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逛园子雪娘犹自叹
天赐说,“仲辉哥哥,爹爹叫你,想必是有事情和你说,我和妹妹一会儿再过去。”
宛仲辉走后,天赐说,“妹妹,我先回想月厅了,一会儿会直接到前面的。”
雪娘看着天赐,“哥哥,你好像有事?”
天赐赶紧说,“没事,哥哥能有什么事,就是有,也会告诉妹妹的。”
“真的没事?”
天赐笑着,“没事。”
“那你去吧。”
天赐就急匆匆走了。
芸儿悄悄说,“小姐,少爷一定有事,你瞧他,满脸的着急,还有些慌慌张张。”
雪娘想了想,抬脚跟着出去了。天赐在前面走,雪娘在不远处跟着。天赐没有回他的想月厅,而是拐响了去花圃房的方向。花圃房是个独立的园子,是祖上云剑锋给他的副将盖得。园子分前后三个院子:中院是副将和家人住的;前院是一些花草树木,配有三间厢房,供看门护院的下人住;后院是厨房,还有丫鬟和内室仆役住的。后来,副将的后人没有了,这个园子就空了下来。后来为了培育梅花苗种,就把这里改建成现在的花圃房了,为了方便,云泰逸就把靠近云宅院这一面墙,开了一道门。这道门挨着的是园子的后院,花工师傅们住在前院里,中院是培植房,这后院没人住。
天赐推开门进去了。
等了一会儿,雪娘让芸儿先开门看看。芸儿轻轻推开一条缝隙,往里瞧了瞧,就又开大了点儿,探进头,看了一下,又缩回来,悄声说,“小姐,没人。”
雪娘这才进去。轻轻往里走,后院的布局也很漂亮,拐弯抹角的。走到一个拐角的一间房子时,听见里面有声音。雪娘靠近了些,听见是天赐在说话。
“李师傅,你就住在这里吧,别走啦,反正园子里的花也要人打理的。”
“谢谢少爷。小的该走了。那天小的辞掉学校的工作后就该走的,只是,想来谢谢俩位少爷,再看看少爷。却没想到被少爷留住了。这都住了好几天了,太给少爷填麻烦了。”
天赐说,“不麻烦,这有什么麻烦的,你进来,一直都在做活,管事的马师傅都跟我说了,说李师傅你太勤快了,把他们的活儿都给干了,他也希望你能够留下来的。再说,贵哥哥还没有回来,你至少等他回来后见了他再走对不对,不然,贵哥哥回来会埋怨我不留你呢。”
声音没有了,想是那李师傅在想自己是不是该留下来。雪娘有点迷惑,天赐哥哥就是来留一个花工,也没必要瞒着自己呀?突然,雪娘想起来宛仲辉说的话,刺杀孙鹏飞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跛脚男人,刚才听天赐叫他李师傅,她也觉得这声音好熟悉,才想起来,这是学校的那个花工师傅,他不就是跛脚吗?情急之下,雪娘推开了门,里面的天赐和李师傅一下子慌乱地站起来,看着推门进来的雪娘,此时的雪娘一脸的焦急,“是你,是你刺杀的孙鹏飞?”
李师傅惊怔片刻后,跪在雪娘面前,“对不起,是小的,小的刺杀的。”说完,神态凶狠起来,话语也狠狠的,“他,该死,只是,老奴,下手太软,没有杀死他。”
雪娘颤抖着问,“为什么?他欺负过你?”
“他欺负了贵……贵少爷。”
雪娘惊呆了,他是为贵哥哥去杀孙鹏飞,“为什么?贵哥哥与你有何关系?”
李师傅被雪娘的这句话惊的哆嗦起来,说话也不利索了,“老奴,老奴是想,是想报答,报答贵少爷对老奴的好。”
停顿了一下,李师傅又说,此时话语一句流利,神情一句淡然,眉眼上还挂着笑,“小姐,你放心,老奴不会给云家带来麻烦的。”
李师傅肯定的神情,给雪娘一种欣然赴死的感觉,她的心瞬间晃了一下,低头看着李师傅,伸手把他扶起来,一字一句地说,“你,是想,死,用死来了解,用死来保护云家和贵哥哥?”
李师傅怔了一怔,不再啃声。
“难道,贵哥哥对你的好,就能够换来你做这样大的牺牲?那他到底做了怎样的对你好?”
李师傅轻轻笑了笑,“小姐,对人好,不论大小,也不论多少,贵少爷,眉眼把老奴当做奴仆,他把老奴当成人,当成长辈对待,这样的好,难道不该为他做点事情吗?”
李师傅这样说,让天赐着急了,“李师傅,我替贵哥哥谢谢你,可是,你千万别去死,你若是这样做了,贵哥哥以后还怎么生活,他一定不会快乐了,你知道吗?他马上就要成亲了,在这样幸福的日子里,你不会给他这样的贺礼吧?”
李师傅怔怔地看着天赐。
雪娘冷静下来,想了想,说,“天哥哥,你带李师傅去贵哥哥的望月厅,不要出去做事,就呆在贵哥哥的房间里,做内事。时间久了,也就不再找了。那孙鹏飞又没死,他们不会继续追查下去的。”
天赐一听,高兴起来,拉住李师傅的手,就往外走。
雪娘拦住了,“哥哥,夜晚再。”
“对对对,晚上好些。李师傅,我晚上过来接你。”
雪娘看着李师傅,叮嘱了一句,“李师傅,你若真的不想给云家和贵哥哥添麻烦,就不要离开。等到晚上哥哥来带你进府里。”
李师傅正要跪下,被天赐和雪娘一把搀住。
三人出了花圃房,雪娘站下来,看着天赐。
天赐不好意思,摸着头,嗫嚅着说,“对不起,妹妹,不该瞒着你。”
雪娘说,“先别告诉爹娘,不然,他们会担心的。”
天赐说,“我知道,所以,谁也不敢说。”
雪娘停顿了一下,就又说,“是,贵哥哥留下他的?”
天赐点点头,“那天晚上,我去看贵哥哥,他不在,东富说一个人出去了,我一个人逛游,结果就到了花圃房这里,一时无聊,就进来了,没想到,就在刚才的房间里,见到了贵哥哥和李师傅。其实,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这回事,因为贵哥哥说,李师傅已经辞工了,想回家乡去,来看他,他想留着李师傅住几天。贵哥哥安顿我别说。这几天,我们谁也没出去,也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若不是刚才仲辉哥哥说,我也一直不知道。”
云泰逸是在进门的时候,碰上静修派来的送信人,他有点忐忑不安,不知道静修会不会答应这门亲事。若是不答应,以后还真就不好意思见面了。现在多少有点后悔,不如直接和仲辉说了,这样,即使静修有点不答应,因为仲辉喜欢她也就不好反对了。他拿着信,紧走着,回到心月厅,跟芙蓉一起看信。
信纸上寥寥数语:泰逸兄,对不起,静修替靖韬兄推辞亲事。见谅。
云泰逸哀叹了一声,芙蓉却呆若木鸡。
“怎么会呢?难道我们的雪儿不够好?不够匹配仲辉吗?芙蓉,你说,你说这是为什么?是不是静修觉得我们雪儿身体不好,才不答应的。”
芙蓉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笑了一笑,“泰逸,其实,其实我也有点不同意。”
云泰逸看着芙蓉,有点迷糊,“为什么?仲辉不好吗?”
“不是他不够好,是我觉得,仲辉的年龄大了点儿,我们的雪儿才十六岁,仲辉已经二十七岁了。”
云泰逸笑了,“这无妨,年龄大了,知道心疼人。”说完,就又哀叹了一声,“现在说什么都无意义了。静修不同意,我们也不能强求,错过了仲辉,我们到哪里去找合适的人呢?原以为会很快就能给雪儿完婚了,可现在……”
芙蓉安慰着,“别着急,会有的。”
“老爷,夫人,宛公子来了。”兰荷门外说。
“赶紧请进来。”
宛仲辉进来行礼后,坐了下来。云泰逸看着宛仲辉,不由地又伤感了,这么好的孩子成不了自己的女婿,真是遗憾。
宛仲辉看出了云泰逸的神情,问道,“伯父,是不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告诉仲辉,如果仲辉能办的,一定会给伯父办妥的。”
云泰逸一听,正要张口,芙蓉笑着说,“你伯父呀,心里正想着怎么给贵儿办婚事呢?”
宛仲辉也笑了,“那定在哪一天了?”
芙蓉说,“原来是想定在中秋节那天的,可挨着节日,太忙乱了,所以定在中秋节前,八月初六了。这样一定,眼看着就要到了,所以,你伯父他有点犯愁,怕日子太紧,忙不过来,出什么纰漏,会让人笑话云家。”
宛仲辉说,“不会的,伯父,一切都会顺利的。”
芙蓉也就说,“是啊,我也在劝慰他别担心。”
宛仲辉笑了笑,又说,“伯父,您找仲辉来有什么事吗?”
云泰逸见芙蓉刚才拦住了他,他就知道不能再提了,只好说,“想着明天让你跟我到铺面上走走,提前熟悉一下,你觉得呢?”
宛仲辉站起来,跪下来。这一跪,云泰逸和芙蓉吓坏了,俩人对看一眼,赶紧上前扶起宛仲辉,“仲辉,你这是干什么?”
宛仲辉说,“多谢伯父伯母对仲辉的厚爱,可仲辉却要辜负了。因为仲辉要离开这里,去南方了。”
“南方?”
宛仲辉说,“对,南方,那里才是仲辉该去的地方。”
云泰逸明白了,“你是……”
宛仲辉点点头。
芙蓉紧张起来,“侄儿,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上事情,这很危险,你不知道吗?难道靖韬兄就这样答应你?”
宛仲辉说,“父亲不同意我做,他是在临终前才知道的。可是他自己却一直在做。”
云泰逸赶紧问道,“那靖韬兄是不是……”
宛仲辉沉默了一下,说,“其实,父亲是被暗杀的,他们刺杀孙先生,是父亲挡了。”
芙蓉听了更着急了,紧紧拉住宛仲辉,央求着,“仲辉呀,听伯母的话,别去了,留在家里好不好?”
宛仲辉心热着,眼眸里流出了泪水,他激动着,就把芙蓉拥抱住了,喃喃耳语着,“伯母,可否让仲辉叫一声娘,仲辉长这么大,从来没叫过娘,可仲辉****夜夜的,好想有个娘,好想叫一声娘。”
芙蓉抑制不住地哭了,双手紧紧搂住宛仲辉,“孩子,我就是你的娘。”
“娘。娘。娘。”宛仲辉一连叫了三声。
云泰逸也忍不住泪流满面。
站在门口的雪娘和天赐也是泪水涟涟的。
一家人站在大门口相送宛仲辉,当他骑上那匹雪白色的高头大马绝尘而去后,芙蓉看见了雪娘的离神,她摇晃着雪娘,有些着急地叫喊道,“雪儿,你怎么了?”
雪娘醒过神来,对芙蓉浅浅一笑,轻声说,“娘,仲辉哥哥还会来吗?”
雪娘的话语与神情惊怔着芙蓉,难道女儿喜欢上了宛仲辉?她迅速地看了云泰逸一眼,拉着雪娘的手急急地进了门,回到她的房里。
雪娘见母亲如此这般,心里也有些明白了,她挽住母亲的胳膊,亲呢着说,“娘,不是你担心的那样,在水月庵第一次见到他,女儿就感觉他好像是我的一个大哥哥,失散了好多年,今天找到了而已。娘,您没有这样的感觉吗?”
雪娘这样一说,芙蓉的心落进了肚里,长长舒了一口气,她轻轻拍打着雪娘,语言轻柔地回应着,“好女儿,娘也有着这样的感觉,所以才想着把他留下来。可仲辉他非要离开,娘也没办法。”
雪娘慢慢抬起身子,仰起头,看着芙蓉,眼睛里有着幸福,“娘,看到仲辉哥哥那样,女儿才知道自己有多幸福。”
芙蓉笑了,笑的很甜蜜,女儿这样说做娘的怎么能不高兴,她再次把雪娘揽进怀里,“女儿幸福了,娘就幸福。”
天赐跑了进来,喊叫着,“娘,您和妹妹怎么一声不吭地就回来了。”
芙蓉笑着说,“你妹妹说累了,娘就带着她先回来了。你爹呢?”
“爹去账房了,祥爷爷找他。”天赐一边说一边坐在雪娘身边,看着雪娘又说,“妹妹,你没觉得仲辉哥哥多看了你几眼吗?”
雪娘又有些幽幽了,她也看见了宛仲辉多注视了她一会儿,她明白是为什么,宝琴是他此生的牵挂了,这几眼大概是嘱托吧。可自己又能为他做什么?宝琴已经远嫁都城,回来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这一生怕是见不到她,即使见到她,又能如何?雪娘不由地在内心悲凉了一声。
见天赐还看着她,眼眸里似乎有点嫉妒的味道,雪娘轻轻笑了,“哥哥怎么啦?”
天赐嘟囔着,“仲辉哥哥刚走,你就这样想他了?”
雪娘就说,“是啊,仲辉哥哥那么好,妹妹想想他也应该呀。”
天赐站起来,生气地说,“那好,那以后你就想仲辉哥哥吧,别理我了。”说完蹬蹬蹬就出去了。
芙蓉莫名其妙地问道,“天儿这是怎么了?”
雪娘笑着,“不知道。”
芙蓉摇摇头,然后就又去整理她的东西去了。芙蓉这几天一直在给天贵绣枕头。她想亲手给天贵做些事情。见母亲在忙,雪娘站起来出了母亲的房间。园子里慢悠悠地闲逛着。芸儿那丫头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了,这几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像是有什么事情,待会儿要好好问问她。
转悠着,亭台水榭、假山花草、游廊环绕、小桥通幽,不觉得弯绕到了厨房下院。看着此处,雪娘内心感触了,已经好久不曾踏进这里了。记得那还是小时候,一次半上午,她和贵哥哥天哥哥三个人跑到这里来,才知道每天吃的饭菜是从这里做好拿出去的,那时间,正好后厨房里还没有人,三个人开心地给惑乱了一番,跑了。后来被管家祥爷爷知道了,通通训诫了一顿。再也没去过,原以为是怕她们再去捣乱,后来才知道原因不是如此。
王妈见是雪娘,赶紧作揖行了一礼,而后笑眯眯地说,“小姐,今个儿怎么来这里逛了?累了吧,老奴给您倒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