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泷从后者的语气中嗅到了一丝危险。白夜大学历史上可没有招收过东方生源的先例，叶泷知道他说的话没有任何可信度。
“白夜大学药剂、符文特招生。”说完，叶泷手上多了一封信函，他伸手递给他塔金道：“这是弗雷格导师亲批的录取通知书。”
弗雷格是谁他不知道，但这并不影响他在塔金的脑中是如何的牛x。
星位者，尤其是白夜的星位者在他们眼中就是高攀不起只能仰望的存在。
当D2ISR通讯传来结果时，塔金第一次重新正视了眼前的年轻人——一个神秘的隐世大族的分量，在他心里可远不及一个白夜大学生来的重!
塔金郑重地交还了信函。
看着塔金郑重谨慎的样子，叶泷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自然。
他没想到白夜在黑市也有这么大的分量，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也不为过，但叶泷还是面色不变的笑着接过。
塔金深吸了一口气，眼神直视着叶泷，语气却莫名的多了一份严肃，他道：“没想到我会以这样的形式见到阁下，既然是白夜的学生，其他的手续就不需要了。”
平静的对话让艾未逐渐冷静了下来，但旋即他又紧张了起来，他偷偷从叶泷身后探出头来，小心翼翼的眼神飘向塔金，在见后者眼光瞟向自己的时候又迅速的缩了回去，而后者仍旧和叶泷继续对话着。
那扑通作响的心跳逐渐归于平静，艾未闭上了眼睛，他知道后者在一次救了他，那个【生理抑制】……
见后者的神色不自然，塔金补充道：“D2ISR记录仪会记录下你的身份豁免记录，并上交给莉维托重置你的豁免事宜，所以你大可放心，不会有后期追查之类的事情发生。”
“我不喜欢麻烦别人。”没等后者回应，叶泷就摘下左手上的板戒扔给了塔金。
一枚古朴的环形戒指，通体黑色，磨砂般的戒缘反射出一丝剔亮的白光，看不出是由什么材质所造。
塔金拿起戒指，端详了许久——刻着一弯弦月的白色圆环，一座天平和一只三角眼。
什么意思？塔金只知道天平，因为每一张联邦币的背面都会印有一座天平，寓意着世界的“公平”和“真理”，即上帝的权利，但星位者也会信仰上帝？
良久，塔金才反应过来，他干笑了一声便开始了检查。
叶泷静静地等待着，但艾未确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塔金的神色看，要知道后者的外套、古物、灵药可十有八九都是放在戒指里的，但显然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不多时，塔金微笑着递还了戒指，身体在收手后挺得笔直。
他侧身道：“可以了先生，但是如果你在黑市遇到了什么麻烦，可以到执法队或者'白祭司'那里寻求帮助。”
塔金在胸前划了个十字，祝福道：“铭记自然。”
“铭记修罗。”一句话后，叶泷下了台。他没有选择离开，而是静静地站在塔金身后的位置。
如果有细心的人看到的话，不难发现叶泷微皱着的眉头。
他不是担心艾未，而是其他的，比如……方才塔金的反应——很奇怪，他在后者的眼中同时感受到怜悯和崇敬两种矛盾的情绪。
塔金转而恢复了严肃的神色，他还有一个队伍要检查，而严肃能保持最高的效率。
当艾未站上安检台时，塔金的脸色变了。先前是因为没有太过注意，但现在他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以及…识别!
沉默的压抑，像是打翻了的醋瓶子在艾未心中发酵。
在后者极富侵略性的眼神注视下，艾未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他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只白白胖胖的兔子，面前是一只饥饿到发着可怖绿光的狼!
“姓名。”塔金依旧一板一眼地问道，只是目光一直落在手中的电子板上。
“旭…尔程，曾经在…沃摩斯鸠…做过一段时间的水手，后来因为…”
“停，先生。”塔金打断了他的话，他抬头看了艾未一眼，道：“我只问了你的名字，你只需要准确的回答我的问题——OK？”
“O…K。”艾未干笑着憋出两个磕绊的音节便闭上了嘴巴。
在那充满威慑力的眼神下，他下意识地低头，心神摇颤间努力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但别人一句问话都快把自己的家底给兜出来了，这不明显是心里有鬼嘛!
“你好像很紧张。”塔金依旧看着手中的电子板。
“没…还好!”艾未一个机灵，声音变形的刹那，忽然有一股力量充斥心口，他的声音忽随之平复了下去，“可能有一点，你知道的——”
“是因为你与那个叫艾未的通缉犯长得很像吗。”塔金听不出波澜的语气让艾未莫名的心头发慌，他似乎加重了“艾未”这两个字…他看出什么了吗。
“不不不，我可不是他，我是旭尔程!我……”艾未摆着手忙矢口否认，他的脑回路在后者步步紧逼的追问下，似乎只剩下了否认，但话还未说完就被塔金堵住。
“我的识别装置里，你们的综合相似度达到67%，这是一个很危险的数字。一般的人脸识别度达到70%，就可以认作是本人。”
塔金顿了顿，语气不由得加重了几分，“而你和他看起来只不过是——换了个肤色。”
“但是也不能说明什么呀!”艾未声音顿然低了下去，“总会有人长得相像，你不能因此就判定我就是…艾未。”
“确实，但你能证明你不是艾未吗。”塔金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但那怎么看，都像是野兽猎食前的戏谑，“我完全可以以'怀疑'的名义将你——逮捕!”
逮捕…艾未停在那里，渗着汗水的眼眶细微地晃动着，他的脑袋就像是隔壁格林太太木勺下的百花粥，搅成黏糊的一团。
“那么，换个说法。”塔金目光重又落在手中的电子板上，一个退无可退的兔子可不是只好兔子。
“你的身份证明。”
“我现在还没有，我是作为'家仆'和……”艾未是找到了主心骨般一口气流利地说了下，但“叶先生”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塔金打断了。
“停，旭尔程先生。”塔金收起了电子扳，他充满玩味意味的眼神看着艾未，道：“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但是游客——可无法在沃摩斯鸠通行。”
“砰!”那一刹那间，艾未听到自己迷密如鼓点的心跳，那似有似无的杀气从后者虚晃的微笑中满溢而出。
艾未毫不怀疑自己若是不给出满意的答复会落个怎样的下场!
艾未像是木头般定在原地，只是脸上的汗珠一颗颗滚动着，像是他将说未说的苍白辩驳。
叶泷叹了一口气。
“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
“白夜的陪同者在身份上具有同一权。”平静的声音不大，但却像是深水大炸弹轰然破碎了围绕在塔金和艾未之间的压抑氛围!
“可以不受理任何指控性罪名。”
见叶泷终于出声，塔金撇了撇嘴，露出了遗憾的表情，那空气中弥漫着杀气霎时间如潮水般退去。
“哈哈哈，真是的。”塔金毫不掩饰地大笑道，他伸手拍了拍艾未肩膀上的灰，道：“早说嘛，旭尔程先生。刚才我还真以为你是那个通缉犯!”说着，塔金侧身，“现在，你可以走了!”
可以走了？艾未呆愣了几秒，那短短几秒间，后者的态度转变快点让他反应不过来。
在经过塔金的时候，艾未自己都不知道出于什么缘由的道了句“谢谢”。而后便脚步一实一虚的走向了叶泷。
塔金仍侧着身子，至始终都没有和叶泷有过哪怕眼神交流。
当那幕布的光再一次熄灭下去。
随之熄灭下去的，还有塔金一身的凌冽的气息，他仿佛一下子从一位身经百战的战士变成了一个平和的普通人。
他掏出一支雪茄，头部的玻璃罩自动分离开。
他叼着，点燃，深深嘬了一口。白雾从那忽而通红的烟头萦绕而出。
“查理，安检的任务现在由你来负责!”塔金吩咐了一句便走到了一处桌子前坐定，打开了手中的电子记录板。
他的试探已经完毕，现在该是报告的时候了，虽然这并不是必要的程序，但是白夜的人……这个错误的时间点。
他只能先打个“定心丸”来应付日后可能的追究——至于结果，关他什么事呢？
——————————————
艾未重新换上了叶泷的打扮。
曾几何时，他也是个庸常之人，嚼刍讽刺着不痛不痒的饭后茶余，好像自认为“真实”“不虚伪”。
他的眼睛透过面具，眼前是一处狭窄的巷道，身前身后都是极具粗犷特色的建筑物——酒馆、夜厅、俱乐部、贩奴屋……
粗重的金属电音掺着急促激燃的贝斯不断刺激着人们亢奋的神经，炫目的霓虹灯在潮湿的地面上投下缤纷奢靡的光影。
低喃的风声、挑逗欲望的黑暗、破碎的玻璃、粗犷的笑声，若有若无的女人曼妙的呻吟声——所有的一切都充斥着男人最原始的荷尔蒙的气息!
“对不起…叶先生，辜负了你的期望。”
“别这么丧气，总的来说还可以，不…一般般。”
“我没有暴露吗？”
“你？从我说出白夜的那刻起，我们就已经进入暴露的倒计时了，现在…嗯，差不多——这个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