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坡脚李藏匿花圃房
孙家少爷被刺事件传遍了水月镇,云泰逸内心有了一丝不安,孙家刚来水月镇没有多长时间,而且没有听说和谁家结怨,唯独在近日里与天赐发誓冲突,打伤天贵,这样一想的话,大概很多人都会联系到云家,那孙至诚怕是更会这样想。好在雪娘和天赐好几天没有去学校,天贵正巧刚刚离家去了南京,听不到这些。本想着安顿下人们要少出去,可又怕让人疑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心里想想,算啦,反正不是我云家做的,我怕什么。于是改怎么样还怎么样,一早就又进了茶馆。
巧的是,刘孝尘和张伯义也刚刚进来。
三人见过礼后落了座,张伯义就说,“云兄,孙家的事情听说了吧?”
云泰逸微微一笑,“知道点儿。”
刘孝尘说,“伤不重,也不是要害位置。”
张伯义说,“警察公署找了三天,都没有找出那个跛脚的男人来,兴许不是水月镇上的人,他孙至诚在都城产业不少,听说来此之前,还买下了都城附近的煤矿呢,那可是大产业,很难说,他没有得罪过谁,人家是来报复他的。只是这个人是没有能力杀他?还是只是想恫吓他一下,毕竟人命关天,要惊动司法的。”
云泰逸笑了,“就算是报复,会找一个跛子来做这样的事情?”
张伯义说,“是不是跛子现在还没有最后定下来,毕竟,孙家下人只是猜测而已。那条巷子平时很少有人去的,孙家少爷倒是奇怪了,跑哪里去干什么?”
刘孝尘看着云泰逸,顿了顿,说道,“云老弟,老朽提醒你,这孙至诚来了水月镇,好像一直在针对你们云家,前些日子,又伤了天贵,紧接着就发生了这件事情,怕是会被孙至诚用心了。”
云泰逸端起茶杯,小抿了口,然后放下,还是一副泰然自若,悠然地说,“我没做,自然心静,他若硬是要针对我,我又能如何,随他怎么样用心吧”
张伯义想了想,“还是谨慎些好,他若是使阴招,你怕防不住他的。”
刘孝尘也说,“是,张老弟说的对。”
云泰逸没有接这个话茬,而是问了另一件事情,“张兄,玉婷二叔可有书信来?”
张伯义怔了一下,没想到,云泰逸把话题转到这儿来,少思索了一下,说,“昨个儿接到一封,他说,这督军大人,不但控制了都城,就连周边县府也都接管了,军务、政务、还有相应的一切。权势滔天,俨然一个土皇帝,就连京师也难以控制他了。”说完这些,张伯义停了下,又续了一句,“好像孙至诚是吴正元的座上客,吴正元军队饷银很多来自孙至诚。”
刘孝尘哼了一声,“难怪他如此嚣张霸气。”
木楼梯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有人上来了,等到头慢慢升上来,大家看清楚了,是孙至诚。上的楼来,孙至诚对着三人微微一笑,双手抱拳,“三位均在此,孙某人幸会了。”
三人全都起身,见了礼。坐下后,孙至诚首先开言,“三位仁兄,这水月镇上,怕是只有你们三人爱聚在一起喝茶。让孙某不解的是,云家族向来看中门第的,张兄出身不是官宦士族子弟,顶多算得上个庶族,刘兄更是寒门一个,云兄你怎么会和二位坐在一起呢?”
孙至诚开始公然挑衅了,张伯义和刘孝尘怒目而视。云泰逸却风淡云轻淡然而语,“孙老板,大清早的,何来如此言语。”
孙至诚也是一笑,只是声音大了一些,嚣张的气味更浓了些,“小弟有个毛病,想谈论的话题是不分时间地点的,若云兄介意的话,还请原谅。”
云泰逸看着孙至诚,此时还轮不到你在这里跋扈嚣张,但眼睑上还是一副淡然泰若,“那倒不必了,既然是孙老板的个性,理当尊重。不过,既然谈论话题,倒是该有各种见解来符合。门第观念的存在那是老祖宗建立的,对与不对,要看个人做法。天下之大,不是每一家每一户都在遵循这个观念,尤其是当下。若真是这样的话,此时,怕孙老板也不能与我坐在一起了,因为孙老板更是寒门出身。你看,我们不也坐在一起谈论你喜欢的话题吗?”
云泰逸软中带刀的话令孙至诚尴尬至极。
又听见吱吱呀呀的声音,有人上楼来,柳镇长和警察署陈署长,俩人一上来看见云泰逸等四个人也在,柳镇长行礼后笑着说,“今天唱什么戏,全都在此相聚。”
陈署长哈哈大笑,“当然是群英会,水月镇上的精英人物全都在此了,不是群英会还能是哪一出?”
云泰逸等四人也都一一见过礼,坐下后,柳镇长说,“前几天,因为孙老板令郎的事情,打扰了各位,还望各位能够谅解。”
陈署长接过来说,“孙老板,对不起,到现在,也还没有找到那个跛脚的男人。所以,是不是查找的线索不对呀,就算是有人出钱找你孙老板的麻烦,也该找个利落的人来,怎么可能会是一个残废之人。”
柳镇长说,“我也这样想,所以,还是再找令郎问一问,看他是否有遗漏。”
孙至诚突然笑了,“多谢俩位如此费心,改日孙某必当登门拜谢。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如果是事先预谋的,又怎么会让我们找到呢。好在犬儿已无大碍了,我不再追究了。”
柳镇长和署长看着孙至诚,有点不大相信,昨天还在那里咬牙切齿地催促着,今日怎么一下子变了呢?
云泰逸还是一副淡淡的样子,任凭你孙至诚的眼眸在身上驻足观望。张伯义和刘孝尘低头喝着茶,一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神态,悠然自得。
陈署长哈哈大笑了几声,然后脸色一变,很严肃地说,“我说孙老板,你这话好像是在说,我们警察公署无能,连一个小小的刺杀案件都破不了。”
孙至诚微微一笑,“陈署长多心了,孙某没有这个意思,孙某只是说,既然查不到就算啦。”
孙至诚的嚣张使得陈署长更加气恼,怒气冲冲离开了茶楼。
柳镇长叹了口气,“孙老板,何苦这样说,虽说陈署长查不到是有些交待不了,但他的确是尽了心了,没有对你敷衍了事。你要知道,天底下不是所有的案件都能一一破获的。”
云泰逸笑着说,“柳兄,你没有听出来吗?这是孙老板的激将法。”
柳镇长楞了一下,随后就笑起来,“孙老板呀,你还别说,你这么一闹,以陈署长的脾性,必定是死命拼杀了。非要给你个交代不可。”
孙至诚微微一笑,看着云泰逸,“还是云兄了解小弟。”
云泰逸淡淡一笑,端起了茶杯。
吃过早饭后,天赐就随雪娘来了后花厅,进了雪娘的书房。天赐懒散地坐在椅子上,头依靠在一条胳膊上,目光无神,无精打采。
雪娘看着他,“哥哥当真不去学校了吗?”
“不去了,没意思。”
“哥哥,你别这样,一副没魂没魄的样子。你这样,让妹妹看着难受。”
天赐哼了一声,“还有更难受的在后面呢。”
雪娘呆了一下,“什么更难受,哥哥,你说呀。”
天赐看着雪娘,眼眸里含着丝丝担忧、不舍、“好妹妹,你真的觉察不到难过吗?真的没有感觉到我们就要分离了吗?”
雪娘的神思抖了一下,强制镇定着,淡淡地一笑,“哥哥,又在胡说些什么?什么难过?什么分别?你要去哪里?是不是你还想着出去读书,那你就出去好啦,反正雪娘留不住你就是了。”
天赐一把握住雪娘的手,着急地说,“傻妹妹,不是哥哥要出去,是你要出去。”
雪娘的心一疼,很生气地甩开了天赐的手,“哥哥又在浑说,妹妹呆的好好的,会去哪里?”
天赐再一次抓住雪娘的手,眼泪就下来了,“好妹妹,哥哥不想你离开,不想你不在哥哥的眼前,你若是离开了,哥哥怕是活不过去了。”
雪娘更是生气地说,“更混话了,莫非这一辈子哥哥就守着妹妹过日子不成?若这样,妹妹岂不是云家的罪人了。你再混说,看妹妹再不理你。”
天赐好像着了魔怔一般,还是说,“贵哥哥就要回来了,一回来,也就到日子了,就会和玉姐姐成亲了。贵哥哥一成亲,爹娘就怕要也给我成亲,我完了,就会是妹妹。我就算万般不愿成了亲,可毕竟还在这里,可妹妹就不一样了,女孩儿出嫁,是到外面的,离开家的,是不能常回来的,我们不就见不上面了?就算是一年中回来个三次两次的,就已经算是好的啦。不能像这样****见、时时见的,到那时候,可怎么办?我想妹妹了,怎么办?”
雪娘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哥哥,你想让妹妹死吗?”
天赐却说,“若是妹妹真死了,哥哥也跟着去了,倒比跟着别的女子过日子快乐。”
芸儿端着茶水进来,见俩人泪人人的,吓坏了,“少爷,小姐,你们怎么啦这是?好好的,怎么哭起来了?”
天赐说,“你也是一样的,妹妹出嫁了,难道你不跟着去吗?嫁到一个远远的地方去,想见家里的人都见不到了。”
芸儿捂住嘴,扑哧一声笑了,“少爷,小姐,原来是为这个呀?让姑爷在咱们园子里安家不就行啦。反正园子里空着那么多房子。”
天赐一听,止住了哭泣,“对呀,我咋没想到呢,芸儿满聪明吗?”
芸儿哼了一声,傲气地说,“少爷才知道呀,芸儿一直都是很聪明很聪明的,是不是小姐?”
没有听见雪娘的反应,俩人一起看向雪娘,雪娘却不在屋里,俩人一愣,赶紧出去找。却见雪娘站在梅花树下,呢喃着,“江国,正寂寂。叹寄与路遥,夜雪初积。翠尊易泣,红萼无言耿相忆。长记曾携手处,千树压西湖寒碧。又片片吹尽也,几时见得?”
一副,肃穆、消杀、凄冷、哀怨,天赐的心疼的要撕裂了。他骂自己,不该挑起这个话头来,让妹妹陷进迷茫的痛苦里。他一步一步走过去,伸手把妹妹揽进怀里,疼惜地说着,“好妹妹,你放心,哥哥这一生绝不会舍弃妹妹的,妹妹在哪里,哥哥就会在哪里。若是妹妹真的嫁到外边去,那哥哥就跟着去,守着妹妹,不会让妹妹难过,不会再让妹妹流泪的。”
雪娘没有动,只是静静地依偎着,哥哥真是男子汉了,胸膛这么软暖,这么甜蜜,靠在这个胸膛前,是这么的踏实。可是,以后还会有吗?就算是跟着自己,自己又怎么可能时时刻刻地,如这般依偎,又有谁人允许?
看着俩人这样,芸儿开始想哭了。
雪娘呢喃着,“哥哥,不要出嫁,不要成亲,就这样,就这样该有多好。”
天赐也说,“好,不出嫁,不成亲,就这样。”
天上突然爆响了一声炮竹,那样震天震地,然后又是一阵一声连着一声的炮竹声,看样子是有人家在成亲。
天赐和雪娘互相对视了一眼,雪娘随即低下头来,轻轻离开了天赐的怀抱,又扬起头,呢喃自语,“会是宝琴吗?”
“希望不是她。”天赐说,话语带着点忧郁。
“哥哥不是不喜欢她吗?”
“是不喜欢她,但也不希望她难过。”
“你们知道外面的炮竹为谁燃放吗?”宛仲辉一身落寞,满眼伤情,痛楚像衣服一般包裹了他。
“是……宝琴小姐。”宛仲辉低沉地说了出来。雪娘凄凄地轻笑了一下。
天赐笑着说,“仲辉哥,这几****去哪里了,娘好担心你,我和妹妹也在担心你。”
“宛公子,回来就别出去了,安静下来也就好了。”
宛仲辉怔了,看着雪娘,雪娘也看着他。雪娘的眼神告诉他,她是明白他的心思的。宛仲辉的心瞬间疼着,把脸转向天空,默默地看着,默然地说,“好了,也就安静下来了。”
天赐不明白俩人的话,“你们俩人打什么哑谜呢,我怎么听不懂呢?”
雪娘又抬头看了一眼,“在说那炮竹,不响了,也就安静了。”
宛仲辉眉宇间滑过一丝哀怨,然后立刻恢复了淡漠的神态,“雪娘小姐,那个孙鹏飞,你还记得吗?”
提到他,雪娘紧张了一下,随后说,“记得。宛公子为什么要问他?”
天赐接过来说,“妹妹,别叫宛公子,跟我一样,就叫仲辉哥哥吧,这样听着好。仲辉哥哥,也别叫雪娘小姐,和我一样,叫妹妹,或者雪娘,这样才像一家人。”
雪娘顿了顿,轻声唤了一句,“仲辉哥哥。”
宛仲辉眉眼中竟然闪过一抹羞涩,“那,那好,雪娘、雪娘妹妹。”
天赐笑着说,“就这样,听着多好。”然后眉头一皱,满脸的气愤,“仲辉哥哥,那个讨厌的人怎么啦?”
宛仲辉冷笑了一下,“前几日被人刺伤了。”
雪娘惊了一下,随后,淡淡地说,“那样的人……”没有说完。
天赐问到,“凶手找到了吗?”
“还没有,警察公署一直在找一个跛脚的五十多岁的男人,但没有找到。”
芸儿问了一句,“为什么要找跛脚的男人?”
“孙鹏飞身边的小厮说,那天有一个跛脚的男人一直跟着孙鹏飞。”
“不会吧,这样的人能够伤到那个、那个孙鹏飞?”
宛仲辉淡淡一笑,“人有的时候内心会有一股力量,会在一个特殊的时刻超常发挥。也许,这个跛脚男人就是这样的。”
春花过来说,“少爷,小姐,老爷回来了,知道宛少爷也回来了,就吩咐着请宛少爷过去书房呢。”
宛仲辉说,“天赐,雪娘妹妹,那我先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