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军攻入皇城的那晚,赵泫在集英殿中误食毒药,的确未在他预料当中。
好在,樊娘为以防万一,在他临出府门时,赶着派人送了解毒的药丸给赵泫提前服下,这才保他逃过一劫。
那毒药虽未能取了赵泫的性命,却终究害他要卧床月余,日日服用解毒的汤药,待把体内残余的毒血全部吐出来之后,才得以康复。
这段期间,百花楼的诸位也都没闲着,恭王胆敢给赵泫下毒,一下子激怒了所有人。
远在秦州的方伯,一路追到了制毒给独孤懿的青狼山,派了顶尖杀手将青狼门中的制毒医师统统杀尽,自此让青狼门不能在江湖中再贩毒药。
张程那晚本被赵泫安排紧盯着独孤懿,后来知晓赵泫中了毒,他在把独孤懿捆着送到建业府之前,狠狠将其打了一顿,险些让年过六旬的老太师一命呜呼。
樊娘也是个狠的,不知她是怎么算出赵泫中毒该赵泽背锅的道理,派人在赵泽龙榻上日日藏蟑螂、蜘蛛,闹得赵泽居住的皇仪殿里夜夜鸡犬不宁,官家每日都要带着眼下的两片阴影一起上朝。
不过这最好的消息,莫过于百花楼的另一名杀手孙兴,押着独孤茂私奔的小娘和门客赶到了建业。
于是,赵泫选了初秋一个天高气爽的日子,在隐庐的密室中审问了他们。
阴暗的密室中,一男一女被孙兴和张程提了进来,如烂泥一般扔到了赵泫的脚下。
从他们浑身上下的伤痕来看,这断时间张程为了撬开他们嘴,应是下了不少功夫。
“我只想知道你们到底为谁办事,只要你们将一切的前因后果全部都说出来,我不是非要取你们性命不可。”
赵泫如霜一般的神情只静静的看了他们一眼,两人就被吓得一个激灵,争先恐后的抢着道:“是石伦,是石将军命令我们这样做的。”
那女子的声音盖过了男人的,抢先说:“我是个孤儿,是公主府的李妈妈把我买回去的,她把我们一班女孩子关在府中,命人日夜调教我们,教我们如何···如何奉承服侍男人,如何打探、传递消息。我在公主府长到了十来岁,就被李妈妈预先找好的牙婆卖到了独孤烟身边,从那时候开始,给我们传递命令的就是石将军了。”
“我在独孤烟身边一直不得器重,打探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石将军就命我想办法···想办法勾引独孤烈或者独孤茂。后来我趁着跟独孤烟回门的机会,果真勾搭上了独孤茂,与他暗中苟且了几次。后来,他就跟独孤烟要了我,我就跟他回府,做了他的小娘。”
“起初,独孤茂不怎么宠我的,我寂寞难耐就跟···就跟这个人好上了。后来还怀上了孩子,独孤茂以为孩子是他的,这才又开始宠爱我的······”
张程在一旁早就听的不耐烦了,一脚踢到那女子身上,吼道:“不用说你们这些龌龊事情给主君听,只说那群灾民的事!”
那女子疼的一声尖叫,哭腔着说:“是石伦传···信给我,让我将城外有群百姓来告独孤烈消息告诉给独孤茂知道,我就照做了。我起先,也不知道那些人是灾民,以为真是独孤烈弄死了人家女儿,人家才来告状的。真的,我绝不敢骗您,我真的只是负责传话给独孤茂而已,真是真的!”
“那你呢,你是从前就跟着独孤茂的人,你为何会与石伦有关系?”赵泫看向跪在一边的男人问道。
“我是从独孤茂还在州府当官的时候就跟了他的,一直在他身边给他出谋划策做门客。后来···后来被这个女人引诱,与她暗中通奸,这件事儿不知怎么被石伦给知道了,石伦就威胁我说,如果不帮他办事,就把我与府中小娘私通的事情告诉独孤茂,让独孤茂将我俩活活打死,我是实在没办法才帮他盯着独孤茂的。”
“有一日,石伦又约我出去,说帮他办完灾民这件事,就放我们远走高飞,我这才答应他,帮他传递假消息给独孤茂,说那班灾民就是为了自家女儿来上京告状的。我还按照石伦的交代的,给马车夫安排了去路,之后,我们赶紧跑了。别的事情,我们真的一点都不知道了啊大人,请大人放过我们吧!”说完,那男人跪在赵泫脚边“咣咣咣”不住的磕头,那女子也紧紧的抱着赵泫的腿没命的大哭。
张程他们见状,赶紧上前将他们二人拉开。
石伦想要弄垮独孤家,并不令人意外。意外的是,这当中如何就跟公主府产生了关系。
赵泫沉着张脸看看自己眼前拼命挣扎的两人,思索了半响,踱步到那女子身前,厉声问道:“当年把你买回去的,到底是李妈妈还是大长公主,你清楚吗?”
那女子瞪大严眼睛,穿喘着粗气赶紧说:“是李妈妈将我买回去,但我一直是在公主府中教养,一应吃喝穿衣全是公主府里给预备的。石将军偶尔会来看看我们这群女孩子调教的如何,但我从未见大长公主来过,我们那么多女孩儿在公主府里,大长公主应该···是知道的。”
“李妈妈把你们安排在公主府哪里教养?”
“是,是书院的地下。书院的底下都是挖空的,我们一般女孩子都是在那个下面训练,教我们识字弹琴的,也是一位姑娘,蒙着半张脸的。”
赵泫听她这么说,神情愈加沉重,半天都不曾说话。
密室中其他人见赵泫脸色越来越差,就知此事非同小可,便也不敢随意开口说话。
许久之后,赵泫才默默道:“找人把他们身上的伤治好,然后关在地牢里看住了,不许出一点事儿。”之后赵泫便大步出了密室。
回到隐庐中,樊娘早已在等着他了,见他面色阴沉的走进来,便知自己先前猜测的并没有错,故而颇为小心的说:“想来主君已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不怕再告诉您,素琴前些日子传来消息,已经打探清楚,经常与大长公主闭门谈话的人···”
“是石伦。”
“正是,看来大长公主的确与石伦密谋一事已经很久了,怀王府里的人定也是大长公主派过去的。这些年来,她借着在府中办书院的由头,恐怕培植了不少眼线到各个官宦人家中,主君你不可不防啊!”樊娘谨慎且急切的向赵泫提出建议。
“想要提防,就要弄清楚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如今这两人只不过是最底层眼线,当中关窍并不清楚·····”
“大长公主行事如此谨慎,知道详细内情的恐怕只有她和石伦两人。”樊娘抢着说。
赵泫漆黑的眼眸如寒潭一般冷冽,声音低沉且冷酷的说道:“那我们选其中的一个先下手吧。”
“张程,传书给方伯,告诉他,当年从螺山救回来的那个人,是时候要用了,请他派人尽快护送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