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府作为大明城数一数二的庞大势力,占地自然是极为广阔。其后院傍依石林,寂寥无人,悄怆幽邃,除了少数族人修练或者日常巡逻外基本无人进入,故而时不时还会有三三两两的豺狼游弋其中,煞是凶险。
银月低悬,狼嚎声竟是一反常态的消失殆尽,除了轻微的风沙声,幽静的可怕。
天不亮便是候在后院门口宽大石阶之上的二人,自然是苏祁及叶云鸾。此时苏祁自然没有叶云鸾脸上的焦急及疑惑的神色,没良心地捧着一些枣子,吧唧吧唧地嚼着。
说到此处,自然不得不提一下北国的秋枣,西北风一起,枣树叶落,枣子便是红完,似橄榄又似鸽蛋。对曾尝遍天下美食的苏祁来说,这充满北国风味特色的甘甜枣子自然是赛过牛羊的好嚼物。
……
“咦,真是奇哉怪也,怎的不见鸿爷爷?”
“老年人起的晚点很正常,如此大惊小怪做甚?”
“放屁,习武之人,祁寒溽暑都是全然不顾,怎会起晚尽废光阴?”
“唔……”
“你这吃货什么反应?”
“在下感觉姑娘所说煞是在理故而已然运了功力。”
“你这哈欠连天,分明是要睡着了!”
“此言差矣,岂不闻睡梦罗汉拳?若是练至大成,自可焚山煮海,威力极为惊人。不过若是未散功却是受到惊扰,走火入魔可就是姑娘的错了。”
“你这厮尤善巧言令色,莫不是在骗我……诶?你这小厮躺下做甚?”
“呐……呐……呐……”
“好小子,真当姑奶奶是傻子不成?若不给你一个醍醐灌顶般的教训,岂不是在武学一途害了你?这就莫怪我心狠了,先吃我一掌……”
“呐……小心!”
原本和谐的氛围却是变故突生!
方才睡眼惺忪已经渐至佳境的苏祁,陡然间睁开了眼,一个鲤鱼打挺翻然起身,叶云鸾收力不止,扑了个空,却是恰好被苏祁护于身下,
“小混蛋色胆包天,赶紧给我起来!”
叶云鸾俏脸微红,显然是被苏祁的大胆举动惊到了,挣扎着娇嗔道。
苏祁却是面色阴翳,随手丢去手中已然融化的不成型的黑的梭形镖,厉声大喝,
“阁下何人?暗箭伤人,可绝非君子所为,可敢现身一见?”
叶云鸾也是怔了怔,显然方才并未发觉有何异常,她望着眼前又是如昨日般多了几丝陌生的苏祁,试探性地问了问,
“想来是此地布有的精巧机关吧?也可能是我们方才触碰到了什么……”
苏祁摇了摇头,将其打断,此暗器速度极快,沿途又有微弱爆鸣声,显然是有气机加持,这等暗器机关,他只知道一种地方会有,而这叶家决然不够这种资格!
“既然阁下不肯现身……”
苏祁话未说,便是宛如灵猴般直攀于一处粗壮树干,眉心隐约可见的黑色气旋闪动,一股无形的波动以其为中心极速传出,一方世界立即被苏祁的气机波动所笼罩。
然而探寻了半刻,却依旧是无所得,这才回到原处,眉头深锁,百思不得其解。
“司徒,你是不是累了?”
“或许吧”,虽然嘴上应着,但其深锁的眉头依旧没有半分舒展,“此间不宜久留,你我二人先去里面等鸿老罢。”
“也好。”叶云鸾踌躇了一会,反正鸿爷爷对这后院极为熟悉,自然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找到他们,当下也就答应了苏祁的建议。
苏祁微微点头,便是下意识握住了她的手,在略微有些旖旎的氛围中,两人足尖点地,已然向石梯上极速窜了上去。
他们只当离开了这诡异之地,去后面等到鸿老,便是没有什么大碍了。
怎知鸿老等一代人,以后院作为叶家年轻一代历练之地,数十年来苦心经营,其间的机关变化,绝不是两个年轻人所能以想象得到的!
果不其然,二人施展身形,方才腾空而起,未有什么征兆,便是听得耳际铃声大作,不禁大为惊异,下意识四处观望,更是冷汗淋漓,目光所及竟是找难觅铃声传出之所,只是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来!本来连风拂树叶之声都清晰可闻,陡然间铃声便是如此惊心动魄,两人不禁皆是一怔。
铃声怪异,仿佛是扰乱心智的法门,就在两人感知力减弱的空挡,锁链齿轮之声交杂声中,两柄利钺,锋刃闪着寒芒,已然不知何时出现,也无甚么征兆,便是直愣愣地迎头劈砍了下来!
须知此物到了齐朝时已然是极少使用,乃是古时的强大兵器,杀伤力极大,古语云,“钺,豁也。所向莫敢当前,豁然破散也”,可见一斑。
可二人又岂会被一柄不知名的兵器震慑到?苏祁大喊一声,
“旁门左道!”
二人怎的也算曾是历练过,因而百忙之中立马发现了从石梯的转弯处那个方位,无论是递出什么兵刃,都不可能砍到他们两人的头顶的。
故而将心思投在四周激射而来的梭形飞镖,可二人确是小觑了机关的精妙,那两柄利钺的钺柄,却是弯的!
因此,利钺才一出现,给人的错觉便是根本砍不中自己。但是,及得二人这才发觉其中的厉害,利刃离头顶却已然只不过尺许距离。
苏祁和叶云鸾两人,这一惊实是非同小可,好在其实战经验也是颇为出色,便是立刻反应过来,左臂向上猛地扬起,同时,拉了叶云鸾,气机向下一沉,便是使出了泰山玉鼎真人所创之磐石坠,这才险险地向地上落来。
可是,他尚未落到地上,便听得叶鸾又一声惊呼,道:“司徒,你看地上!”
苏祁在百忙之中低头一看,不由得大惊失色!原来,他们刚才跃起时还是平平整整的石面上,此际,却已然有五尺方圆的地方凹陷下去,沟槽中布满了锋锐至极的利刺,若是这般没有防护地落了下去,利刃一定要将脚底刺破,从那些利刃的颜色来看,暗的发紫,又分明是淬有剧毒,若是再不施展神通,便是难免中毒!
叶云鸾直到此际,才知道叶云鹤闲时所言,确实绝非虚言,这后院之中,着实是寸步难行。
百忙之中,苏祁首先顾及叶云鸾。
本来,他左手便是握在叶云鸾的手臂上的,一见事有危急,五指一紧一松间,掌中气机已然疾吐,她的身子陡然被凌空推出了丈许,堪堪离开了那些尖刃,落到了平地上。可是借助这反推力,明显不足以将其推出险境,这一来,他自己却不得不向着那些利刃直刺刺地落了下去。
叶云鸾在被苏祁推出,落地之后,一见这等情形,才知道苏祁是在最危急的关头保全了自己,而他自己无处借力,却不免被尖刺此中,不禁急上心头,惊叫道:“司徒,你自己……”
她话尚未讲完,突然,又见一条人影,突然从一旁,疾窜了出来,直向苏祁掠去。
叶云鸾在一个错愕间,只见那掠向苏祁的那人,在尚未到达时,便衣袖扬起,一股劲风,将苏祁向外涌出了丈许,落在平地。那人自身,居然也是这般落到了利刃之上。
可是看他的身形,轻如红雾,虽然落在利刃之上,竟然是毫发无损。
叶云鸾心中吃了一惊,暗忖这人的轻功好得出奇,定晴一看,不禁脸上布满惊喜,原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鸿老!
苏祁在势将落到利刃之上的一刹那间,被鸿老的大力拂出,叶云鸾惊喜之余,心知这次另一种形式的测试竟与往年一般毫无长进。不禁长叹一声,无话可说。
只听得鸿老一笑,道:“倒不是老夫出手相助,怕是再不出现,这耗费了多位能工巧匠的心血之作怕是要毁了吧?”
苏祁不置可否,并不说话。
鸿老又笑笑,也未觉得拂了面子,转头道,“鸾儿今日表现却是出乎鸿爷爷的意料,虽然实力依旧差了些许,但临危不乱,却也是强者的通行证。武道一途,当再接再厉。”他虽然表面虽然平静,但此次如此近距离体会,方才明明感受到苏祁体内刹那间暴动的能量,却是连他都有一丝心悸,当下心中也是有了一份忌惮。
叶云鸾受惊已极,旋即默然点头,显然这话给她带来了不小的触动,其中的影响,或许或多或少与苏祁有关,但谁又能说的清呢?
“你们两人随我来吧!想来后面的测试难不住你们,也没必要绕远路了。”鸿老欣慰地笑道,也不再停留,率先施展身形,向着石林深处掠去。
事已至此,两人自然不会有什么反对意见,当下皆是恭声应是,略作调整后也是紧跟上鸿老的身形,才一进门便是如此艰难,二人自然再难生小觑之心,亦步亦趋,哪还有半分懈怠?
三人瞬息便是不见,留的诡异的大门,除了那四散的枣核,仿佛不曾有人来过,日后的试炼,也不知有多少人有这般实力,这又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