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月脸色稍微缓和:“不错,还有别的吗?”
愿挨正欲再说,恰时传来一声低低的沉吟,床上的愿打地睁开眼,有气无力地道:“要我……说,咱么就快点把这小畜生的药给解了,送到山上去训练,不让他读书识字,只教武功毒术,把他培养成一个没有感情、没有思想,杀人不眨的工具……等到他武功盖世的时候,就让他回宫去杀他自己的父母……咳咳,江湖上不是有门武功,要自宫才能练么……是了,我们干脆把他阉了,教他神功,等到他长大了,送到宫里去当太监,让他被自己的父母当成狗来使唤,等到我们看戏看够了,再让他杀了……咳咳咳……”愿打勉强说完,再没了力气,被鬼毒按了回去,倒在床上挺尸了。
若论阴损,这兄弟俩是一个赛一个。
红月嘴角抽了抽,捏上轩辕明浩的小鼻尖:“浩儿啊浩儿,你看你,多好的孩子,我都不忍心这么对你。”
“那你想怎么对他?”愿挨凑过来问。
红月动了动唇,却听砰地一声,一股寒意伴着血腥之气扑入室内,几人转头看去,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立在门口,那一袭白衣已红,衣衫下摆下全湿,鲜血顺着布料的褶皱一滴一滴往下落。
“江大哥!”愿挨大惊,身侧一道影子已先一步飘去。
红月一把扶住江寒雪欲倒的身子:“怎么伤的这么重!”
“皮外伤,不碍事。”某人虽然面色苍白,幸而还算清醒。红月才微微放下心来,将他扶到床榻上,见鬼毒还在忙着愿打的伤,一时腾不出手来,便自行解开了江寒雪的衣襟。
愿挨过来搭手,往伤口上一瞧,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还愣着干什么,去打水来。”听见女子不耐烦的催促,愿挨蹭地蹦起来,慌乱中撞到了桌脚,跌跌撞撞地捧着水盆回来。
江寒雪的伤比看起来还要重,左肩上被穿了一个窟窿,断了两根肋骨,腿上几道伤口,大大小小虽没有伤及筋脉,但流血不止,怎么也止不住,红月知道这是红尘剑造成的。
能把江寒雪伤成如此,这个天问,也着实太过可怕了。红月心头惊颤,看着他血肉模糊的伤口,脸色连着白了几分,这时感到一点冰凉轻抚着自己的脸,却是江寒雪的手。
“莫再担心了,我还死不了……”他分明虚弱,还是宽慰地笑了笑。
红月心头一酸,她也并非看不透生死离别,比这更惨烈的情景也经历过,此刻也不知怎的就生出一股伤感:“还说没事,也不知有没有伤到肺子。”
“他……也比我好不到哪去……我卸了他一条胳膊,算是……算是给愿打报了……一臂之仇。”原来,他也并非惨败。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打架完全不要命,为伤敌五分,不惜伤己七分,拼命也不是这样拼的。
“你这人……”她嗔怪,一时真不知如何说他为好,只将手上的动作又轻了几分。
等鬼毒接过手来,伤口也料理得七七八八,好在没有伤及心肺,五内俱好,并无内伤,伤口也已止血,总之并不性命之虞美,只是断裂的骨骼需得仔细调养。
江寒雪消耗了太多元气,昏睡过去,红月坐在床沿,又看向另一张榻上愿挨,想这一趟江祈之行,他们伤的伤,残的残,轩辕北那边却只牺牲了个尚婉梨,实在不疼不痒,不禁又怒又愧,暗自反省了许多。
隔日小医馆内收到了一个盒子,打开一看,是通关文牒,定是贤王澈所为。有了这东西,何愁出不了江祈的国门。
红月当下雇了马车,把江寒雪安置上去,鬼毒随车照看。
“轩辕明浩是你们在这里的护身符,凡是你们兄弟相互商量,这里是一张盖了穆铁衣玉玺的白纸,好好利用,你二人若要出逃升天,全靠它了。”红月将一个信封交给愿挨,随后翻身上马,最后叮嘱:“记着,我这边事成之前,千万不可妄动。”
愿挨狠狠地点点头,又问:“姐姐,那到底怎么处理那个小崽子?”
红月挑挑眉,眉目冷漠:“我说过,只要忆沁世子平安归国,我便将轩辕明浩平安送回,否则就将他剁了喂狗。”
愿挨一愣,随即了然,两厢告别,他目送着车辙尘土,神秘地一笑。
半月后,尚书府内,宁慧中收到了一个大大的盒子,里面是一具孩童支离破碎的尸体,上面血肉翻卷,明显是被动物啃食过的痕迹,然而那头颅却清清楚楚,分明就是他们的太子殿下。
皇后宁秀儿得到了消息,当场晕死过去,有传闻她醒后便开始神志恍惚,再也没有清醒过。
只要忆沁世子平安归国,便将轩辕明浩平安送还回,否则就将他剁了喂狗。
息红月的原话是这样说,轩辕北确实没有派人沿路狙击,甚至派人一路护送,但太子还是难逃厄运。
因为忆沁世子死在了江祈的境内,离已被化为北玄领土的青州还有隔着一个城。
这个夏天雨水格外充足,越到南方,绿意越来越浓。林荫小道,两旁成片的苹果树,苹果花开的正茂,绵绵几里,一望而去,绿则绿的青翠欲滴,白也白的也素洁清雅,四处散发着独特的清香。
“到了这里,已经是神兵山庄的范围了。”比花瓣更娇嫩白皙的手穿过稳稳垂落的车帘,素白纤细的影子探出车外:“越过这苹果林,再有三个山头,就能看见我们叶家的庄子了。”
马车行在小道中央,不急不缓地前进,车内传来男子清朗温和的嗓音,一如他的人,冷清而不孤傲,带着不可思议的温柔:“神兵山庄的大名早已如雷贯耳,名下的田地房产不计其数,有传言说,即使骑着快马飞奔一整天,也跑不完山庄的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