漕帮汉口分舵位于龟山北麓集家嘴的长堤街上,距离长江入水口仅有2公里,至成化年间,汉水由龟山之南改道于此注入长江。集家嘴这片原本的荒滩在之后的不到100年的时间里,迅速发展成商户云集、市井繁荣、人烟稠密的重要商埠,有“十里帆樯依市立,万家灯火彻夜明”的繁盛壮观景象,为“楚中第一繁盛处”。漕帮汉口分舵能于此处占据一五进大宅院,足可配得上其江湖第一大帮的地位。
当懋修与李柏、凌威来到这长堤街漕帮分舵门口时,崔景贤已在此等候多时,远远看见三人过来,便迎上前来,一边对三位哥哥行礼,一边说:“师傅今日念叨了哥哥们好几次,早早就催着小弟到门口迎候,刚刚还派人问我人来了没有,要是几位哥哥再不来,我可是要亲自出来找寻了。”
李柏奇道:“早上刚刚别过,伯父为何如此着急,可是有什么事情?”
“大哥有所不知,午时杭州总舵飞鸽传书,帮中突发紧急情况,需师傅立即回去处理,本是下午就要走的,但师傅想到与三位哥哥还没话别,就执意明日启程。”景贤连忙解释道。
听了此言众人忙快速走了进去,院子里到处可见收拾行装的汉子,显然是为明日启程做准备的,而从众人严肃紧张的面色来看,漕帮此次所遇之事不小。
进入内院,得到消息的郑天浩已在大堂等候,脸上不见一丝急色,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三人忙上前行礼,之后在他的示意下一一落座。
“三位贤侄,原本想与你们多盘恒几日,谁想杭州那边有事,不得不尽快回去,招待不周之说,还请贤侄海涵。”
郑天浩一开口就是致歉,让李柏三人有些受宠若惊,心中着实感动。
毕竟以郑天浩的江湖地位,或是与三人现下的关系,都不需如此,只需让景贤说一声就足够了,想不到他却为此亲自向三人解释缘由,并致以歉意,可见待三人之诚恳,这怎不让人感动。
“伯父言重了,伯父位高责重,总理帮中万余弟子的事务,可谓日理万机,却为我兄弟三人放下帮务,让我等心实难安,更感于伯父待我等之诚,请受我等兄弟一拜。”李柏说完,便和懋修、凌威一起又对郑天浩深鞠一躬。郑天浩拒之不及,无奈受制之,但眼中的欣慰赏识之意更浓了。
随即吩咐端上早已准备好了的酒菜,就在这议事大堂中铺陈开来。席间比昨日多了王五,汉口分舵舵主郭达两人,虽然帮中有事,但几人一生什么大风大浪没经过,故而场面依然热闹。这王五老爷子昨日喝醉,满是不服,结果一开始便撞在坐在身侧的懋修手里。懋修猜拳行令不行,但耐不住对酒精免疫,故而来者不拒,喝得王五失色,想不到面前这个面嫩的书生竟是海量,自己是赢拳之人,竟有些陪不住了,若不是懋修最后佯装不敌,恐怕王老爷子又是第一个醉倒的。
因明日有事,在懋修的一力坚持下,酒宴便早早结束了。即使如此,最为活跃的王五和主角郑天浩都有些醉意了,李柏、凌威、懋修三人,被景贤安排在了东厢房休息。因为明日就要分别,三人也就没有坚持回去,住了下来。
四根左右,懋修起来小解后,正准备休息,忽然听到远处传来踩瓦声,显然是有人不走寻常路,还不是一两个。懋修有点兴奋,终于可以见到飞檐走壁的高人了,谁知声音却向自己这边传来,懋修心中一凛,忙唤醒与自己同屋的景贤。景贤还有些酒意,一时间没有弄清状况,怔怔的看着懋修。此时来人已进入了外院,懋修急忙吹熄烛火,对景贤低声道:“有人来了!”景贤心中一惊,马上清醒过来,迅速穿好鞋子,抓过床边的长剑,跃出房门。懋修紧随其后,奔到隔壁叫醒凌威、李柏。凌威让二人藏在房内,自己提刀来到门口防守。
而景贤已到师傅房内,将情况告知听到动静已然醒转的郑天浩,郑天浩正待细问,来人已进扑房内。景贤一声怒喝,挥剑迎了上去,但挡住了两人第三人直接床上的郑天浩,嘴里喊着“郑老贼,拿命来。”却是一个女声。景贤有些着急,却被两人缠住,难以脱身,只见郑天浩不慌不忙的身子一侧,避开刺来的长剑,然后顺手卷起被子向来人投去,来人立时挥剑阻挡,结果棉絮乱飞,攻势立消。
郑天浩趁机跳下床来,赤脚立于一旁,沉声道:“何方鼠辈,闯入我漕帮分舵刺杀老夫,可敢报上名来?”
“老贼,今日就让你死个明白,我们的奉教主之命前来铲除你这个忘恩负义,助纣为虐的叛徒。”黑衣女子显然受不得激,脱口便说出了来意。
郑天浩心中一沉,一看多说无益,便挥掌击了过去。一时间黑衣女子手忙脚乱起来,好在郑天浩无意伤人,所以情况虽急却无性命之忧。景贤见师傅无事,怒火中烧,连出狠招,将面前两人击出屋外。
此时凌威一人阻挡住随后进入院中的两人,谁想其中一疤脸老者功夫极好,凌威竟差点中招,若不是郭达率领分舵高手闻讯赶来,接下此人,凌威凶多吉少。此时郑天浩也出了屋子,众人精神更加振奋,将来犯的五人齐齐包围。
疤脸老者见事不可为,忙招呼一声“撤”,便急攻几下,突围而出。黑衣女子四人却没那本事,被众人缠斗眼见就要被擒,那老者本已站在屋檐之上,见此情景,无奈之下只好高声喝道:郑天浩,你可是要赶尽杀绝?”
郑天浩闻言面色一暗,沉吟片刻,抬头望向疤脸老者:“范磊,念在往日情分,今日我便放尔等离去,但如有下次,定杀不饶!”说完手一挥,让众人放开一条去路。景贤虽不忿,却见师傅脸色一沉,无奈让开一步,将敌人放走。
倒是那黑衣女子临走之前怒视郑天浩。“今日你不杀我,但他日我还会杀你!”
郑天浩不怒反笑,对那老者轻声说道:“想不到令行禁止的范左使也有说话不管用的时候?”
范磊冷冷一笑:“我可管不到她,即使是当年的你,也得听从她的吩咐。”说完纵身一跃,便入了这沉沉夜色,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