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瑾?”示禾从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他继续问,“你……是你害了颦颜?”
地上的青年却不再答话,他直勾勾的盯着示禾,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色彩,忽而诡异一笑,示禾顿觉不对,却已为时已晚——
女人娇嫩欲滴的声音好像玫瑰花在众人耳边绽放,玫瑰里藏着毒蛇的芯子:“啊呀,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示禾悚然一惊,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他转头一看,那站在年儿与玉箫身边,盈盈娇笑着的,正是兰莺玉。
兰莺玉见众人眼光都到了她身上,也不惊慌,薄薄的眼皮一动,扫了躺在地上、形容狼狈的白瑾一眼,许是他那副灰头土脸的模样娱乐了这朵带刺的玫瑰,她眼里流光溢彩,幸灾乐祸道:“天呀,还是不够及时——这么一会儿,是谁将我们白大公子伤成这副模样哪。”
白瑾费力地抬起头瞪了她一眼。
兰莺玉冲他递了个骚气十足的眼波。
示禾初见她吃惊不小,如今已冷静下来。他问:“老板娘,为何要把我们抓到这里来?”
兰莺玉一扫发尾:“这不是看二位出手大方嘛。劫财听没听说过?”
示禾一笑:“老板娘想要多少钱?”
“这……”兰莺玉被噎了一下。她本以为示禾是位柔弱无依的小绵羊,方才人蛇大战,她躲在后面,也把示禾的惊慌失措看了个真切,在肯定自己的猜测的同时,心下也对示禾多了几分不屑。谁料到,当她出现在他眼前,不过一句话,他竟暗地里把她顶了个跟头?
兰莺玉气笑了:“不多,黄金两万两便可。”
示禾依旧没慌,只摊了摊手:“这我可没有。在下还以为,”他一脚踩上白瑾肚皮,那一脚下了死力气,对方败犬一般悲鸣了一声,“老板娘是想要将我四人灭口呢。刚刚白公子放蛇咬人,若不是我们阿哑一直在栅前抵挡,最后还将白公子自黑暗里拽了出来——那老板娘此时看见的,可就是我们的尸体啦。”他做作的惊呼,“难不成,老板娘竟要告诉在下,方才的一切你都没有看到?”
兰莺玉气急:“你不是好端端站着?”
“在下心头惊悸还没消去呢。”
“顾示禾、顾示禾,好一位顾家公子!此前有人说你懦弱种种,谣言果真不可信。”
“难不成,老板娘还想要劫在下的色?”
兰莺玉被噎的翻白眼,暴喝一声:“你敢调戏老娘!”
……
看这两人唇枪舌战,诸人神色各异。
玉箫悠悠转醒,正被一地鲜血蛇尸吓得面如土色,又听到自家公子这一番与身前女匪的调笑,不由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年儿站在他身边,低垂着头,像是骇怕了胆子,面容苍白,黑发垂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让人看不清楚她的神色;躺在地上的白瑾则已喘匀了气,看着兰莺玉被顾示禾气得跳脚,面色古怪;而阿哑——
他根本没有再听兰莺玉尖细着嗓子发脾气,也没有在意示禾伶俐的口舌,他知道他本就是活泼的人。他满腹心神都放在了示禾的话上,那一句。他听到他说:“我们阿哑”。他说,是我们阿哑呢。他偷偷的在心底想。
好像有一只小蚂蚁爬进心里了,又酸又痒,带着惊讶和一点点卑微的欢喜。
快乐转瞬即逝,酸涩却扑通扑通的冒泡,这个作战时好像携着凛冽的冰雪一般的男人,这个强大坚韧不惧任何危险的男人,这个脊背永远挺直的男人,如今却像只被压弯了腰的老狗一般,小心翼翼地捧着那点欢喜,却又在心里一边一边提醒自己——现实残忍。
爱上一个人是件让人何等欢喜的事,可在一个欲望禁锢的年代,守护住自己的爱情,又何等艰难。那份爱与恨交杂在一起,闷在罐子里慢慢发酵出腥脓的血。何等、何等卑微。
阿哑心如刀割。
一张面具覆面,谁也看不出他心中所想,这厢示禾与兰莺玉倒是气氛欢乐。
听了兰莺玉口不择言的一句,示禾面露惊恐:“这在下哪里、哪里敢,不说您手下还钳制着在下两个仆从,就说那一身阴险毒辣诡异莫测的武功,在下手无寸铁,姑娘凶猛异常。可别说在下调戏姑娘,就是姑娘想调戏在下,在下哪里有还手的份?”
兰莺玉冷笑:“你倒是个通透人儿,还知道老娘武功厉害。”凶猛异常?她自认是朵娇花,世上男人谁不痴恋她美貌,这男人竟说她凶猛?
示禾连连作揖:“那当然、当然,想当初老板娘在屋里玩的那一手,可不就是我与阿哑身陷囹圄的罪魁祸首?虽说是趁着阿哑未有防备之际,不过在下半点武功不会,也是我拉了阿哑后腿。”他说着说着,竟一脸懊丧捶起自己脑袋来。
咦?
阿哑接收到了示禾状若无意间递来的眼色,细细一听他话里暗示,瞬间明了——
他要他趁此时兰莺玉不察之际,趁此偷袭!
他们已经没有时间来摸清楚这洞穴究竟有什么诡异之处了,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藏在暗处。但这也许是他们唯一逃出生天的机会了。就如示禾所说,兰莺玉与白瑾身份神秘,但无法否认的是他们心怀恶意。蛇局险象环生,白瑾那一剑更是来势汹汹,真真儿是想将阿哑的头颅斩于剑下。也许,这就是一向温柔修养极高的示禾公子狠狠一脚踩上他肚子的缘由。
必须要在二人没有防备之时将兰莺玉制住,否则就晚了!
阿哑心念至此,出手如挥剑斩落花,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连一直偷偷观察着他的示禾也没有看清他的动作。
不过,这招式怎么有点熟悉呢?
他拾起地下软剑,那是白瑾落败之时丢在地上的,足尖一点跃至半空,剑心朝兰莺玉胸口而去。兰莺玉根本没有想到阿哑会突然暴起发难,一时之间乱了阵脚,狼狈闪躲。
没想到阿哑不过声东击西,二指如对付白瑾那样伸出,出手如电,狠狠向她天灵盖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