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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自从秦小容又找回了麦丽这个玩伴,可真是如鱼得水,一空下来,就来找麦丽,带着她到处吃喝玩乐,恨不得把上海好吃的、好玩的都让麦丽也尝一个遍。麦丽老是吃她的羞愧难当,几次争着也要付帐。

秦小容哪里肯,终于有一次正色地和麦丽讲:“我们俩什么关系,还要客气吗?我知道你挣钱不容易。我家托舅舅的福,别的没有,臭钱倒很有几个。你当我自己人的话,就别在钱的事情上和我较真。”麦丽被她说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付恩泰只要有空,也老是凑过来要一起玩。秦小容毫不客气地说:“哥,到付账的时候欢迎你来,平时没事别来搅了我们的兴致!需要你的时候我会叫你的,好不好?”

付恩泰气得直跺脚:“哎呦,你真是个好妹妹?过河拆桥一把好手!”

秦小容对着他说:“啦~啦~啦~”把他轰走了。

麦丽和秦小容从小无话不谈,现在又有了讲不完的话。两人坐在一个幽静的咖啡厅里,听着轻柔的音乐,一边看着窗外马路上来往的车流,感叹着沧海桑田。

小时候只知道家附近的小河里可以捞鱼,夏天到处是赤条条的男孩子们在河里戏水。河滩上有不知名的小草可以拔出来嚼那根,是甜甜的味道。那时候可从来没有想过,今后的生活还会如此不同。

“现在却偏要喝苦苦的咖啡,哈哈!”

麦丽吐槽在公司的工作不好做,老板们把女人都当男人使。秦小容却羡慕地说:“麦丽,你真是我这辈子永远追赶不上的目标!我要是在你们公司的话,大概早就被开了,这可是要有真本事才能做得下去的啊!你要是什么时候嫌累了,我去和舅舅说,你到我们公司来。依你的能力,绝对顶梁柱!”

麦丽笑得弯了腰,也学她的口气:“咱俩什么关系,还要这样拍马屁啊?我能在上海找到一份工作,混口饭吃就算不错啦。你舅舅才真是有本事的人呢,连我们公司最厉害的经理都佩服的。”

秦小容点头说:“像我舅舅那样的确实是少有的。当年他要辞掉县里的公职到上海来闯,家里都拦着他,舅妈都要用离婚来威胁他了,你说他冒了多大的风险?现在好了,全家七大姑八大姨的,有哪个不是靠着他。就像我,号称人事经理,其实公司一年也不会招几个人。我手下还有一个助理,活全是她干的,我不就是个吃空饷的嘛,哈哈哈!”

麦丽说:“真是人各有命!我咋就没这样的舅舅呢?大城市确实成功机会多点,不过也有不少人吵着闹着要从大城市逃回去的呢。”

这么说着,麦丽脑子里就跳出来乔书华的影子。

其实最近乔书华对麦丽已经基本死了心,两人碰到都是表面客客气气,不大说话。乔书华注意到有个供应商的销售经理叫做付恩泰的,典型的纨绔子弟,经常像只苍蝇一样在麦丽那边转,让乔书华觉得很是恶心,连带着让他觉得麦丽也不那么纯洁了。心说你个麦丽都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和这种人搭上,等着瞧吧,有你哭的时候。

没想到先哭的却是陆昔。自打付恩泰转了方向去麦丽那边转悠,陆昔便开始和麦丽有了些许隔阂。说也奇怪,陆昔自己弹掉了付恩泰,觉得还是那位宝马5XX男朋友靠谱些,但是看见付恩泰不来粘自己了,去叮了麦丽,还是觉得很不爽。于是她有什么事就和艾咪去说,也不会让麦丽知道。

好在麦丽没有那么强的好奇心,她甚至都没有怎么注意到陆昔的这些变化。综合部有个资料室,只有艾咪、麦丽和李察有钥匙,平时都锁着。麦丽有时候就看到陆昔拉着艾咪去里面,不知道说什么悄悄话去了。

这天麦丽恰好要去拿一份资料,刚走到资料室门口,就仿佛听见从哪里传过来陆昔的声音:“谁想到,他只是单位的司机……”

麦丽往边上看看,没见到人,还以为自己幻听了。打开门进去,正撞见艾咪和陆昔神情紧张地看着她不说话。麦丽一下就像闯进了别人家似地尴尬起来,赶忙用手指一指资料柜,说:“拿个东西……马上走……”说着赶紧取了资料往外走。

刚一关门,陆昔带着哭腔的声音还是被她听到了:“我是第一次啊!”

麦丽慌了神,吓得脚底下一阵风似地往远处逃。

“哎呦妈呀,”麦丽只觉得胃里泛起了隔夜饭菜的酸水,差点吐了出来,喉咙里不由得叫出了声:“有病啊!”

这厢老倪端着水杯正从墙角那边踱过来,差点被麦丽撞了个满怀,半杯水都洒到了地上。正想问这是什么鬼,谁有病?抬头发现麦丽已经一溜烟跑得没影了。

老倪正疑惑着,却听到从资料室里面好像传出来艾咪的说话声音。他一下想起了一件事情正要去问艾咪的,便敲了敲门。

资料室的门忽地开了一条缝,艾咪在里面用脚抵着门,伸出半个脑袋来,警惕地问:“什么事?”

老倪问道:“我的那个研究项目的经费批下来没有?”

艾咪像打机关枪似地说:“你的经费事业部已经批准了,签字版文件这两天就会发过来。但是集团公司财务部要求你的所有开销,必须从下个月开始,也就是说你现在可以启动研究工作了,但是花钱必须从下个月开始。还有问题吗?”

老倪懵懵懂懂地说:“没,没有了。”

门马上“嘭”地在他后面关上了。隐约听见陆昔尖利的声音:“他有老婆的啊!”

老倪便在那琢磨起来:“我有病,而且还有老婆……于是这个月是不能花钱的,但是研究工作却可以开始进行。”老倪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用手指着墙壁自言自语道:“这些又有什么相互的联系呢?”

正端着姿势瞎演戏,贾世廷打电话来了,叫他去一下。

进门一看,还有李察等几个经理也在贾世廷办公室里站着。原来上次他们提的关于客户数据系统不好用的问题,胡里奥到集团公司管理会议上去提了一下。结果集团公司很重视,真的决定要更换系统,责成集团公司系统部来操作。

集团公司系统部将会派出几个人下来,到各事业部去沟通具体的操作,还要安排培训等事宜,贾世廷便和他们商量怎么安排比较妥当。

老倪说:“好事啊,胡里奥倒真的把这事给推起来了!”

听到系统部派来的人是软件经理鲁克和一个总监,老倪便说:“这个鲁克,小伙子很不错的,聪明又热情,上次我去法国出差还见了他,被他拉到家里喝酒了呢。”

贾世廷说:“听说还是个庄园?”

老倪说:“是啊。人家是公司董事的儿子,妥妥的富二代,不过干活却不含糊的。”

果然这个高富帅鲁克很快给大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次他们来到上海呆了大半天,只是简单给大家介绍了一下系统的升级计划和大致的情况,就匆匆忙忙飞走了,却让整个分公司记住了这个金发碧眼的法国人。倒是他的上司,一个什么总监的大家却想不起来了。

贾世廷现炒现卖:“鲁克可是个正版的钻石王老五哦!”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不曾想,他随意的一句话,却在有些人心里泛起了涟漪。

大家都觉得新系统能解决不少问题,不过新旧系统数据迁移工作可是个复杂的工程,另外还要对全体使用者进行培训。鲁克他们光是在全球那些分公司挨个转一圈,就已经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了。

鲁克安排了一连串和上海分公司的电话会议,做关于那个系统的介绍,跟进后续大家学习的进展。好在上海下午的工作时间和欧洲的早上时间能对上,远远好过和美国人开会。不用黑白颠倒地搞,大家觉得挺庆幸。

李察的综合部自然是将来操作新系统的主力,于是他索性订了一个会议室,把几个人集中起来坐在一起,连着好几天和鲁克开远程会议,了解新系统的情况。

老倪有时候也会进来听一下,马上就发现房间里气氛和他想象的有点不一样。本来艾咪碰到这种事情肯定会嚷嚷:“旧的系统还没搞懂,又来个新的,我是学不会了啊!”结果她一声不响地在那儿听着,很用功。老倪疑惑地看看艾咪,皱着眉,嘴里“丝丝”地表示不解。艾咪知道老倪在后面看她,却只做不知道。

陆昔坐在那里心不在焉,情绪很低的样子,居然几天都不发声音,不知道她听懂了没有。要是搁在往常,她早就像个坐不住的小猴子一样进进出出,叽叽喳喳地和人说闲话了。

韦连本来就没声音的,乔书华和麦丽也很奇怪,像是互相不认识一样,离得远远的。于是整个房间出奇的安静。老倪心想:“这帮小赤佬,不知道是搞啥名堂来?”

麦丽倒是真的在认真听,她觉得有盼头了。自从她成了那个烂系统最熟悉的人之一,工作量便大大增加,谁能干谁多干嘛。大家有问题都情愿来问她,也不愿意和韦连这样连话都说不清楚的人拉扯。

以后等新系统上线后,她的工作能好做不少。只是新系统用了一个更大的数据库,操作上和原来大不相同,不好好学上一阵子是上不了手的。一连几天麦丽都学习到很晚才下班,每次接到秦小容的电话,麦丽都要捂着手机轻声说:“在开会呢!等会儿再说!”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秦小容嗔道:“哪有这么玩命干的?这公司你真的不要再呆了。”

秦小容这几天又想着要到周边去玩一下,比如在山里去住一晚什么的。以前到外面去玩只能缠着表哥,这厮却忙着到处泡妞,没空理她。现在有了麦丽,正是最好的搭档。

好不容易等到麦丽的马拉松会议开完,秦小容才把麦丽抓上,说:“中央首长,你终于有空陪我了?”

麦丽笑道:“还好吧?就忙了几天而已!你们当老板的哪里知道我们打工的苦!”

忙了几天,麦丽正感到有点疲惫,听了秦小容的建议觉得真是不错。可是这样跟着乱花钱真的好吗?麦丽深知秦小容从小就是不愿吃苦的人,现在更是花钱如流水。跟着她出去,吃住肯定都得高大上,那这个月岂不是又要透支了。于是颇犯了点踌躇。

秦小容早看穿了麦丽这点小心思,胸有成竹。她拿出手机给麦丽看一张照片,只见是一个叫“静思山谷”的度假村,环绕在一片风景优美的青山中。

“这是我舅舅买的产业,在浙江的山里,地方选得真是好!度假村现在安在我表哥的名下,平时托给别人打理。现在反正是淡季,空着也是空着。咱们就去吃他的、用他的、玩他的!你着看他敢对我说个不字?”

“这不好吧?”麦丽心里有点打鼓。

秦小容说:“放心吧!我们家一大堆亲戚朋友,哪家一年不得去上几次?绝对不碍事的!”

麦丽还犹豫来犹豫去,秦小容说:“就这么定了!你过意不去的话,到时候自己付自己的帐好了!我让他们给你打个折,总行了吧?”麦丽这才答应了。

秦小容的车是一辆红色的小宝马,车外面贴满了各种小装饰,什么:“新手上路请多关照”,“别追,大龄剩女,追尾必嫁!”“一嘀减速、二嘀熄火!”等等不一而足。车里后排更是塞满了各种长毛绒小玩具。

“反正也不大有人坐我后排的。”

看着秦小容平时像个长不大的小女生,开车却是极其生猛,有缝就钻,上了高速更是嗖嗖的。麦丽心里直犯嘀咕:这丫头安全系数高不高啊。再看那老司机秦小容神情淡定,一边和麦丽说笑,一边手里脚下行云流水,不在话下,谈笑间一辆又一辆车被她甩到后面。

麦丽说:“别是要吃罚单了啊!”

秦小容大笑,说:“交通规则嘛,讲究的是安全第一。我只要安全,罚单就罚单吧,早就一大把了。”

麦丽心想:“好吧,你还知道安全啊。”也笑着说:“你这个老司机好不地道,还假装贴一个‘新手上路’?”

“我没选那张!那贴粘纸的人看我是女生,就自说自话弄上去的。看着好玩就留着呗。”

一路开车很是花了点时间。麦丽懊悔早该也去学车,不然就可以和秦小容换着开。不料秦小容一路下去,除了在休息站上个厕所、喝点水,连歇一下都没有,直接杀向目的地。麦丽佩服起来:“开这么久,真不累啊?”

“所以要开快点嘛,还没累就能到了!”秦小容没事人似的耸耸肩。

车下了大路,就在一条小路上七拐八拐地上了山。山路两边忽而参天大树,忽而沙沙作响的竹林,见不到什么人,也没什么车。远离了喧闹的城市,就像来到另一个世界。

静思山谷的大门对着这条偏僻的小路。一拐进门,正对中间便是一个池塘,把车道分到了两边。池塘周围种着一圈柳树,水中间还造了一个喷泉。

麦丽笑道:“这可是有点老家农村的样子啦!”

秦小容说:“要的就是这个味道!我舅舅的品味,啧啧,不能期望太高。”

过了池塘,便上了大厅前的门廊。刚停下车,便见一名穿制服的女士小跑着迎上来,后面还跟着一个服务生。秦小容下了车,介绍说:“这是杨经理,这是我同学麦丽。”

杨经理用夸张的笑容对着麦丽说:“欢迎欢迎!麦小姐好漂亮!”一面吩咐服务生把后备箱的箱子取出来,送房间去。

秦小容顺手把车钥匙交给杨经理。杨经理往车里扫一眼,问:“没落下东西吧?”然后往里一钻,把车开走了。

麦丽站在那儿往四周看,只见度假村除了正中间大厅这里是一幢两层楼的建筑,大一些,其他全是一幢幢小别墅,掩映在一大片的绿树间,整个度假村倒像个公园。

秦小容兴致勃勃地说:“来,我先带你转一圈,回头再去房间。”

穿过大厅从后门出去,面对的是一条河,河里还泊了两条小船,靠在一座廊桥下面。河边是金晃晃人工堆成的一大片沙滩,看上去空空荡荡的。果然天冷了没什么客人,想必夏天该是人满为患吧。

“你看不和谐吧?山里的河边上会是海滩?”秦小容很以发现舅舅的设计漏洞为乐,嘲笑道:“整个园子是中国式的复古设计,别墅却是欧式。哈哈!”

走过一座桥,来到一个小陡坡,顶上建了一个凉亭,这是度假村里面的最高点。从亭子里可以看到整个度假村背靠青山,门迎绿水。麦丽说:“这里不错嘛,面南背北,你看大门外面,东西两边还有两个山丘,左青龙右白虎啊,风水好的。”

秦小容很意外:“你还懂点风水啊?”

麦丽说:“我哪里会懂?上次碰到一个卖八卦镜的,被他胡说了一通,神神叨叨的才学舌了几句。”

“那你和我舅舅可有共同语言了。”秦小容笑起来:“为了这个度假村,我舅舅特地请了个道士来看的,我就在边上听他怎么胡说八道。你说好好一个聪明人,怎么也会对那些明摆着是骗子的人深信不疑?除了我舅舅,我们全家没有一个相信的,舅舅还说和我们这些没文化的谈不到一起。”

麦丽若有所思地想了想,说:“但是你发现没有,不少相信这些的人都比较成功?”

秦小容哈哈大笑:“是很多成功的人才相信这些吧!越有钱,越觉得什么人都不可靠,只有佛祖最可靠。”

麦丽也笑起来:“也是哦,相关因素,不一定是因果关系。”

俩人走着走着绕了一圈回到大厅,杨经理又迎上来,把车钥匙还给秦小容,说:“午饭都准备好了,两位去餐厅吧?”

秦小容一看,说:“哟,时间真不早了,难怪有点饿了。走吧,麦丽!”

麦丽见杨经理服务这么周到,很是不好意思。看秦小容熟门熟路一副自然而然的样子,也就厚着脸皮笑笑,跟着去了。

午饭简简单单,几样小菜而已,只是鱼和虾很新鲜,特别可口。杨经理在一旁介绍说,这都是在山后面那个水库里野生的,前日里和那边老板说好,都是今天上午刚捞上来的。

秦小容对麦丽说:“这儿山里不出什么特产,也没有什么山珍野味。蔬菜、肉什么的还都得从山下送上来,就挨着水库可以吃些新鲜鱼虾,也算特色菜!”

麦丽赞口不绝:“这就很好啊,别说城里,就是我们家乡也没这么好吃的鱼。”

两人吃完饭来了精神,就去爬后面那个山。沿着人迹罕至的山路、树林,两人就像是拉练一样走了一大圈。又翻过山顶去到那边的水库边上转,拍了一堆美照,天都快擦黑了才往回走。

麦丽又赞叹道:“这山里风景很不错,可以拉围墙收门票的!可是你们这个度假村往山口那边一堵,原先上山的主道,就被你们关在度假村里面了。别人要想上山,只有从水库那边的一条公路绕过来,或者走那些羊肠小道,不熟悉的人怕是找都找不到。这样一来,这座山其实就已经变成你们的后花园啦。”

秦小容笑道:“这诡计也被你看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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