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昊嘉的酒量，是她至今遇见过的所有人里最差的。
可能楚昊嘉未来也不会遇见比自己更不会喝酒的人了。
可是越不会喝酒的人越喜欢喝。
人，总喜欢在危险的边缘试探，在悬崖边上跳舞。
只是还好这次楚昊嘉喝酒前吃过蛋糕，而且从头到尾只喝了半杯香槟。等她醒过来时，是清晨五点。
隆冬的太阳还没升起来，她翻了个身坐起身
这一次她认出了这张床，因为几个星期前她刚刚躺过一个晚上。
列西的卧室。
列西的床。
她摸黑蹑手蹑脚地行走在温暖而柔软的地毯上，窗外已然下起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楚昊嘉看到自己身上还穿着昨晚的衣服，想必是这一次自己应该不至于太失态，就独自走出了房间。
从当年正式被法院宣告，列逊成为自己监护人的当天，她就自己一个人打包了一个行李箱来到这栋豪宅。那时候，她还不满十六岁，距离高一开学还不到十天。
列逊告诉她，把这里当作她的家，如果有任何想要的东西，想做的事，都可以告诉他。
她看着自己手机里向冬阳还有各种或亲或疏的同学轮番的电话和短信轰炸，和列逊提出了第一个要求。
她要转学。
她不想面对向冬阳和于思微的关心，更不想被曾经的同学同情怜悯或指指点点。
列逊果然如她所愿，让她转去了一所距离她原来高中十多公里的高中，平时都住宿在校，周五拒绝了豪车接送就一个人拖着行李箱倒两部地铁回这栋豪宅。
高中放学很晚，往往等楚昊嘉回到这里的时候就像现在，漆黑一片，悄无声息，列逊在公司工作，列西则在夜店流连。
楚昊嘉每走一步，仿佛都能看到曾经的自己，瘦小的身躯拖着行李箱，艰难地走在前面的样子。直到忽然听到前面传来侍从的声音：“列先生，有人去了阁楼。”
“啪”地一声，那是列西合上电脑的声音。列西跟着侍从走出书房，迎面撞上了楚昊嘉。
“我也去。”
列西没有回答，只是转身跟着侍从往前走。
阁楼，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禁地。
只是现在，那里住着张含嫣。
————
“张小姐，你两年后才刚满18周岁，现在一旦和列西发生些什么，那可都是qj，不管你同不同意。你看，如果你想成名，绝对一举出名；如果你需要钱，这也是最快得到最多钱的方式。”
“我和列先生，什么都没有发生。”张含嫣的声音冰冷依旧。
“张小姐，你不必害怕。如果列西拿什么事情要挟你，你要相信我们现在网络舆论的力量，一定可以把你解救出他的魔爪。”
“这位先生，如果你还不离开，那我要起诉的人就是你了。”
“张小姐，我可以提出非常优厚的条件，只要……”
“只要什么？”列西冷哼一声，斜倚在阁楼门口。
楚昊嘉已经跑进了房间。整个阁楼只有窗外透进来的黎明的朝霞，依稀可辩窗边的两个身影。
“列先生，”一直在微笑着试图说服张含嫣的男人，见到了列西，也依旧保持着笑容，整了整西装的衣领，刻意地高昂着头，朝列西走来，“你该不会是来要挟当事人的吧？”
“要挟？”列西把门关上，走到他面前，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手机，指着屏幕上正在工作的录音软件，“就凭你，也值得我要挟？”
列西手一松，手机闷声掉落在地毯上，男人忙扑上去捡起，发现手机完好无损，连录音软件都在继续运行。
“其实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含嫣的生日，然后又是怎么能够潜入我的别墅的？”列西说着退到门口，猛地拉开门，门口赫然站着一个女人，“凭她帮你开的门禁？”
张含嫣捂住嘴，发现她正是列西让一直照顾自己的女佣。
刚刚还气势汹汹的男人此时忽然紧张起来，却依旧强装淡定：“那只能怪你们列家给她的报酬不够，她还想来外面赚外快。”
“列先生……”站在门口的女佣一时惊慌失措。
列西指了指自己身旁，冷冷地说：“进来。”然后再次关上门说道，“叶宗铭，天行工作室的记者，其实你的身份根本不值得一提，但是你的哥哥，少年法庭的法官，可能比你更在乎自己的名誉一点？”
面前的男人变了脸色：“你不要把他卷进来。”
“叶先生，是你主动把自己卷进来的。”列西指着一旁女佣，“以为借自己弟弟的权力就可以随意调取档案？还伪造档案让这个可怜的女人以为自己在外地读书的女儿真的出过事？”
楚昊嘉这时终于明白，原来是这个记者借着自己的哥哥在少年法庭工作，调取到了张含嫣的档案，还伪造记录让女佣以为自己的女儿在外地出了事。可是，张含嫣的档案为什么会在少年法庭？
“每一个直接出现在我面前指控我的人，都需要非常大的勇气，但也有可能只是因为蠢。”
叶宗铭早就关掉了录音软件，跪倒在列西的脚边，晃了晃自己的手机：“我已经全部删掉了！我保证，一句话都不说，我不认识你们这里任何一个人，你放过我吧。你要我干嘛都行！”
“你的帮助，”列西笑着蹲下身子，“我爸始终觉得只有那些传统媒体的大记者发布的大新闻才值得他关注，可是现在时代变了，现在是个自媒体的时代，人人都可以做记者，只要手里有料，本人有关注度。”
列西拿出手机，指着自己刚刚浏览的微博界面：“我要你好好运营你天行的百万粉丝账号。一旦我有需要，我给你们什么，你们就发什么。一周七天24小时，完全听命于我。”
男人忙一个打滚摸索着黑暗的房间朝门口走，列西却又叫住他：“你要感谢这个屋子里有一个未成年人，不然你不可能走得那么容易。”
一直低头站在一边的女佣，早已泪流满面，始终没敢抬头，见列西走向她忙说：“列先生，我知道错了！求您了，不要报警，我还有孩子，和丈夫，我……”
“我知道你也是因为担心女儿才被利用。”列西走过去，从自己衬衫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她，“但是不论如何，我都没有办法再把你留在这里了。这是你和你丈夫的两封推荐信，希望你们可以找到好的下家。”
女佣带着满脸的泪痕，连连点头感谢着离开了房间。
“含嫣，你没事吧？”楚昊嘉问道。
张含嫣站在房间角落的一片阴影中，楚昊嘉看不清她的表情。
列西反而朝门口走，对还站在张含嫣身边的楚昊嘉说：“这几天她也累了，我们让她早点休息吧。”
列西正准备关灯离开，突然张含嫣从楚昊嘉身边飞奔而过，一下子从背后抱住了列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