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上午安然8:30就出发了,去赴‘王玲’的邀约,‘王玲’昨天已经把赴约地址发到她的手机上,并且短信中并没有指明要她一个人去,所以笑笑和花花自然是像狗皮膏药一样跟她一起去了。
为此他们三个还进行了一场激烈的辩论。
安然坚持认为‘王玲’是邀请她一个人去的,毕竟在树林里只对她发出了邀请,并没有提及笑笑。
笑笑立马表示不服,她认为如果‘王玲’只邀请安然一个人去,为什么不支开她,或是在安然的耳边小声说,更可以直接发信息,为何要当着她的面提出邀请,所以,虽然‘王玲’没有明讲,但是态度已经表明她可以一起去。
轮到花花就更加无耻了,他认为他是机器人,不算人,所以不适用人类的法则,他可以去。
争论到最后,安然自然全败,只好无奈的带上这两个拖油瓶。
刚走到小区门口就碰上了Calvin,他们果断拦住他,顺便征用了他和他的车,他的车子与他尊贵的身份极度不匹配,又破又旧,空间拥挤狭小,他们三个坐在汽车后排就只能紧紧挤在一起。
安然坐中间,笑笑和花花一左一右的夹着她坐,她感觉自己就像是被饺子皮包在里面的馅儿。
“安同学,笑笑同学,你们这是要去哪儿?”Calvin将汽车平稳的开上第二车道后,问道。
第一车道是地面上的车道,一般是行人和无法飞行的两轮机动车使用,第一车道往上去依次是第二车道、第三车道、第四车道······Calvin的车年代久远,性能差,所以只能在离地面不算太高的第二车道勉强开开了,再往上可就要冒着生命危险了。
“还有花花,Calvin老师,你刚才漏掉了。”花花没好气的插嘴说。
“去‘王玲’家串个门。”安然没有丝毫隐瞒的回答道。
“哦,那真是不好意思,花花,”Calvin道歉的十分礼貌,接着对安然讲,“安同学,麻烦你先把地址给我吧!”
Calvin话刚说完安然就立马把地址调出来同步给了车载导航。他指示导航打开地图,又略微把地图缩小了一点。
“距离还挺远的,王玲平时上下学还真是不方便,她为什么不选择就近的学校上学呢?”Calvin满腹狐疑,但视线仍然盯着车前的挡风玻璃小心翼翼的开车。
顺带一提,他的车不能自动驾驶。
车里很安静,没有人想要回答他这个问题,车内空调打出来的冷风力道很充足,只是有一股子铁锈味夹着霉味。
Calvin把车停在了距离目的地不远处的自动停车场内,然后一行人步行前往‘王玲家’所在的小区,安然对了一下时间,才8:45,还有15分钟才到约定时间。太阳在他们头顶肆意散发着热量,他们身上的汗水一茬接一茬的出,衣服潮湿的可以挤出水来,索性目的地已经到了,不然他们就要脱水了。
‘王玲’家大门口,安然立在最前面,旁边跟着笑笑,后面站着身高较高的花花和Calvin,安然在门上安装的视频对讲机上按了呼叫键,在视频还没有接通前门突然被推了开来,门口站着一个陌生的青年女性,她相貌平平,说不上好看也说不上难看,一张蜡黄皮肤的大长脸,下巴部分很尖,眼睛很小,眼袋却很大,闭上眼的话几乎分不清哪边是上眼皮哪边是下眼皮。
女人瞟了一眼堵在门口的几个人,脸上硬是挤出一个笑容来,说:“几位辛苦了,进来吧!”
女人在前面带路,他们在后面跟着,走过一条阴暗狭窄的通道后他们到了客厅,客厅很宽敞很气派,和刚才的通道形成鲜明对比,客厅的空调温度打的过低了,安然和笑笑忍不住激灵一下。
“安然、笑笑、Calvin老师,还有机器人朋友,请随意就坐吧!”青年女性抬起右手臂朝向沙发,示意他们坐下。
被一一点名的几个人在心里咯噔了一下,才局促不安的坐下来,他们四个齐刷刷的坐了一排,而青年女性等客人都落座后才在沙发斜对面的座位上坐下,那是额外添置的单独座椅,与沙发之间隔着一个空置的茶几。
“阿姨,‘王玲’在吗?”坐下许久,发出邀请的主人迟迟没有出现,安然有点不耐烦起来。
青年女性将背靠在椅背上,两只手臂环在胸前,翘起二郎腿,“在这里住着的人是我,邀请你们来的人也是我。”
“你就是‘王玲’?”笑笑紧张的抓住安然的手,手心里有汗。
“如果你们比较喜欢这个身份的话,我尊重你们。”
青年女性那张平凡的长脸稍稍变化了一下就成了‘王玲’的面孔,其实只说面孔上发生变化也不准确,她的整个身形也跟着变了,从一个成熟的女性身体慢慢变成少女稚嫩的身体,她的能力不是简单的变脸,而是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复制和模仿‘王玲’。
笑笑连忙看了一眼‘王玲’的右手臂,发现当时被她砍下来的手臂竟然还原封不动的长在‘王玲’身上。
“你是异种?”
‘王玲’浅浅的笑了一下代替回答,她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
“安然,我今天邀请你来是为了跟你做个交易。”
“交易,什么交易?”安然忍不住直起了身体。
‘王玲’放下二郎腿,身体前倾,“这笔交易对你对我来说都至关重要,”她抬起绿色眼眸注视安然,“我想你现在应该知道的足够多了,从你身边的这些人身上。”
安然没有说话,只是脸上的表情明确写着“有话快说,别浪费时间”。
“我是人类创造出来的新人类,离岛既是我的家,同时也是我的狩猎场,新人类一族都是如此生活,可是活的年岁长了我的想法也慢慢发生改变,我厌恶过去的生活,我向往能与人类和平共处,我讨厌血腥讨厌暴力,我排斥作为新人类的本性,所以我成了族人眼中的异类,原本我早该被处决,不过,头领似乎同情我,愿意再给我一次证明自己忠诚的机会,而选定的目标是你亲爱的母亲。”‘王玲’的瞳孔骤然收缩,颜色刹那间变换成了血红色,她用余光瞥了一眼笑笑和Calvin。
“你打算怎么做?”安然腾地一下竖了起来,声音不自觉变了音调。
“我自然是打算放过她。”‘王玲’回答的异常冷静,好像丝毫不在意这么做的后果。
听到答案后安然松了一口气,语气平静了下来,“既然是交易,那交换条件是什么?”
‘王玲’的瞳色又变成了黑色,漆黑的犹如夜空,“我自知没有活路,所以想把我的女儿托付给你,在族人中还没有人知道她的存在,她跟着你才能安全,这就是我答应放过你母亲的条件。”
安然从她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真诚,情绪里临危托孤的决绝和不舍相互交替,不管她是人类还是异种,只要作为母亲感情竟是一样的。
“可以,只要你能坚守你的承诺,我答应你我一定会用我的生命去保护你的女儿,我活着一天她便不会死去。”安然一口答应下来,回答的特别诚恳。
“那么,你和身边几位在这里稍微等一下,我把她领出来。”
‘王玲’起身走向黑暗的走廊深处,那里应该是卧室,没多久她恢复成先前的样貌拉着一个小女孩出来了,小女孩约莫三四岁,模样特别可爱。
“她的名字叫平平,寓意着和平,”小女孩抱着‘王玲’的一只腿把小小的身体缩在后面,一双圆圆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眼前的一群陌生人,‘王玲’把小女孩推在身前,然后蹲下来一手扶着小女孩的肩膀,另一只手向小女孩一一作介绍,“平平,以后你就要跟着面前的这位漂亮姐姐一起生活了,漂亮姐姐名字叫安然,你要叫她安然姐姐,她右边坐着的是另一位漂亮姐姐,叫笑笑,你以后叫她笑笑姐姐,这边两位哥哥,一个是老师,你叫Calvin哥哥,另一个是安然姐姐的机器人。”
不知为何,安然在‘王玲’的介绍里听出了对Calvin的敌意,以及对花花的敷衍。
“安然,你把平平带走吧,一定要信守你的承诺。”‘王玲’说完拉着平平的小手放在安然手里,然后又忍不住蹲下来抱了一下她,在她肉嘟嘟的额头上深深的亲了一口,说了句“乖,以后要听姐姐们的话”,才万般不舍的松开手站起来。
平平的年纪尚幼,还不太明白什么是分别,她无助的看着‘王玲’,嘴里一直叫着妈妈两个字。
“······那我们走了······”
他们一群人带着平平刚走到玄关,‘王玲’便追了上来,眼含泪光,满脸不舍,最后只得苦涩的笑了一下。
“对了,王玲,能告诉我你的真名吗?”
“为什么?”‘王玲’一脸不解的看着安然,以前从来没有人问过她这个问题,她出生在实验室,自然不会有名字,她的序号是168,即第168个出世的新人类,现在用的名字也是后来她自己取得。
“我想知道,以后也可以告诉你的女儿她的母亲是谁?你总不想活着连一丝痕迹都不留下吧!”
两行泪从她眼眶里流下来,顺着脸颊流到下巴,最后滴到了衣服上,她颤声回答道:“如果有机会,请告诉我的女儿,她的妈妈叫青蜥,是个新人类。”
直到关上门的那一刻,平平才“哇······”的大哭起来,她幼小的心灵似乎突然明白过来她的妈妈就要离开她了,她就要一个人了。
她哭泣的方式是幼儿特有的歇斯底里的哭泣,哭的撕心裂肺,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让听到和看到的人皆是于心不忍,而那扇关上的门却没有再次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