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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德战期的悬疑(1)

【阅读提示:战争一结束,香奈儿就和那些与占领军有往来的人一样,惹上了麻烦。有一段时间,香奈尔几乎天天接受调查,因为她有个纳粹情人,她和贝当元帅会过面,她受到过德国将军的关照,据说还受到德国人的派遣出使过马德里。这些有的属于私生活,有的属于政治,足够调查好几年。】

1939年9月1日,德国160万大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击”波兰,发动了第二次世界大战。就在德国进攻波兰几天之后,英法两国对德国宣战。

香奈儿被莫名其妙地卷入这场战争。这不仅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甚至让她一度放弃了自己的时尚王国。

英法两国对德宣战,当时更多的是表明一种姿态。德国与法国交火那是几个月之后的事。但香奈儿迅速做出了一项让外界吃惊的决定:遣散生产性员工,关停工厂,只留下康邦街的门店处理积存的服装。

人们对香奈儿的过激反应很是不解,枪炮声还在波兰,战火离巴黎还远着呢。再说,在二十多年前的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德国还是法国的战败国。

香奈儿这一次的表现,与在德维尔小城的香奈儿判若两人。香奈儿突然变得这么保守,难道是老之将至的表现?人们都还记得,在1910年代,香奈儿在德维尔小城果断出击,制作出了廉价而又时尚的战时服装,大受女士们的欢迎。

“只要有女人存在,就有对漂亮衣服的追求”,当年她出于这个想法,为自己赢得了第一桶金,也成为时尚界的一句经典。

有人说,当时夏帕瑞丽的另类设计风头正劲,香奈儿的很多顾客转而喜欢上了夏帕瑞丽的小帽子和毛衣。这让年已五十多岁的香奈儿十分光火,几经争夺,仍无胜机,遂萌生退意,战争正好给了她一个绝好的台阶。但更有人说,香奈儿通过内部消息预先知道了这场战争的残酷和持久,所以毫不犹豫地把公司关了。因为香奈儿有一批政界高层的朋友。

香奈儿给出的解释是:战争爆发后,公司女工们的家人都将被派去服兵役,朝不保夕,女工们已经无心工作,无法保证产品的质量,干脆停业算了。再说,山雨欲来风满楼,战争在即,谁还有心思买她这种高级时装呢?毕竟现在的香奈儿时装已经是大牌中的大牌,与二十多年前的简易风格不可同日而语。

至于真正的原因,也许只有香奈儿自己才清楚。外人的议论,只能是猜测,更多的是以讹传讹,掩盖了事实的真相。

在很多巴黎人看来,德国人打波兰,与巴黎的老百姓有什么关系呢?如果说有关系,那也是掌握着国家决策的那些权力阶层的事。餐厅里依然挤满了衣着光鲜的男女,波尔多的葡萄酒仍在热卖,部分跟随香奈儿关门的时尚店相继又开业了。巴黎在经历了短暂的震惊之后,又恢复了往常的生活。

尽管如此,战争的气息还是越来越浓。希特勒进攻波兰,只是战争的前奏。不到一个月,波兰陷落。接着,希特勒的飞机冲进了荷兰、比利时、奥地利、捷克和斯洛伐克的上空……西欧的厄运开始了。唇亡齿寒,法国也危在旦夕。

法国进入了备战期,服装业也难以幸免。皮革开始限量供应,连酒店里多余的枕头也被转移到部队医院,以防伤兵之需。当时的服装设计开始融入战争的元素,比如上衣设计了大口袋,女士们原本塞在小挎包里的东西,都可以塞进大口袋里,方便逃难。有的服装企业为了表明自己对战争的态度,将时装发布会上展示的服装命名为“进攻”系列,配饰则用上了制作防毒面具的材料。

香奈尔的工厂停产了,积存的服装不到几个月就宣告售罄,继续出售的则只有被威泰迈尔兄弟打理的香奈儿5号香水,并且是限量出售。

香奈儿的外甥帕拉斯应征入伍。帕拉斯是她的姐姐朱莉的儿子。在姐姐死后,香奈儿就收养了他,当作自己的儿子一样。香奈儿把他送到了英国耶稣会学习,卡佩尔以前也是在那儿长大。后来,帕拉斯在英国参军,待战争爆发后,他回到法国服役,到前线当工兵,直到被德军所俘。后来,香奈儿找德国方面的朋友帮忙,才把他从战俘营里救了出来。

战争结束时,有人检举香奈儿,说她与德国军官有说不清的关系,因为她的情人丁克拉格是一名不穿军装的纳粹军官。战争期间,他们一度隐居在丽兹酒店。战争结束后,各种清算随之到来,香奈儿任凭解释,也洗脱不了干系。

最后,香奈儿只得在时尚界消失。

香奈儿在二战期间的经历,是一段复杂的故事。由于她本人对此沉默,已经不能完全地将这段经历原原本本地复原。

1940年6月,德国飞机在法国上空飞翔像进自家的菜园一样,德军完全掌握了全部的制空权。6月14日,德军占领巴黎,法国政府大厦的楼顶飘起了纳粹的万字旗。巴黎开始了为期4年的占领岁月。

大规模的杀戮停止了,可是忽冷忽热的枪声时有响起。子弹可不长眼睛,街头上每天都有人被流弹击中。一时间,人心惶惶,大家纷纷想方设法逃离巴黎这个是非之地。

战败就意味着被奴役。历史已经反反复复地上演了类似的事件。战败国的女人更是遭罪,要么被投入集中营、要么被饿死、要么被强奸、被杀掳、被慰军……几乎没有别的选择。

早在6月10日,法国政府宣布弃守首都,巴黎为不设防的城市时,香奈儿做出决定:去南部的波城。那里临近西班牙,翻过一座山就跨过了国境。那是她和卡佩尔产生火花的地方,老情人巴桑也还在那里养马。她的司机当兵去了,她雇了一个人开车,但那个人不敢开她那辆豪华的劳斯莱斯,让她上了自己的那辆旧车,因为新车太抢眼了,随时可能遭到抢劫,生命安全无法得到保证。

数以万计的老百姓从法国北部、东北部朝着西面和南面逃亡,形成了一片广袤的人海。沿途的居民跟着席卷而去,各式各样的交通工具拥挤在道路上,逃亡的队伍像蜗牛一样蠕动着,挣扎着,不时有人一个跟头栽倒在路边就再也没有爬起来。香奈儿几乎是被逃难的人流裹挟到了波城。

波城偏居一隅,临近比利牛斯山脉,尚未受到炮火殃及。香奈儿和巴桑见了面,这个从前的情人已经结了婚,两个人很友好地拥抱在一起。两个人没有想到,战争让他们再次重逢。两个人试图重温旧梦,无奈对对方的身体已经很生疏。巴桑老了,香奈儿也不再年轻,而更糟糕的是大家都背上了“亡国奴”的思想包袱,“皇家地”跑马场的感觉再也回不来了。

战争期间,巴桑的马被征用,没有什么可消遣的。香奈儿为了打发时间,缓解战争带来的焦虑,到理发店里做头发,先是将头发卷曲,过两天又想办法拉直。在那里,她碰上了时尚界的另一位名人——玛丽·布斯凯。布斯凯是一个巴黎味十足的女人,她的沙龙后来在二战期间接待过很多风云人物。

几天之后,也就是6月22日,法国向德国求和,双方在贡比涅森林里的雷通火车站签订停战协定。早在1918年11月11日,法国正在是此处的一节白色火车厢中迫使战败的德国接受停战条件的。这次轮到德国从博物馆中搬出当年的那节车厢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很多法国人都哭了。

不过,大家倒是稍稍安下心来。停战就意味着停下交火,战争的硝烟在巴黎的上空慢慢地消散了。

于是,香奈儿和布斯凯商量着返回巴黎。波城简直就是一个难民营,根本无法容纳几十万难民,所有的一切都像乱了套。香奈儿一天也不想多呆,可想迅速返回巴黎也不容易,巴桑对自己的家庭已自顾不暇,帮不上香奈儿这个忙。

过了一些日子,当地一位有权势的朋友给香奈儿弄来了一桶汽油。这样,她们的车就可以返程了。

回程第一站是南部小城维希。在花园酒店里,她们碰上了贝当元帅,他是法国南部的新元首,还有他们的二号人物拉瓦尔。贝当在那用餐,还有人在喝香槟酒。餐厅里人流如织,一派春光,仿佛不存在战争似的。

贝当在法国是一个有争议的人物。在二战期间,他通过与希特勒合作,换取了法德停战,让法国免除了像波兰那样的灭顶之灾。但他向希特勒俯首称臣的这一历史,却又无法让人谅解。

看着餐厅外成群的乞讨者,香奈儿心情十分复杂地向贝当表示了自己的敬意。

当时的维希尚未走出战败的阴影。正常开业的酒店寥寥无几,大大小小的政要和军官们占去了大半的房间,就连香奈儿这样的名人也难以寻到一间独立的房子。布斯凯睡在库房的一张长椅上,门卫们在那里走来走去,香奈儿不敢睡在那里。有一位军官表示可以让出半张床,不过条件是和香奈儿一起睡。香奈儿吓着惊慌而逃,最后不得不委身一家旅馆的阁楼上。阁楼里又闷又热,差不多每隔一个小时,就要起来透透气,用冷水擦一下身子。这种受罪的日子,香奈儿已经有三十多年没有经历过了。

好在香奈儿是块响当当的招牌,四处都有人认识。在维希,有一个省长帮她们把车辆加满了油,又送了一桶油,这样她们又接着上路了。大路上到处都是返回巴黎的人,车辆走走停停,不仅走不快,也很耗油,司机担心车辆在路上抛锚。他们改走小路,但小路上几乎没有酒店、饭馆等服务设施。他们带着凉席,入夜了,就把席子拿出来,在树林里的山坡上将就着过夜。蚊虫叮咬,布斯凯整晚上都在诅咒这场战争夺去了她舒适的日子,香奈儿同样是一夜难眠。香奈儿在少年时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苦日子,对战争期间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还能勉强适应。

“活着,已经是最好的了。”香奈儿安慰着布斯凯,“有很多人已经没有明天了”。

隔了一天,在太阳快落山时,香奈儿在路边找到了一个小旅馆,蓬头垢面的她痛痛快快地洗了个热水澡。老板娘认出了香奈儿,并拿出了一年前一张刊有香奈儿照片的画报。

“您就是这位香奈儿女士?”老板娘指着画报上的照片,一脸崇拜地问。

“是啊,可这不能当饭吃。”在村野里遇到这种情景,香奈儿还是感到异外的惊喜,仿佛自己又回到了康邦街。

“您放心,我会让您吃饱的。”老板娘说,“我的父母可念叨过您呢,他们年轻时穿过你做的衣服。”

那天晚上,老板娘给香奈儿特意加了一个煎鸡蛋,还有几块鸡肉。几天都没有吃饱过,那煎鸡蛋简直称得上美味。香奈儿后来回忆说,吃过很多的山珍海味,都已经记不得了,但那天晚上的那份煎鸡蛋,香味从未忘记。

老板娘的父母听说香奈儿来了,专门来看望她,还送了一瓶茴香酒给她。这对夫妇年轻时在巴黎呆过很长一段时间。

香奈儿在小旅馆里休息了一个晚上,恢复了精力,又上路了。临走前,她将带在身边的半瓶香水,签上自己的名字,压在一张100法郎的纸币上,留给了旅馆里的老板娘。

待她们回到丽兹大酒店时,香奈儿意外地发现,酒店门前站着哨兵,但她的房间并没有被征用,甚至连她的行李箱都还是完好的。据说,最先到达丽兹大酒店的一个德国将军在看了这些箱子之后说:“如果这些都是那个做香水和衣服的香奈儿小姐的东西,那么就都留在这儿,不要动了吧。”

香奈儿并不知道这是受到了特殊的庇护。这也为她后来的遭遇埋下了伏笔。

酒店的房间放着几封朋友们的来信,香奈儿一看日期,才发现自己已经离开巴黎很多天了。

酒店经理告诉她,回来后要先到警备司令部去报到。于是,香奈儿洗了个澡,收拾了一番,去司令部领取了一份类似良民证这样的证件。她带上了几小瓶香水送给办理登记的人,登记十分顺利。

巴黎慢慢恢复了战前的秩序,人们开始回家,商店也重新开张了。尽管东西比较短缺,但柜台还是有些东西可买。

战争改变了人们的观念。人们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说不定哪天战争又打了起来,说不定哪天又要被拉去充当炮灰。

香奈儿的公司重新开门了,每天清早就排起了长队,驻扎在巴黎的德国士兵总是排在队伍的前列,但他们大都只能空手而归,因为香奈儿5号香水实行限量供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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