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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荆棘中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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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三的第一个学期开学,学生会举行换届选举。即将卸任的学生会主席推荐了白桦,说他学习优秀,为人真诚,各方面能力都挺不错。

学生会组织各事务部干事就此讨论,有人提出异议,说白桦也不是完美无缺,他与女朋友校外同居的事人尽皆知。虽说不是品质问题,但如果当选学生会主席,会释放一种错误的信号——学校支持大学生同居,学生会主席就是很好的例子。

但白桦是不是真同居,也很难说啊,除非亲眼所见。于是,他们问宁娜:“你和白桦走得比较近,这事你了解么?”

宁娜想起那个耻辱而又荒唐的夜晚,心里重又燃起仇恨,她肯定地答复道:“是的。”

白桦是听同宿舍的兄弟们说起这事的。他们很是替他不平,言语里透露出惋惜。白桦自己倒不太在意,当不当学生会主席有什么关系呢,学校这么多学生,不是每个人都能当上,不也都挺好的。只是,那种被误解被冤枉的感觉,的确很不好受。白桦不由得又想起了安澜,想起她当年所遭受的毁灭性的打击。她太不容易了,她是怎么挺过来的!

白桦更加心痛安澜怜惜安澜了。他想,这辈子一定要好好待她,不再让她受任何委屈了。

国庆节后,等着校对的稿子特别多,安澜把书稿带回房通宵达旦校对。她很珍惜这份工作,干最多的活,拿最少的工资,也从不抱怨。晚八时许,外面突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小文去开的门,几个戴袖章、着便衣的男人哧溜地进来,像进自己家门,大大咧咧地,边走边嚷:“身份证、暂住证,快拿出来,要检查。”

安澜只有身份证,没有暂住证,她根本不知外来人口要办暂住证,也从未有人提醒过她。

“那工作证有没?”一个腋下夹着警棍的男人皱着眉问。

“没有。”

“那怎么证明你的身份?”

夜已深,出版社早下班了,不会有人在办公室。“明天行么,明天我去办?”

“那怎么行,”一个臂戴袖章的男人走过来,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道:“不能证明自己的身份,就得跟我们走一趟。”

深更半夜的,安澜与小文一同被带到街道派出所。没想到,派出所大厅的长凳上,竟坐满了人,他们都是没办暂住证的打工族。大厅里吵吵嚷嚷,有人抗议道:“我们又没犯法,凭什么把我们抓来?”

一名警员不耐烦地答:“别吵,这是上头布置的行动,明天不能证明自己身份的,或者在本市没人担保的,就是盲流,要送到收容所去。”

那一夜很难熬。安澜与小文在长凳上打了会盹,便再无睡意,眼睁睁地等待黎明的到来。

好不容易挨到上班时间,安澜急不可耐地打电话。出版社总编办的王姐慢条斯理的,好半天才听明白安澜的意思。王姐示意安澜把话筒递给派出所的警员,安澜清楚地听见王姐在电话里说,她是他们社的编外校对人员。

警员放下电话,与一位身穿警服——也许是头头的人耳语了几句。头头脸上没任何表情,硬邦邦地说:“电话是不能算数的,谁知道打电话的人是谁。必须要有用人单位的书面证明,要不然就是本市居民亲自到这儿来证明。”

安澜只得又打总编办的电话,可没等她把话说完,王姐就不耐烦地把电话挂了。安澜一阵透心凉。万般无奈,她只得找白桦帮忙。

白桦带上他的身份证、学生证、优秀学生证书、奖学金证明等等,一切能证明身份的证件火急火燎地赶来了。安澜终于被放行。走出派出所时,已近正午,屋外明晃晃的太阳分外剌眼。置身太阳热烈地炙烤,安澜心里却很凉。她在这城市勤勉地工作,努力地生活,却并没有被公平对待。

没多久,出版社精简编外人员,安澜与小文都被辞退了。

好不容易扬起信心,又被突如其来地浇灭了。安澜有时甚至怀疑,是不是她天生命不好,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无法改变。她不知道,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下去。

白桦带郁郁寡欢的安澜去学校散心,不巧碰到宁娜。宁娜见安澜就愤恨不已,她恨不得上前抽安澜几个耳光。见白桦站在一旁,宁娜努力克制情绪,讥讽安澜道:“进派出所很剌激吧,这种事也不是每个人都会遇到的。你可能会受用终生的。”

白桦铁青着脸,说:“一件小事,没办暂住证,去派出所跑了一趟。这年头,去派出所不很正常吗,办户口,结婚生孩子办证,你父母当年要是不去派出所,就生不下你。”

宁娜的脸气得胀鼓鼓的。她最受不了白桦护着安澜,特别是一边打压她一边护着安澜。不争气的泪水在眼眶打转,她拼命忍住不让它们掉下来。

“好啦,好啦,我们去吃饭吧。”安澜打圆场,拉白桦走了。

泪水终于流下来了,宁娜傻傻地站在那里,心里非常不甘。不知为什么,明知白桦不爱她,她还是不甘心。

安澜又遭遇挫折,开始有些灰心,而且觉得很不公平。她问白桦:“你是学法律的,我想请教你,没办暂住证,就要非法羁押吗?这是不是侵犯人权?”

“呃——可以这么说。”

“如果可以告,我应该告谁?”

“这——”白桦讷讷的,有点疲于应付,“按道理讲,应该是政府部门,就是派出所。”

“告执法部门,这事真好笑。”

“哎呀,算了,事情都过去,”白桦想息事宁人,“我们再找个工作就是。”

安澜的脸色很难看。为什么老百姓受了欺负总是想着息事宁人,就连白桦这样学法律的高材生,都未能幸免,既然学法律不能保护自己,又不能保护老百姓,那还学它干什么?

安澜很忧郁,她感觉看不到希望了。

但大刘总是安慰她:“现在解决不了,不代表以后解决不了。社会总在进步,说不定以后根本就没这种事了。你看,刚有电话时,觉得好稀罕,现在大家都用BB机,有钱人用起了手机,根本就不用座机了,以后怎么样,谁能预料呢。再说,你只是没有了工作,还可以再找,战争年代,命说没就没了,到哪找命去……”

安澜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看来,还是得好好生活下去。

此时的大刘已在公司做主管,便极力邀请安澜加入他们公司,安澜在他麾下,他可尽力照顾。安澜一时拿不定主意,征求白桦的意见。

白桦觉得这样跳来跳去也不是办法,而且安澜一个人在市里,他还是不放心,最好的办法是在他身边,譬如学校周边,他随时顾及得到。白桦试图帮安澜在校园里找份工作,但人家一般只要家属,或兼职大学生。他们将范围稍微放大些,在学校周边五公里内找。安澜在报纸上仔细查找,恨不得用上放大镜。好不容易找了几家公司,却没有合适的职位。安澜试着投了几份简历,都如石沉大海,杳无音讯。安澜这下急了,便毛遂自荐,一家一家地主动打电话,最终有家矿产资源开发公司愿意录用她。

根据电话里提供的地址,安澜与白桦七弯八拐好不容易才找到。其实离白桦学校并不远,但隔了座山,要绕道而行——先坐去郊区的中巴车,大约15分钟后下车,再走山路步行进山。

这家公司总部在北京,据说实力雄厚,山城只是全国七个分部之一。公司的挖掘机开进深山里,将大块大块的石料从大山中剥离,再用碎石机将石块打碎,最后铺在大地上成为铁路的路基。

白桦扛着安沉重的皮箱,走得气喘吁吁。安澜提着大包小包,也累出一身热汗。公司的办公大楼居然就是几幢民居!他们选择几幢依山而建外观较美的民居加以改造,辅以精致的内部装潢、一应俱全的现代办公设施,一个独立的王国便形成了。

令人欣喜的是,公司老板是湖南人,办公室主任也是,公司很多同事都是,甚至连厨房做饭的阿姨也是。安澜可以不用讲普通话,而是用家乡话跟大家交流,就像在家乡一样。安澜有了种久违的亲切感。她已经几年没回家乡了,那个她日思夜想、美丽河流默默奔流的家乡。

安澜的职位是办公室主任助理。办公室主任姓蔡,同事都叫他蔡老头。他曾是家乡一大型国企的办公室主任,写一手好文章,1992年下海。蔡老头发现安澜文字根底扎实,还懂法律,比较欣赏。他用父亲般的口吻对安澜说:“玉不琢不成器,你啊,还要多努力多打磨。”

“是的。以后还得请蔡主任多指导,提点。”安澜非常谦虚谨慎。

之后,公司的大小文件、文字材料,蔡老头都交给安澜起草,他只负责修改,安澜有不懂的地方,他会耐心地讲解。公司的外联活动,蔡老头每次把安澜带上,说“要见见世面,学会与人打交道。”安澜身兼数职,有时忙起来,免不了会埋怨几句。多年后,去了深圳的安澜常常产生对蔡老头的感恩与缅怀之情,如果没有他当年的苦心栽培,便不会有安澜事业上的成功。

蔡老头工作能力出色,生活中也常有奇思妙想。厨房阿姨买来很多萝卜,想给大伙做家乡的辣椒萝卜,可那些一身泥垢的家伙洗起来太费劲。蔡老头给阿姨出主意:“你用洗衣机啊,完全不用手洗,而且特干净。”这招还真管用,洗出来的萝卜光滑白净,一点泥垢都没有。大伙开玩笑说蔡老头可以改行做厨娘了。

安澜来这三个月后,初冬一个阳光和煦的下午,蔡老头兴致极好地对安澜说:“来这么久还没去过工地吧,我带你去转转,要深入前线了解弟兄们的疾苦。”

越野车开上一段山路,在一片空旷的平地停住了。几台庞大的挖掘机在休息,几个戴头盔的人走过来亲热地跟他们打招呼。蔡老头与一个中等个边走边谈,听说是工段负责人。蔡老头走到挖掘机旁停住了,对着机器比划着什么,他与中等个面对面也就一尺的距离。那庞然大物本来是仰着头的,突然毫无征兆地砸下来,蔡老头转眼不见了!

“啊!”一声惨叫。安澜一直不相信这个声音是从自己嘴里发出的。

中等个呆了一下,顷刻明白过来。有人朝出事地点跑去。人们好不容易挖出了已砸入泥地的蔡老头。他们抬着蔡老头的遗体经过安的身旁,这个刚刚还跟自己嘻哈的老头,此刻已成血肉模糊的薄饼。安澜一阵反胃,佝偻着身体,一阵干呕。她神经质地哭泣,觉得这世界太不真实。

一连几天,安澜都神情恍惚。什么叫人生无常,她现在算是体味到了。蔡老头是多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安澜呆在房里,一个人痛痛快快地哭。人生太艰难了,这几年,她经历的每一次磨难,都如千金般沉重,足以将她击垮。但她一次次从现实的废墟中站起,勇敢地面对,努力去改变。每一次磨砺,都像生成一层茧,使她更坚韧,更厚重。

一天,老板找她谈话,用很亲切的口吻说:“老蔡走了,我们都很难过。可我们不能总这样伤心下去,世界照样得转,公司也得继续运转。老察的职位很重要,这么短的时间,我们一时难以找到合适的接班人。你来公司虽时间不长,但我们都看到了你的进步,看到了你做出的成绩,所以,公司希望你能扛起这份责任,挑起大梁。我们对你充满信心。”

安澜擦干眼泪,有些难以置信。老板看出了她的疑虑,肯定道:“你能行的,你要相信你自己。你要以出色的工作成绩,报答老蔡的知遇之恩。”

20岁的年纪,成为公司的中坚力量,安澜欣慰地笑了。经历了那么多的困厄后,她第一次感觉被生活温柔以待。大刘说得没错,人生虽然荆棘密布,但仍需坦然面对,因为荆棘也可以开出美丽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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