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唯一的真神?嗯?”
珊莎倚在门框处,斜着头笑意盈盈地瞧着忙活了一整天直到如今才得了片刻休息的维拉德。
维拉德听出了珊莎口中的促狭之意,他抬起头,瞧着少女如春风般温柔的脸庞。
“我们都说自己的神是这世间唯一的真神,其余的皆是虚伪的偶像。”
“所以……祂叫星期五?”
珊莎的眼睛很美,在月光下尤其教人倾颓迷醉,像是冬夜的明星,暑夜的游萤般翩翩盈盈的眸光里氤氲着说不出的甜美。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时祂是这样自我介绍的。”
“有什么神会这样称呼自己?”
她微微蹙起了纤柔的眉毛。
“我的神就会。”
“你见过祂?我是说,嗯,像你我这样面对面地见过祂?”
“嗯。”
“祂长什么样子,说起话来是什么样?”
“祂长得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上了年纪的学士,有着灰白色的头发和布满皱纹的脸颊,发枯的牙齿和干瘪的嘴唇,还有一双翡翠色的眼睛。”
维拉德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星期五的样子慢慢描述着。
“……”
“祂看上去,其实有点像个老骗子。”
最后他想了想,这样总结道。
“你说什么?”
珊莎睁大了眼睛,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眼神里充满了惊奇,语气里也是满满的不可置信。
“你从没见过你的神,对吗?那些大树背后的脸。”
维拉德放下了手中的针和各种道具,坐到桌子前。
“祂从来也不曾回应过你的祈祷不是吗?即使你是如此的虔诚。”
“不,祂回应我了。”
珊莎撅着嘴反驳道:“当我在那里被暴民们困住的时候,我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能有人来救我,然后你就出现了。”
“那你应该感谢我才是。”
“你的到来是神的旨意。”
“我的到来是星期五的活计,我给他打工,说是神的旨意也行,不过不是你的神。”
维拉德想了想,星期五也是一个神来着,他那副不正经的老骗子的模样总是难免充满欺骗性,让人忘记他原本的身份。
“也许是他们商量好的呢?”
珊莎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
“星期五和三眼乌鸦吗?我想他们应该没有在一起喝过酒。”
“三眼乌鸦?”
“你可以把他当成是你的神,虽然他其实不是。”
“那他就不是。”
珊莎认真地摇了摇头。
“那么谁是?那些微风吹起时簌簌而落的心树叶吗?”维拉德碧绿色的眸子盯着她,“我救了你不是因为某一片树叶在风中凋零,而是因为星期五让我来到这里,而我又恰好想救你。”
“你会向你的神——星期五,向祂祈祷吗?”
“不会。”
“为什么不?”
“如果我向祂祈祷,祂就会永远抛弃我。”
“星期五是个老骗子,而不是个慈善家。”
说到这儿,维拉德停住了,他瞧着珊莎牛奶一样的肌肤和樱桃一样的红唇,突然把脸凑上去,在她的唇瓣印下了轻轻一吻。
珊莎一下子愣住了,绯红色的云霞悄悄蒸上了她的俏靥,她伸出手想将维拉德推开,但还没等她碰到维拉德,他就撤回了原处,抿着嘴唇笑盈盈地望着珊莎。
直到她的脸色从羞怯变做羞恼,眸子中氲起了一层薄雾。
“你的神有告诉你这个吗?”
“那棵苍白的大树有没有告诉你,我会吻你。”
……
数天后。
“咚咚咚!”
一阵急促地敲门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再一次将珊莎从梦中惊醒。
自从维拉德在附近行医治病以来,这样的事情已经很久没发生过了,所有登门的人都是一副恭恭敬敬,客客气气的样子。因为他们都有求于维拉德,有求于他那一手神奇的医术。
说到神奇的医术。
她下意识抿了一下饱满的嘴唇,几天前的那个吻似乎依然温热,让她想到就觉得有些害羞,有些脸红,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欣喜,仿佛自己并不排斥似的。
不过在那以后,维拉德就再也没有吻过她了,玩笑话倒是经常讲。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维拉德已经从外屋起身来到门前。
“谁在外面?”
他离门大概有半步远的距离,习惯性地拿好了自己的长剑,尽管衣裳尚且有些不整。
“桑铎?克里冈。”
一个低沉中含着无处不在的杀意的声音传来。
“我们是御林铁卫的桑铎?克里冈和柏洛斯?布劳恩,国王命令我们找到你,快点出来小子!国王陛下想要见见你。”
维拉德打开门,瞧见了自己的老熟人——“猎狗”,他那标志性的被灼烧后的脸颊。在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位矮个子的同样身披白色斗篷的骑士,他看上去甚至还不如被毁容的猎狗,不仅仅是因为相貌,更因为那种猥琐难言的气质。
扁平的鼻子堆砌在丑陋的脸庞上,小圆眼睛骨碌碌转个不停,糟糕的灰白色头发横七竖八地躺着,活像是坟头的杂草。
一双短小的罗圈腿更像是从别处某个侏儒身上借来的,这让他看上去像是一个行走的蘑菇。
偏偏他还是一副高傲和狡诈混合的神色,让那种违和感变得更加突出了。
“乔佛里要见见我?”
“真没想到,先找上门来的会是乔佛里,我还以为会是瑟曦呢,看起来她也不怎么样嘛。”
维拉德笑着说道。
他说话时和猎狗两人互相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警惕着彼此的一举一动。
严格来说,那一天猎狗输给了他并非是纯粹的剑术不行或者气力不够,而是维拉德占了火焰的便宜,如果换成红毒蛇或是魔山,维拉德便没有这样幸运了。
“是的,他想见你。”
克里冈沉声点点头。
“大胆!”柏洛斯则不同,他大喊了一声。
“你怎么敢直呼陛下和太后的名字!”
周围的人群慢慢聚拢,这些天来,维拉德和他的星期五开始渐渐深入人心,每一位被他治好的人都成了星期五的信徒。
不是一生只信唯一的那种信徒,但是却也愿意让星期五住进自己心灵的宫殿,愿意在自己灵魂的屋子中为祂留下一个房间。
“我的神说,人人生而平等,灵魂只有高尚与卑鄙之分,却并无贵贱贫富长幼妍嗤之别。”
“国王亦是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