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月的声音变得十分飘渺,似从天边传来:“轩辕明浩已死,映月生子,自然为长。你是否想着,当年若非宁秀儿用药流掉了你的孩子,如今你的孩子就是皇长子,你也有了一份依靠,定不会沦落至此?呵呵,你也不想想,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给轩辕北传宗接代。论身份你只是下人、见不得人的私生女,论才情,你身无长物,论美貌,在宫中更是平庸至极,莫说宁秀儿,比映月都差了千倍万倍,他连映月的孩子都不待见,怎么会喜欢你的孩子。你的孩子没了,宁宰相就走了,宁秀儿安然无事地登上后位,生下太子,这里面,谁最如意?”
是轩辕北,这一切早有预谋,打掉自紫幽的孩子,嫁祸给宁秀儿,逼走宁如海。
字字如刀般甩在息紫幽的心头,戳的千疮百孔,鲜血淋漓。
“你一早就该知道,除了宁秀儿孩子,他根本不打算要任何子嗣。亏你跟随我入宫也有五六年的光景,竟看不透这君王的残忍无情,当真愚蠢至极!”随着尾音一挑,门外突然狂风大作,大片雪花卷入屋内,门板被拍打的哐当作响。
“啊!”息紫幽一声尖叫,弹起身子,双眼一片猩红,眼角渗出凄厉的鲜血,顺着脸颊滑落。
这时一道白影跳入室内,照着她的脸一个狠戾的耳光:“叫什么叫,吵死了!”
息紫幽被扇倒,再也直不起来,愿挨邀功似的看着红月,手里一个白亮的盘子,上面热气腾腾,香气四溢。“姐姐,东西已经做好啦。”
红月满意地笑笑,语音一转:“莫说我这个做姐姐无情,依你对我的那些,把你千刀万剐也不够泄我心头只恨,但念在你我姐妹一场,姑且留你一命……愿打愿挨,把我特别令人准备的吃食喂给我的好妹妹。”
愿挨用空闲的手拽起紫幽散落的头发迫她仰头,愿打则上前抓过盘子里的食物往她嘴里塞。息紫幽挣得满目泪花,耳边传来红月似笑似嘲的声音。
“这天寒地冻,我知你身子寒凉虚弱,这狗肉最是滋补,事宜冬日进食,这条狗,又与你有缘……”
息紫幽瞪大了双眼,剧烈地挣扎,终于咽下最后一片狗肉,只感觉后脑一松,扑到地上哇哇狂吐。
变态、变态!她不是息红月,她是个彻头彻尾的魔鬼!
红月站起身,昵着那人的狼狈丑态:“原来你虚不受补……”
息紫幽再也忍无可忍,朝她扑了过去。
红月绝记不会允这满身污秽的女人近身,不闪不避,挥袖飞起一掌。她不知息紫幽缘何能够挺到现在,但时至此刻她也再不愿忍耐,这一掌下了死力气,以至于脸部微微扭曲,竟将息紫幽的身子崩飞出去,凌空划过撞出敞开的门板,滚落到院子里。
院中已落了一层积雪,息紫幽歪倒在地上,腰肢成一个别扭的曲线。
红月觉出一丝怪异,来到院中,垂眸去看那人的脸,双眉倏地一皱。息紫幽的气息,微薄地如同牵线风筝的一缕丝线,像是一阵风就能断绝。
想再看看她什么状况,却见她长睫一扇,瞪大了双目,眼球猩红,凸起得就要从眼皮下挣出一般,额上暴起青色的血管,表情僵硬狰狞,而后再没了声息。
听见簌簌的落雪声,是冷绝,亦是飘动着死亡的气息。
她俯身去探她的脉搏,刚一触碰到,便如烫到般缩回,惊恐地看见自息紫幽的口鼻、双目、两耳,七孔流出猩红的血液。
息紫幽她,已是气绝。
七龙流血,分明是被震碎了内脏,筋脉尽断而死。
一瞬间,红月的心,也落入茫茫地大雪里。
她这一掌虽然运足十成功力,但她的内力本属阴柔绵长,一掌绝记不会有如此威力,息紫幽分明是被强劲阳刚的内力所杀。
她直起身,往后推了一步,四眼都是白茫茫的雪。她满头乌发银亮,彷如沾了一树梨花,溶化后冰凉的雪水顺着发丝渗入头皮,引得后脊背阵阵发麻。
“姐姐,怎么……”愿打愿挨也要出屋。
“别出来!”红月猛地转身,水袖翻舞,卷着雪花拍上门板,两扇宽门轰然合上,她的身子宛如冷箭离弦,窜出院落。
驿馆内的仆役和守备只看见白影一闪而过,以为是大雪造成的错觉。
红月足下踏风,路旁景象快地向后退去,雪花掠过耳旁,两袖似彩蝶的薄翅轻扇,将她身子轻盈托起。
也不知跑了多久,道路越来越窄,直到面前出现一条幽深的小巷,夹在两座高大的建筑之间延伸而去,似没有尽头。
雪已积得一寸厚,她向后退了一步,雪地里发出“咯咯”地响声,惊得她毛骨悚然。
咯咯……咯咯……咯咯……
一瞬间,她打了一个寒战,心头猛地生出一种感觉,面前这条深巷里,隐藏着什么巨大的怪兽。她不敢动,更不敢转身逃跑,似乎一动,就要被整个吞噬。
一种狂烈的、凶狠的、恐怖的杀意,卷在四面八方。
息红月僵硬这脖子,宽袖中的手攥的死紧,掌心里浸了一层湿汗。
她又退后了一步,两鬓发丝上的雪花融化。
手中,紧紧地握着刀。
心,却在诡异地颤抖。
突然从深巷里忽然刮来狂烈的大风,卷着整巷的落雪向她袭来,凶猛如野兽的扑杀,灼热如烈火焚天。
红月面色如纸,身上的发丝、衣袖、裙角,都泛出焦枯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