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接触着粉病相关药材的人,就算不是医师,也会无比清楚它的可怕。
因为知晓,变得更加惧怕,而作为一个深知粉病是为何物的我,更是被这种恐惧所吞没,近乎丧失了理智。
又一次,我所珍视的人,要离我而去。
我几乎疯了。
而差点疯掉的我,却又再次被温柔的小惠拯救了,她只是温柔地摸着我的脸庞,为我指出了希望:“少爷,还有我们的孩子呀,为了他,我会努力活下去,也请你,努力活下去。”
就这样,我冷静了下来,还有我和小惠的孩子!我也被未出生的孩子拯救了,是的,希望虽然渺茫,但是,并不是没有机会!
只要有时间,就还有机会,有某种可能性。
于是,一个懦弱胆小的废物,为了要拯救自己的爱人和未出生的孩子,决定了要战胜被列为死症的魂晶恶疾:粉病。
常年在各种发明创造上的奇巧淫技,反倒让我手指异常的稳定,意料之外的适合医师这条道路,于是我背着小惠,开始偷偷学医,同时假装自己重新拾起了曾经的发明梦想,这也让得病的小惠,精神好多了。
抱着那一丝希望的我,与时间赛跑的我。
终于第一次,获得了成功的喜悦。
彻底翻新的房间里,我抱着虚弱的小惠,看着出生的孩子,她喃喃出了我们孩子的名字:
永爱。
他就叫李永爱。
那是小惠对我永远的爱。
然而事情并没有结束,尽管,永爱获得了健康,专门针对粉病建造的房屋,有效的抑制住了粉病的传染性,但是,却无法治愈粉病,而因为生育的关系,小惠好不容易调理好的身体,再一次虚弱了下去。
有一次,就会再有一次,李梓岷再次展开了与时间的赛跑。
第一次,他充满了勇气。
时间是残酷的,每分每秒都在流逝,同时流逝的,还有小惠的生命。
尽管有大量的药材吊命,可是,粉病对病人的侵蚀,更需要病人本身魂晶阵列的抵抗力,看着不断衰老下去的小惠,李梓岷心如刀割。
他第一次,学会了说谎。
“小惠,今天你的起色不错啊。”
“傻丫头,你依旧是那么美。”
“别担心,我可是大发明家,会发明一个东西,把粉病消灭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试验的一次次失败,一次次宽慰的善意谎言,李梓岷心中的勇气,也被一点点消磨殆尽。
他从小惠依然温柔的眼神里,看到了解脱,看到了明了,更看到了对他和永爱的不舍。
小惠,死了。
死得那么正常,就像寿终正寝一般的自然。
死得那么突然,就像晴天霹雳一般。
李梓岷,第一次崩溃。
浑浑噩噩的李梓岷,却依然被小惠,拯救着。
永爱,他们的孩子,爱的结晶,小惠的延续,是的,他还有需要保护的对象,他必须重新振作起来!
振作起来的他,决定,要亲手为小惠报仇,要消灭所有的粉病!
于是,他将永爱拜托给了父亲,而自己,独身前往了木魂城,再次回到了他噩梦的根源,并成为了一名医师,专攻粉病。
李梓岷在木魂城里,收集各种粉病的相关知识和情报,出名的同时,却无意中收集到了一些流言蜚语。
一种可怕的可能,再次落进了心里。
随着李医师的名声传播开来,恶魔再一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的二哥,李梵授已经变了个人似的,花白的头发,冷凝的眼眸,刻薄的嘴角,无不透露着对他这个废物的恶意,那种欲除之而后快的表情,让李梓岷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儿时的梦魇,传说中死神,魂兽所盯上的猎物一般。
恶魔只是路过,就吓得李梓岷感觉自己手脚冰凉。
不过,在夜里,再次回想之后,李梓岷感觉到了蹊跷的同时,也发现了自己脑中的那个可怕猜想,已经长成了大树。
是他!是那个恶魔!小惠是被他害死的!
思绪不可抑制,恶念犹如粉病,侵染了李梓岷的大脑。
可是,就算自己去了,又能怎样?
恶魔是不可能放过自己的,自己离开了对方的视野之下,他不安心,他要斩草除根。
那如果,自己……
李梓岷心中鼓起了最后的勇气,他决定,成为一个彻彻底底的废物。
一个懦夫。
一个失败的父亲。
花费了不少功夫,最终还是用永爱,才劝住了磊叔陪同的意愿留在猎人小镇,而自己,则一直呆在了恶魔的眼下。
自己的亲生父亲?
他似乎对这些,全都不在意。
只是想要一个令他满意的继承人。
李梓岷每日都在受到恶魔手下的欺辱,庸医、废物、懦夫,语言上的刺激,他全然不怕。
毕竟,他还记得,尽管父亲给出了三个冰冷的选择,那句充满侮辱的句子,却是他保护永爱的关键,不过是当一个废物,和永爱比起来,不过是些言语罢了。
与此同时,他的愿望,也没有被阻拦,持续的前进着。
医疗屋里的其他医师,虽然不会过多的帮助他,但是也不会阻止他使用所有的医疗资源,白天治病的时候,那些手下也不会来骚扰他。
他的愿望,可以延续。
打败粉病的愿望在自己身上继续,而永爱,则是两份最初愿望的延续:成为一名大发明家。
李梓岷受到的煎熬,全都值得的,尽管只能隔一段时间才能回到猎人小镇的家里,但是看着永爱一天天长大,看着小惠与他的爱,一天天成人,李梓岷的心里,又一次充满了希望。
只是对自己儿子的早熟,充满了愧疚。
他不能陪伴在永爱身边,更没有救下他的母亲,还把他一个人丢在了猎人小镇的家中,被周围人孤立,被世界孤立。
每次回家,看着喜悦的永爱,李梓岷的心中也都充满着煎熬,这份煎熬,比恶魔手下的言语,要刻骨铭心得多。
他深知,
自己是个懦弱的废物,无用的医师,失败的父亲。
但是,他知道,李梓岷这个人是,也只能是这些角色,因为恶魔在时刻注视着。
李梓岷在小惠死后,便彻底放弃了发明创造,全身心投入到了粉病的相关治疗手段之中。
终于,在一年前,有了头绪。
一种怪异的植物孢子,配以活晶血,再以手术技巧,可以制成一个特殊的道具:吸魂器。
完成品的吸魂器,可以直接透过躯体,吸取掉粘附在体内魂晶阵列上的异物晶粉,从而彻底铲除粉病的病灶,达到根治魂晶粉病的效果。
问题是,李梓岷还没有找到保存激活的吸魂器的办法,而开启后的吸魂器,活力只能保持一个小时左右,所以必须现场完成吸魂器的制作,并使用。
不仅如此,因为无法精准定位异物晶粉的粘附位置,只能用吸魂器对整个魂晶阵列进行“清扫”,而副作用,自然是可能会伤及魂晶阵列的完整性。尤其,在粉病的侵蚀下,魂晶阵列可能早就摇摇欲坠了,而在以往对兽体的试验中,没有外界魂晶能量的支撑,在驱除病灶之前,魂晶阵列就会崩坏,导致实验体的死亡。
不过,就算如此,就算吸魂器的稀少,临场制作的成功率低,还有如何才能解决稳固患者体内的魂晶阵列的问题,离实现打败粉病的目标,已经是迈进了一大步。
一年间,李梓岷更加的废寝忘食,终于找到了不是办法的办法,利用魂晶弦臂的共振,将吸魂器的损伤,嫁接到另一个人身上。
正当充满希望,想要更进一步确定实施手术的安全性的时候,噩耗降临了。
永爱出事了。
另一个张医师当时就在他的身边,他的诊断是,一条腿,彻底残废了。
永爱已经被禁锢在了家里七年,只要再坚持几年,坚持到老东西死的那一刻,就能解脱了,李梓岷就能和小惠,还有小惠的父亲一起,带着永爱,一起去浪迹天涯,到处冒险,甚至完成大发明家的梦想。起码,李梓岷是一直这么幻想的。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
那个恶魔,不肯善罢甘休。
它害死了大哥,杀死了二姐,更是逼得李梓岷,离开了自己生活多年的家。
然后它还耗尽了他的金钱,赶走了合作伙伴,毒死了小惠一家那头忠心的老瓜兽,傻傻的老瓜兽在记忆力也是那么温暖。
就因为“父亲”的言语,它不敢对遵从规矩的废物下手,就不停地对废物身边的人下手。
已经害死了小惠,废物更是滚到了它的眼皮底下趴着,它还想怎么样!?
还想要对废物最后的宝贝动手?!
听到消息的那一刻,废物就动身了。
李梓岷带上了所有的一切,静静地离开了医疗屋,匆匆地离开了王城,回到了自己的家,回到了自己一切的所在,回到了永爱的身边。
而父亲曾经说过的话。
那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就这么一直印在了李梓岷的脑海深处,直到今时今日,退无可退,不可再退的李梓岷终于明白了,父亲的深意,也终于说出了当时的第四个选择,那四个字。
“我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