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定在来年开春。整个建安成对于质子成婚这件事,除了偶尔饭后嚼嚼舌根,也无太多关心。所以临近大婚前几天,齐晨的府邸除了红艳的装饰与大红的喜字,都无一人过来贺喜,一往复日的寂静。??
他也似毫不在意,只是每日拉着她的手陪她在街上四处闲逛,每日为她寻来各种好吃的吃食,每日都不离半步的陪着她,每日都甜甜的,唤她舒儿……
那时她每日都很开心,仿佛日日的心都似那天上的云端,幸福的让她觉得有些不真实。惟愿,执此一生,唯有他,相伴天荒,相守地老……而所有美好的谎言也终在那美好的日子而定格而覆灭……
那是大婚的前三天,皇宫突然来人,搬来了一道圣旨。也就是那时,云舒才知道,自己是当朝流落民间的公主。接旨那日,云舒满是惶恐,齐晨却好似早就知晓了一般脸目淡然。她的婚礼就这样变成了举国瞩目的国婚。
婚期延后一月,他却在没时间陪她,他的府邸也不在似往常那般寂静,每日都会有数十名朝廷的高官前来贺喜,如护国大将军蒙将,小王爷万伊……她看着每日游走与各个官员间的齐晨,忽而感觉,自己面前这个处事圆滑如游龙戏珠的齐晨好陌生,她好像……从未认识过真正的他。
她不知他何时会同他人说上这么多话;不知他何时如此爱笑;不知他何时喜欢上了喝酒……她更不知他又是在何时明了自己的身份。她想问,却每次话到嘴边,心里都会不由的涌起一阵胆怯,她不知自己在怕什么,却也从不敢深想……
那时的她第一次知道,原来爱一个人,真会让自己……无限卑微、自欺欺人。
那段时日,他日日都会同来府上贺喜的人出去喝酒直至深夜,她便日日蹲在门口待到深夜,等他归来。她本可以骗自己,他都是为了他们的大婚,都是因为他喜欢自己。可这些借口再冠冕堂皇,却终是无法说服她自己,无法改变事实……
自宣旨那日起,她的齐晨就在未执过她的手,再未甜甜的唤她舒儿,也再未,对她笑过……哪怕他深夜归来看到她在夜风里颤着身子蹲在门口,也只是一脸漠视的客套几句,眸色中在无往日的半点柔情,有的只是满满的倦怠和刻骨噬心的寒冷。
她终是好像恍惚知道,他或许,从未喜欢过自己……
成婚的前一日,她一如往常的蹲在门口等他,终是按捺不住在擦肩而过的瞬间拉住了他。她想问他,你是何时明了我的身份?你是不爱说话,还只是不愿与我说话?这一切可都是你的处心积虑?……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句满怀卑微的低语
“你可……喜欢我。”
她的声音以有些哽咽,满目含光的望着面前那熟系又陌生的墨衣少年,抓住他的手却不由的紧了几分,那是她第一次感觉到时度如年……
良久,齐晨好似鼓起很大勇气,目光笃定的反握住她的手,握的及紧,沉声开口
“喜欢,我喜欢你,我想同你永远在一起。”
那一刻,他们身体离的很近,她却觉得他们距离很远,远过千里,远过四季……那一刻,明知是他的花言巧语,明知是他的违心之话,她却终是笑着朝他点了点头,她……信了,只因为话是他说的,她便信。
第二日大婚,举国观礼,热闹非凡。但在他们的成婚之理还为完成之时,齐晨便于护国大将军蒙将公然起兵谋反,参加这场婚礼的朝中官员无一幸免,斩杀殆尽。就这样她梦寐以求心心念念的日子,变成了一个被鲜血洗礼的修罗场。
她一袭红衣立于殿堂内,神色却是从未有过的淡然,背脊挺的笔直,双手握着那跟结亲是用的红菱,寓意——捆心!捆心!捆心!她忽而笑出了声,那声音却是冰撤般的清冷……
她颓然清醒,从未有过的清醒……原来这一切当真是他的处心积虑……原来自己当真从未真正认识过他……原来他真的不喜欢自己……
倏尔,脑海中涌现出娘亲去世时说的话
“娘心中有愧一人,你要待娘护他一世周全。”
她脑海里只剩一个念头——护他一世周全。
如若她给不了,那便送他一个他想要的一世周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