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安堂里。
平和又规律的木鱼声声,还伴随着念经的动静传来。萧初墨安安静静的进了里间,在祖母身边跪下来,跟着祖母的节奏缓缓念起了经文。
等祖母的晚课做完,上了香,萧初墨才上前搀扶她起身。
“西胡同的红一梅应该开了吧?”
萧初墨搀扶着老夫人的手微不可见地一抖:“不错,已经开了。不过,红一梅却不多,多数都是黄腊梅。”
“开得可好?”
“……还好。”
“嗯。”祖母在美人榻上坐下来,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萧初墨坐下,“梅花开得好不好,只有真正的赏梅人才能看到它的美。若心里有事,即便梅花怒放枝头,也依然难以博得路人半分眼神。”
萧初墨不说话,默默坐到她身边,垂下了眼眸。
“唉……”
祖母安抚般拍拍她的手,“初墨,你可怪过祖母?若当初祖母没有一时心软把你带走,让你留在客栈等着,或许你和你亲生父母早就团圆了。这样说来,还是祖母造成你们……”
“祖母!”
萧初墨打断了她的话,她抬起头,双眼晶亮而执着:“这些年以来,初墨都感激祖母当年的活命再造之恩。初墨万死也难以报答祖母,又谈何怪罪呢?祖母说这样的话,初墨的心里实在是难受得很……”
“好好好,好孩子,祖母再不说这话了。”
老夫人叹息着:“初墨,祖母知道你大了,有自己的想法。雏鸟总是要离窝飞翔,女孩子长大了也是要嫁人的。即便你不回亲生父母身边,你眼下也不小,也该相看人家了,能留在顾府的时间也不多了。祖母告诉这些,就是想让你知道,你想做什么就尽管去做,别顾虑祖母,啊!”
上辈子祖母也说过同样的话,甚至她还一门心思替自己相看了好几户门当户对的人家,准备好了丰富的嫁妆,打算把自己风风光光的嫁出去。可惜,她最后却落入顾江楠的陷阱里,不得不委身于他。辜负了祖母的殷切希望……
萧初墨哽咽了。
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儿,她又生生忍住,扑进老夫人怀里,“祖母!谢谢您,初墨给您添麻烦了……”
谢谢您的理解,也谢谢您两辈子对初墨的不离不弃!
“傻孩子,傻孩子……”
和安堂外,顾江楠阴沉着脸注视着里屋相拥的祖孙二人,眼底的恶毒不断泛滥弥漫。
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异姓女子而已,那老不死的都能这般疼爱她。偏偏他这个正牌的长孙却要备受冷落,这世道何其不公?他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
他用力握紧双拳,转身便走。
他就不信了,凭他的本事,区区一个萧初墨还搞不定?
等萧初墨从和安堂出来,眼睛还红红的。不过情绪却慢慢平静下来。
上辈子自己不得已嫁给顾江楠后,祖母就病倒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肯再见她。她还为此暗自伤神了好长一段日子,只得每日尽心尽力交待小厨房,甚至亲自下厨替祖母煲汤熬粥,就是希望祖母能消消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