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然在夜里瞪大了眼睛,幻想着明天该如何面对程氏。是该装出标准贤淑又大度的贤妻对程氏的到来表示欢迎,希望程氏尽好小妾本分,多跟老板胤禩绵延子嗣,干得好了还能有升职加薪享受庶福晋待遇等;还是恶人做到底,一进门就给程氏一个下马威,让她明白贝勒府的门不是好进的,不管世人如何议论,老板胤禩的员工就只能是她尹若然一人,其他想上位的女员工统统靠边站。
她真是纳了闷了,现代的时候不是她应该气势汹汹地蹬着高跟鞋泼小三酒水让大家看清小三的嘴脸,她只需要扮好受尽委屈博得社会同情正室就好了,这什么时候,正室还得帮忙金屋藏娇,可别说程氏是正儿八经纳的,那她若然还是八抬大轿进的门呢。
尹若然第一次有了奇怪的危机感。一晚上半梦半醒,等着天蒙蒙亮,实在是躺的后背发酸,索性起床洗脸穿着一身睡衣披散着头发摸进对门胤禩的屋里。
说来惭愧,至今她还和胤禩不仅分床而且分房,贝勒府上下缄口不言,但莫名其妙来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仿佛就要窥破她的秘密,这不是她为别人创造了得天独厚的机会,为旁人作嫁衣。
胤禩听得响动,翻身下床,想着今日叫早的小厮怎么不出声,睡眼惺忪就看见若然一身月见色睡袍站在门口可怜巴巴地瞧着他,除了大婚第二日要进宫还是第一次这样衣冠不整地四目相对,胤禩干咳一声,穿上鞋下地取来旁边挂在衣架上的外衣,又道:“怎么今天起来这么早?也不知道梳洗,跑爷这有事?”
若然也不知道怎么了,双腿不由自主地就移动到了胤禩屋里,他不该是身经百战吗,只希望他能发发慈悲,告诉她想了一晚上想破脑袋也想不出问题的答案。“爷,你今天能不能不走?”
“爷要去上朝,怎么就不走了?”
若然坐在桌边撑着下颔看胤禩来来回回地穿衣洗漱,最后穿上朝服,丰神俊朗,觉得自己辛辛苦苦养肥了就要被别人糟蹋,很是糟心,更舍不得了。“爷,我不知道怎么跟程氏说话,我害怕啊,万一她凶我,连个帮我说话的人都没有。”
“就为了这个?所以你认为爷留下会帮你说话,说不准爷一看那姓程的对眼儿了,不就帮着她说话了?”胤禩端起水杯悠悠道,“京城里大名鼎鼎的郭小九,把你那名头往桌上一隔,我倒看看谁敢动你,或者是,还有谁是让郭小九害怕的人?”
若然心里唾骂,明知故问那人不就是你吗!胤禩这样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的模样简直讨打,若然不由嗔怒:“所以看我笑话你应该再乐意不过了吧!我就知道,不该指望别人,这会儿还要受你奚落。罢了罢了,惹得我不快到时候给你的心肝小妾难堪,你可别心疼!”
“那还请嫡福晋下手轻点,就当给我的面子。”胤禩没正形地接一句,又赶紧扳过若然肩膀:“你难道还听不出爷唬你?皇阿玛的旨意,爷要是不从那是抗旨不遵,可说实话,你来问爷,爷又没做过嫡福晋,怎么知道。所以,你自个儿看着办就行了。”说完一耸肩,大步流星地出门上朝去了。
若然还以为他终于正经地说些实质性建议,还不如不说!摆了一床的衣裙,绿袖比划了绛紫色,若然摇头:“不好不好,这么深的颜色显老气,更让人觉得我成了昨日黄花,而新来的热乎地还鲜嫩呢。”
看见樱色地若然还是摇头:“不行不行,这颜色看起来到时候还不知道谁给谁请安叫谁嫡福晋呢。”
相亲都没这么上心过,现代她也不是没有陪朋友去抓过小三现行,自然怎么嚣张怎么来,最后总算定下孔雀蓝。接着又比划了半天用什么成色的珠钗,才算完毕到了堂前。
俞璟来传话说,人已经在前面候着了。
程紫扇掀开一侧轿帘,看着气派地府邸门口隐隐有些骄傲,多少人做梦都想它进的门,对她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而很快,她就是这里的女主人,她得了八爷的宠爱,甚至有了子嗣,这么大的地方都要听她程氏的指挥。可身下,身下却坐着深青色的普通小轿,没有正红的八抬大轿,没有唢呐震天,也没有红色嫁衣,更没有贝勒府门前的人群熙攘只为庆贺娶嫁。甚至连侧福晋的待遇都不如,明明是她程紫扇的大喜日子,可跟康熙三十九年的任何一天没有不同,走那个小到只能一人通过的后门。
可她还是存了私心,戴了一对暗红色的玛瑙耳坠子看起来让自己喜庆些。
贝勒府里的管家引她来到了堂里,静悄悄地,说嫡福晋一会儿就出来受礼。过了半个时辰她的腿都站酸了,总算听得“嫡福晋到。”
若然远远看见立着的女子,想来就是程氏。稳步上前落座上座,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有点威严。女子穿着秀气的对襟褙子,里面是百花穿蝶的杏色长袍,梳小两把头,耳上一对玛瑙耳坠最为吸引人眼球,成色精细,熠熠生辉。程紫扇半低着头,行礼道:“程氏见过嫡福晋,嫡福晋万福金安。”
“抬起头,让我看看长什么样。”
若然好奇,是什么样的女子能指进贝勒府,程紫扇抬头,巴掌大的脸,尖尖的下巴,标准的美人脸,可惜眉目间藏着尖刻,看起来并不像是柔弱温柔的古代女子。若然倒不想跟她磨叽,要是井水不犯河水各自你好我好大家好,给她一口饭吃也无所谓,摆手道:“行礼吧。”
“哎呀,妾身该死,妾身该死,求福晋原谅。”
伶织端了放有茶水的托盘跪在程紫扇身侧,程紫扇手一抖将满满一杯热水倒在伶织手上,茶杯滚在地毯上,她叩头连连。
若然不由得正眼看她,好啊,好一个程紫扇!烫了伶织的手,还故意打翻第一杯礼敬嫡福晋的茶水,却擅自改口妾身,好一个下马威。
这次算来了个胆大的。
“一杯茶水而已,程妹妹不必自责。但这茶水是代表程妹妹进了我八贝勒府的门,这茶我一口还没喝到嘴里,怎么妹妹就改了称呼呢?在坐各位可有谁听见了?”若然看了一眼强咬着唇忍痛的伶织心疼不已,叫人带伶织下去赶紧抹药膏,又重新倒了茶水来,若然笑吟吟补了一句:“程妹妹要是体弱端不动茶水,就行完礼回去好好休息,不然还没伺候爷先雷倒了自个儿,让八爷怪罪。”
“给福晋敬茶。”程紫扇端起茶杯到若然面前,见若然饮后用帕子擦了嘴角就要离去,忙道:“容妾身一言,妾身既然进了门自然是要服侍八爷和福晋,早称呼和晚称呼也无甚区别。”
若然回眸轻笑一声,本来懒得第一天就跟小妾绕嘴上功夫,不紧不慢地:“程妹妹的耳坠真好看,尤其是颜色。”
好在农庄之后培养了自己两个心腹嬷嬷,许多绿袖她们这些年轻丫鬟拉不下脸面做的事就有嬷嬷做。单嬷嬷会意,上去一把拽下程紫扇的耳坠,程紫扇痛得尖叫,单嬷嬷怒言:“今天贝勒爷纳的是妾不是侧福晋!正红色是嫡福晋所用,偏红色暗红色是侧福晋新嫁那日可用,其余妾侍不可用红色,程格格别怪奴婢没有提醒您。”
若然故作无奈地摇摇头,就以为程氏会玩下马威么?谁给谁下马威还不一定呢。耳坠子拽下耳朵有多疼,那伶织被热水烫了就有多疼,程紫扇一点也不亏。她是嫡福晋没错,但郭小九是个小心眼,眦睚必报。
“嫡福晋你欺人太甚!妾身是八贝勒府里的妾!”
“你自己也说了是妾,那程妹妹赶快去给八爷告状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