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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推恩令巧削诸强 乱人伦法诛燕王

郢人哪知自家谋划已经败露,急忙掩饰道:“今日郢某有要事不便久留,请王见谅。”

刘定国道:“是何要事?可否相告?”

郢人吞吞吐吐道:“是,?是,?是要回县署处理公务。”

刘定国哈哈大笑道:“非也非也,只恐是要上京师告状吧?”

郢人听得定国此说,知道事已败露,遂顺手从府役手中夺过利剑,疾步上前要杀定国。这边王府府役早将郢?人围住,缚将去投入私牢。郢人看时,方知王府私牢之中,已是人满为患。牢中囚徒个个面黄饥瘦,人人伤痕累累,一片叫冤之声。郢人自知今日被贼捉了,决不会饶了自家性命,却是寻机将自己冤屈报于家兄知道,好叫家兄为己报仇。正好看守牢卒曾经受过郢人恩惠,郢人便将内中隐情一一向狱卒说了,求他报于家兄。狱卒听了,岂能不恨定国?遂就便报了郢人之兄郢成。郢成闻得小弟冤死,只哭得死去活来。会有郢人之妹郢荣见家兄如此悲怆,连连追问,方知真情。谁知郢成乃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乡间农夫,兄弟冤死,只知抱头啼哭,却无半点主意。还是阿妹有种?,要入京替兄长报仇。郢成道:“家无隔夜粮,身无蔽寒衣,官官相护,无钱送礼,如何上京告状?”

郢荣乃道:“即是沿街乞讨,也要报此深仇大恨。”当下收拾了衣物,便携了郢成迈着坚定步伐,踏上进京道路。

屋漏偏遇连阴雨,行船又逢当头风。兄妹二人还未迈出燕国地界,却又碰上了淫贼刘定国。这日刘定国与人斗鸡得胜,赢了大笔金银,在酒肆中喝得酩酊大醉,与一班府役一起正要回府,刚好看见行色匆匆的兄妹两人。定国一见郢荣模样特俊,兽性当即发作,也不管众府役在场,更不管是在山野田间,立即将郢荣抢将过来,于山林背后强行施暴。孤单单郢成一人,哪是王府侍卫对手,眼睁睁看着自己亲妹被禽兽抢进山林,听清清自家阿妹嘶心裂肺般叫喊,却是无能为力,因了咬伤王府侍卫,只落得一顿毒打。刘定国醉醺醺满足了兽欲,拢了拢衣服,顺手将赢来的钱袋扔在地上狂笑道:“端底与那大家闺秀不是一个滋味,本王就喜欢征服这桀骜不驯的女人。”说完跨马而去。

众人走时,自然放了郢成。郢成急忙奔过来扶了郢荣,救了半晌郢荣方醒。一经醒来,只觉身体仍在隐隐刺疼,又见自己衣服全被撕破,知道已被坫污,立便冲出郢成怀中向山涧奔去。还是郢成早有防备,一把拉了郢荣,哭求道:“阿妹今日死去好落得清白名声,可是新仇旧恨何人可报。”

郢荣听得,便即倔强起来,恰在此时,一樵柴老翁路过,见兄妹二人寻死卖活,问了原因,乃对二人道:“现下朝中有一中大夫名为主父偃,善于打抱不平,疾恶如仇,你兄妹二人何不进京投他门下喊冤,大仇必能得报?,畜牲必会伏法。”兄妹二人遂收拾了破衣脏物及绣着燕王府招牌的钱袋,谢了老丈,重新上路。

郢成兄妹一路千辛万苦方进得京城,却是不识路径,多方打听,经人指点,方才见了主父偃?。主父偃听了郢成兄妹哭诉,又得了兄妹所送礼金,不禁怒发冲冠道:“这斯骄横暴敛,荒淫无度,真是禽兽不如。某过去曾经游于燕国,其父正要用我,这斯诚恐自己恶行被我阻拦,一力搬弄是非,使某不得留于燕地。却好帮了某忙,方使偃有了今日。这番便叫他知我主父偃厉害。”说毕,立即伏案疾书,力陈刘定国十大罪状,末尾又道:“若此伤风败俗禽兽行径,尚不如匈奴,妄为刘氏后裔。辱没先人,罪大恶极,法在不赦。若不敬效优,国将不国,民将不民。”

奏牍缮成立即入宫。此时武帝正在新欢李夫人宫中赏乐,太监报称主父偃求见,帝忙挥手退下舞女,传旨召见。礼毕武帝问道:“中大夫有何事体?何不廷上再议?”

主父偃道:“臣所奏之事,关系皇家声誉,不便朝廷明讲,所以当面奏上。”

武帝道:“何不缮牍上呈?”

主父偃又道:“即是缮牍也会有人知道,故而缮牍单独呈于皇上。”

武帝道:“既然如此,就呈上来吧。”

武帝接过奏牍还未看完,便即气得满面通红,胸膺起伏,额筋外露,嗔目圆睁,半晌无语。主父偃见武帝非比往日震怒,还道是自己扫了皇上面子,皇上要惩治自己,吓得慌忙跪地道:“微臣所缮奏牍?,有辱皇上宗亲,请陛下治主父偃不敬之罪。”

武帝听了主父偃的话,方定了定神强忍怒火道:“起来起来,不干你事。”主父偃方才站起身,惶恐不安的立于一旁。时间仿佛凝固一般。武帝停了好长一刻?,一掌击在案上,大声喝道:“真是十恶不赦,十恶不赦。”又对主父偃道:“今即着卿立刻入燕,查证核实,拘捕畜牲,立即腰斩,除国为郡。”主父偃方领旨退下。

却说主父偃领了圣谕,日夜兼程赶往燕都。消息传至燕都,刘定国急忙派人带着厚礼,入都求自己姐姐刘珠向王太后面前求救。刘珠即是前番田鼢所取小妾。闻得此报,立便入宫向王太后求情。见了太后哭泣道:“太后,好歹两家也是亲戚。前番夫君惨死,害得妾孤苦一人。如今家父已亡,尘世天伦只有姐弟之情,如果皇上杀了妾弟,刘珠怎好一人偷生。何况这等丑事,都是那主父偃捏造出来,难道他主父偃亲眼见了不成?”

王太后也觉刘珠嫁了自己兄弟,还未顾得享福,兄弟便即中鬼死去。一个弱女子,如今再没了娘家却也无法过活,遂道:“待哀家去向皇上说情。”当即摆驾未央宫。武帝接了,王太后便直言来意,武帝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道:“如此败坏人伦畜牲,怎好使他逍遥法外?如果诸侯纷纷效仿,天下岂不要倒行逆施了。”

王太后道:“不看在阿舅田鼢份上,也应看定国先祖刘泽曾一力拥扶文帝继统。”

武帝道:“先皇帝就是为了报拥立大恩,姑息刘氏宗亲,方致王侯坐大,危及朝廷,我朝更应从中汲取教训。”

王太后怒道:“即今不但把哀家的话也做耳边风,连先皇帝也一个个不如你了。”

武帝长出了一口气,平平心头之火,不愿意当面顶撞太后太过,便缓了口气道:“既是太后说情,待主父偃查了回奏,再从轻发落。”边说边又为太后捧上香茶。太后见武帝有所松口,接茶喝了辞帝回宫。

太后出宫不久,武帝便立即密派韩嫣赶往燕国,命其如此如此。主父偃与韩嫣一到燕国便径直起往燕王刘定国府中,啪地扔下定国奸污郢荣的脏物烂衣及王府钱袋,又将郢荣兄妹拉过,就于王府之中设了公堂,当下寻了刘婵姐妹三人以及定国庶母当堂质证。三姐妹面对自己亲生父亲,尽皆咬牙切齿,字字血声声泪争相控诉定国累累罪恶,定国面对事实,只得低下头来,求主父偃宽囿饶命。主父偃哪肯饶他,命人拿过绳索扔在当面,一言不发退回后堂。定国当然想要贪生,紧紧跟了过去,向主父偃送了百金,跪地哭求道:“但请中大夫饶了狗命,定国后必捧送千金。”

主父偃收了金银,却怒喝道:“燕王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即主父偃饶你,恐皇上也不肯饶你。还不快快自己了断,更待何时?”

定国自知难脱法网,心想:如要押入京师?,必要身首异处,何如自己了断也可落得一个全尸,遂回转前堂,与情妇庶母抱头大哭后双双自缢身亡。定国小弟及弟媳从此跳出火坑,三个女儿也各自找了人家自去营生。自此之后,主父偃在朝名声大震,各王侯均怕主父偃讦发自己不轨行为,争相重金贿赂主父偃?。主父偃却是嗜财如命,来者不拒。后主父偃老乡郎中庄安听到此事,过得主父偃府中规劝道:“君如此明目张胆接受王侯金银,就不怕丢了性命吗?”

主父偃道:“臣结发游学四十余载,居无定处,身无分文。父母不把我看作儿子,兄弟不让我归家,宾朋也嫌我无能,贫困潦倒几十年。大丈夫生时不能五鼎食,死了便应五鼎烹。偃现今已是日没穷途,死期不远,在此有生之年要享尽荣华富贵,就必须抓住一切机会大把敛财才是。”

庄安摇头而去。

却说匈奴被汉将卫青两次攻击,损兵折将,又丢了许多马匹牛羊,虽然单于设计在渔阳胜了韩安国,只是获得不多,算来还是入不敷出,军臣单于甚是恼怒,决计要报两箭之仇。军臣单于得到暗探情报,道是右北平目下没有汉将把守,便密令左谷蠡王伊稚斜火速攻击右北平。伊稚斜得令,遂率两万铁骑奔袭汉朝边塞要地右北平,要杀汉朝一个措手不及,不想汉朝皇帝已有先见之明,刚刚把名将李广布防于右北平。

李广自上任右北平太守后,立即整顿吏治,安抚民心。操练兵马防备匈奴。短短时间便把右北平治理得井井有条,百姓无不拍手称快。然而,右北平地处险山,丛林茂密,狼虫虎豹出没无常,时时危害百姓生灵。李广即带领军士日日巡哨,一面监视敌情,一面猎害除患。也是靠了那百发百中箭法,射中了几只大虫。这日李广带队巡至山麓,正自查看害虫踪迹,遥遥却见草丛之中有一猛虎蹲于地上,李广急张弓搭箭,拼力射去。一声嗖响,正中虎背。从骑都道那虎要大吼逃命,谁知却是纹丝不动。众人惊愕,莫敢近前。躲于石后,观察动静。那虎半晌仍然不动,会有胆壮军士悄悄迂回虎后,用石投向老虎,只听咚的一声,仍是未见老虎逃奔。定睛看时,原来是一虎状大石。军士转出细看,李广所射利箭已经深深穿入石中数寸之深,任由用力却拔不出。众皆诧异,回报李广。李广转过一看,也是暗暗称奇。遂自返回若无其事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遂率众回城,军士自此更为叹服。未几,此事便传遍右北平,即是胡儿也有所风闻,尽皆惊嚇。匈奴小童哭泣,便要拿李广之威恐吓。

却说左谷蠡王伊稚斜率众侵入右北平,一看汉军早有防备,而且守将乃是老将李广,不禁大失所望?。当有左大当户月氐道:“李广有射虎穿石之威,我军皆畏若寒蝉,未可与他争锋,不如回军为妙。”

伊稚斜道:“我匈奴天之骄子,怎能惧一汉朝老儿?况且我今率众攻汉乃是偷袭,李广并无所备。我当直入右北平境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掳得汉民便即撤离,老儿即知已晚,何惧之有?”遂率队直向汉边犯来。

这日李广又率众巡逻,刚刚转过山头,却见尘土飞扬处大队匈奴滚滚而来。众皆惊慌欲逃,李广乃镇静自若道:“今番如果后退,必为匈奴所擒。你等各于林中投石惊鸟,李某自有退敌之策。”

说毕?,遂横刀立马,挡于路塞大喝道:“老夫射虎英雄李广,已等胡儿多时了。哪个不怕做无头鬼的快来与老夫交战。”

匈奴见李广横刀挽弓,吼声如雷,威风凛凛,尽有惧色,只欲后退,不敢前进。伊稚斜见李广单人独骑立于路塞,毫不惧怕,心下狐疑。忽然山林之中群鸟乱飞,啊啊鸣叫,当有月氐急道:“必是我谋被李广探得,故而独骑来迎,以为诱兵。况且林中鸟惊,必有伏兵。”伊稚斜口虽强硬,心中却是惧怕李广,今又不知李广虚实,生怕中了埋伏,便即传令退兵。令旗挥处,匈奴尤如脱网狡兔,水样溃逃。伊稚斜也随大队匈奴打马飞逃。后面却听马蹄得得,紧追不舍,只道后面李广追来,吓得只顾抱头伏鞍,不敢回头张望。不知伊稚斜性命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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