过自己要成为和父亲不一样的人。可最后,还是无法面对,亲眼所见那手刃兄弟的场景。十几年对自己的流放,只是图了个心理安慰。
“回去吧,回到长安城,回到你本应该属于的地方。”张老头拢了拢外衫。“天凉,快回屋歇着吧,明天还得给那群混小子讲学呢。”说罢,摇摇晃晃站起身,慢慢地从屋顶下下去。
李淳风目送张老头进屋,回头又看着天空中已经出现的星辰,突然,紧盯着一颗星星,嘴里喃喃,“太白星,太白星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