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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七夕之夜

明庭与曹翦带大军出征已半月有余,每日均有军报送回帝都,赵泫会细细筛选当中的详情,呈给皇帝御览,使得赵泽在登基二十多年之后,第一次清楚了解了朝廷出兵边境的细节,也终于在奢靡浪费之外找到了当皇帝的感觉,让他心中颇为受用。

怀王在与赵泫彻底决裂之后,也开始加紧在朝中招揽朝臣,他将先前跟在独孤家身后转的人,都不计前嫌的延揽到了自己身边,当中不少都是几代为官的世家大族,故而他在朝堂上的声势一下子壮大了许多。

相反的是,赵泫依旧没有在朝中形成固定的班底党羽,也没有大张旗鼓的延揽朝臣幕僚,许多主动去投靠他的人更是碰了一鼻子的灰。这一反常态的作法让习惯了迎风摆柳、猜度人心的朝堂官员们无所适从,反而更激起了不少人的斗志,认为赵泫是一位有城府、有谋略的明主,值得他们跟随。

赵泫本人的头脑相当清楚,他明白的知道争夺储位这种事不是攻城略地,看谁人多就能获胜;也不是上山为寇,纠结了一群各谋私利的人马就算赢。

他对自己身边的人有着近乎苛刻的选择标准,既重才又量德,还要能驱使自如运用的得心应手。故而,他与身边的大臣只在朝政公务上结交,或清谈学问、或议论国事,大家关系都凭着一颗心怀天下的诚心维系,反比那种只知谋私为己的联盟要牢靠的多。

一晃眼就到了七月,后宫及勋爵亲贵人家里的磨喝乐都摆了出来,用于乞巧的彩楼也已搭好,只等初七当晚,女眷们便可以登上彩楼对着一弯新月穿针祭拜。

建业城中四处都可见有人手里提弄着新鲜的荷花、荷叶,有的荷花还被刻意做成了并头的样子,供人们赏玩取乐。

闹事的街边和一般的巷子口,都搭着有摆卖冷饮的小摊子,摊上卖的有金桃、白桃、水木瓜、冰雪凉水、荔枝膏等消暑的吃食,价格低廉,路过大人孩子们可随意买一个吃着解渴。

内城明法寺的后街上有两家铺子,做的冰点最是出名。当中的沙塘绿豆、水晶皂儿、黄冷团子、素签、芝麻团子、水果冰雪等等皆是七夕前最受欢迎的小吃。每日都有许多亲贵人家专程来购买,图嘉郡主就最喜欢吃这里的黄冷团子,日日都喊了侍女去买。这事儿被赵泫知道后便私下里禁止铺子再卖给她,只隔几日才命人才买一点儿悄悄送到公主府给她解馋。

到了初七当晚,内宫在集英殿举办了盛大的宴会,遍邀在朝大臣、勋爵诰命、皇亲国戚等聚集一堂,共贺七夕。

宴上舞乐诗酒俱佳,众人欢歌笑语一派群臣其乐融融,江山一片大好的盛世模样,让赵泽颇感喜悦欢快。

实际上自从独孤党倒台之后,朝中再无人可掣肘,赵泽每日都过得颇为自在。他不仅对朝政事事亲力亲为,还命越王赵溶等亲信,替他从官宦有爵的人家中挑选适宜的女孩儿充盈后宫。春天他刚刚心册封了四妃九嫔,据说不日还打算新立皇后。

不怪近日有宫中传闻,说太医院院正大人正在为官家亲自诊脉调养,司膳房的各色药膳也每日如流水般的送进垂拱殿。

从年龄上来讲,赵泽刚过四十,还算是春秋鼎盛,先帝也是到了这个年岁才有的九皇子赵淳。可惜,赵泽毕竟与他的父皇不同,他被逼灌下了那么多年的毒药,身子早已五行紊乱,内里亏损,肾气缺失。如今就算在再悉心调理,恐也年岁不永,更不要说是使女子受孕如此大耗阳气之事。

故而赵沅他们听到这个消息后,都不过轻松一笑,并未显出过分紧张。

“司膳房这些时日新作了一款冷饮,叫荷香雪圆子,朕尝过极为清甜爽口,今日宴席命他们制了好些,请诸位一共品尝。”赵泽笑意盈盈的说着,就见宫人们端上来一个个甜白瓷的小盏,放到诸位大臣案上。

盏中一颗颗雪白的圆子晶莹可爱,几点碧绿的薄荷轻浮于上,伴着淡淡的荷香,仿佛真如一碧清澈的荷塘,使人见之瞬间清爽了许多。

众臣笑着谢了赏,纷纷开始品尝美食,几口下去,便都开始七嘴八舌的夸赞着这道冷点立意新巧,口感爽滑清淡等语,令赵泽脸上不住露出欣慰的笑容。

坐在官家右侧的赵泫也正一边与人说笑,一边品着冷点。突然,他感到腹部有少许刺痛,待他放下羹盏后,那股刺痛已然变成如匕首入心一般的剧痛,瞬间让他额头上起了一层冷汗。

坐在赵泫身边的赵溶见他神色有异,赶紧上前关切道:“五哥,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他这句话刚一问完,赵泫就从口中喷出一口鲜血,人也瘫倒在一旁。

这可把所有人都给吓着了,登时舞乐俱休满殿肃静,赵溶与赵济一边一个扶起赵泫,只见他脸色惨白,嘴唇鲜红,半句话也说不出,神情极是痛苦难耐,稍时,竟还有鼻血流出。

赵泽当场就蒙了,还是赵沅先反应过来,令人将赵泫赶紧抬去了后殿,并传太医入宫。

“他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中毒了?”赵济吓得脸色发白,结结巴巴的说。

赵泽身边的严岑急道:“穆王殿下刚刚吃了这雪圆子,难不成是那里头有毒?”

“啊······”这话可又让众人受惊不小,毕竟这道冷点可是方才在席所有人均吃了的。

赵溶赶紧拿起赵泫案上的瓷盏闻了闻,又跑到赵泽的龙案前,端起他的金盏闻了一下,道:“五哥那盏中有淡淡杏仁味,陛下这盏中好像没有,不过稳妥起见,还是令太医赶紧入宫来探吧。”说完便连声不住的催促人去请太医。

太医没一会儿就小跑进了集英殿,直接奔到了赵泽的龙案前,拿出银针将两盏中的残羹探了一下,一脸惶恐道:“陛下,金盏无毒,瓷盏中银针发黑,此羹有剧毒。”

赵泽勃然大怒,拍案而起:“谁这么大胆,居然敢在御前毒杀亲王!”

“陛下,当务之急是先救治五哥要紧!”赵溶急切的说:“请太医赶紧到后殿去为穆王解毒吧”。

“不用去了,他活不成了。”

不知何时,恭王赵涵已踱到了龙案后面,面色阴冷的道:“这是百忧解,吃下去一点,人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是这世间最毒的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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