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无极殿的小暖阁,凝月眼前又是一片艳光四射,流光溢彩,碧瓦朱甍,贝阙珠宫。皇帝说:“裴女官,就在此处歇息吧。”凝月想那太华宫实在是不能住人,只好说:“微臣遵旨。”
第二日,凝月起来,洗漱完毕有内臣送上早膳,凝月吃完,无所事事,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不一会儿,就有宫女送来两本书、绣布、花线等物什,说:“陛下准许裴女官看看书、做做女工。”
凝月拿起一本书来看,只见书皮上写着“袁辉南旱地通诀”,凝月翻开书看了起来,书中记录的是一些旱地物产,对比了同一地域,不同的下种时间、是否药种混拌、是否早耕早收、粮食是否能够高产的事理,特别有趣,凝月越看越爱不释手。直到日头偏西,又有人送上晚膳,凝月才放下这本《旱地通诀》,吃了饭,沿着望月湖慢行一阵子后,再回到小暖阁歇息。一连五天都是如此。
庆兴宫里,莹儿正在为霍贵妃梳头,霍贵妃怨恨地说:“只怪本宫大意,没想到陛下会把裴凝月接上‘寿台’。”莹儿说:“陛下只是第一天去过‘寿台’,就再也没有去了,倒是来了咱们这里两次。”
霍贵妃叹了口气,说:“本宫一直以为‘寿台’只属于穆贞儿一人,”停了一停,接着又说:“没有陛下的旨意,任何人都不能上‘寿台’;姑母也不曾上去过,没想到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却在‘寿台’上住了五天。”莹儿说:“娘娘,陛下对于‘寿台’总归是不一样的,裴凝月住在‘寿台’上,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霍贵妃说:“凭她一个小屁孩,还敢无中生有,惹是生非?”莹儿说:“陛下有意让裴凝月入宫伴驾,如今又允许她住在‘寿台’,这才几天,陛下待她就如此与众不同,娘娘不可不防!”霍贵妃转过脸来,看着莹儿,眼睛里全是厉色,憎恨说道:“本宫在这金丝笼中,束手束脚,食不甘味地生活了十多年,就是为了登上皇后的宝座;裴凝月才多大,就想和本宫争,真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莹儿说:“那娘娘就任凭她裴凝月目空一切、狂妄自大?”霍贵妃说:“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莹儿点了点头,说:“娘娘,咱们不能上寿台去,得想个法子让裴凝月下来才好?”
霍贵妃说:“后天就是腊八节,陛下要和群臣们一起去狩猎。”莹儿大吃一惊,难以置信地说:“陛下要带上裴凝月一起去?”霍贵妃不值一哂地说:“凭她也配!”说完,叹了一口气,接着说:“可惜公主不喜欢打猎。”
莹儿说:“公主殿下自从上次射箭回来,这段时间天天都有练习射箭。”霍贵妃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猎场上什么野兽没有,又是在陛下眼皮子底下,倒是比这兴庆宫合适许多。”莹儿点了点头。
霍贵妃想了一想,又说:“本宫记得忠义伯从西戎带回来的那套胡服,一直在挂在司库的角上,你去看看那套胡服上如今有没有蠹虫。”莹儿不明白,说:“娘娘最是喜欢忠义伯带来的这套胡服,我前几天才去看过,好着呢。”
霍贵妃点了点头,说:“忠义伯今天进宫了吗?”莹儿说:“忠义伯已经在上阳宫里了。”霍贵妃说:“把闽州刺史孝敬上来的老君眉,带些给忠义伯家去尝尝。”莹儿说:“奴婢这就去办。”
上阳宫中,卫宁对太后说:“母后,皇帝哥哥要去狩猎,卫宁也要去看看。”太后说:“不许胡闹。狩猎也不是闹着玩的,猎场上积雪深厚,常有虎豹出没,不适合女子,更何况是卫宁你了。”
卫宁说:“母后也不能小看了女子,女子中也有了不起的大人物!”说道这里,卫宁停了停,看着太后说:“十九年前,我朝就有一位女豪杰,年纪也不过十七八岁,舌辩众臣,下令处斩了王荒,率领朝廷股骨,从陪都回到了帝都,世人敬佩!”
太后说:“卫宁给母后戴高帽,也不许去猎场!”卫宁不死心,接着说:“卫宁是母后的女儿,一次小小的狩猎,算得了什么!”太后说:“卫宁,你是玉叶金柯,不赀之躯,怎么能够身临险境!”
卫宁厚着脸皮,软磨硬泡地说:“母后,孩儿就要十七岁了,还没有去过一次猎场呢。孩儿保证不去深山老林,就只在营帐周围射些小狐狸、小兔子玩玩。”太后坚决说:“不行。”卫宁站起身来,抬脚向宫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母后差人送去迭翠宫的桂花糕还不够甜,孩儿自己做了玫瑰露,卫宁闲着没事做,正好把这两样东西和在一起吃了;反正再胖一点的公主,也是不愁嫁人的。”
太后气得不行,后来竟然扑哧一声笑出了声,说:“卫宁去也是可以的,只是不许去林子深处。”说完,太后想了一想,还是不放心,又说:“裴女官也一同去!”卫宁乖巧地说:“谢母后。孩儿这就去找皇帝哥哥要裴女官去。”
凝月在寿台上呆了这么些天,也有些想母亲哥哥们了。陛下不来,宫人也不和凝月说话,凝月一时倒没了主意,不觉又有些胡思乱想起来。晌午的时候,有内臣传陛下口谕,准许凝月回家,初七日陪伴卫宁公主去狩猎场。
凝月随内臣下了寿台,又拜辞了太后娘娘和卫宁公主。出了宫回到裴府。一家人团聚,欢喜自不必说。裴夫人问凝月在宫中一切是否安好,凝月只捡了些平顺的事情告诉裴夫人。
初七日,凝月与父亲哥哥四人早早等在宫门外。陛下、卫宁公主乘车仗出宫来,与众位大臣一起向北面猎场奔去。出来外城北门,有人来见凝月,说:“公主殿下请裴女官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