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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15章

浦馨与平原五年多来经历种种磨难,决定,把平原的工作辞掉,全身心投入服饰行业。

又忙了一阵子,浦馨决定回鹰嘴山住两天。店里事由平原顶着。五年间的浦馨,除夕晚上才能回到家住几天。过了初三,又该去平江县城。年复一年走过五年,今天能回家看看也亏得小弟,和他的一些学友,没事时来帮着照应照应。让一位柔弱女孩稍有喘息。

住了两天的浦馨由老爸用拖拉机送到昌盛车站,这条路浦秋实记不得走过多少个往返。不知道还要接接送送何年何月。他在这条路上迎送过多少日出日落,打发去多少春秋寒暑。回首,悠悠岁月,漫漫人生旅途。他触景生情,耳边又响起,钱广文书记的慰语:“回家等着吧,党委研究一下通知你”。他心里泛起波涛,又忆起三十至四十岁间一幕幕……

拖拉机的发动机的噪音打断他的思路,暗自长叹道:“天意也!顺其自然吧!”当老浦回到家,梁愔已出去多时。他一个人的时候,还是没放下老习惯。又从抽屉里拿出几页纸写起感言。今天从出门一开始,直到送走女儿回来一路上。坐下来,心情还是略有一丝忧伤。他提笔写出一篇随笔。

观《杨柳飞絮》有感。

骄阳似火。

如雪飞舞漫天。

飘飘洒洒。

如羽,如棉,如烟。

看路边杨柳吐絮。

携子孙后代。

寻觅生息家园。

大千众生草木。

晓得继承繁衍。

老夫肩担悠悠岁月。

迎送子女路漫漫。

忘去几多酷暑严寒。

也学世间草木,托起希望!

为后生落足福地,尽欢颜。

快五十岁的浦秋实,已是错落满头雪,两鬓如霜,但精神乐观。和梁愔俩如不知疲倦的两头黄牛,夜以继日地耕耘在家乡这块薄土上。五年间,又开拓一条生财路,经营农资。

正在伏案疾书的老浦听到梁愔走路声,他收起笔纸,迎进伴随日夜知音,含情地说:“梁愔,大热天,你去哪儿了,院子里没你踪影,我有一种以前没有过的感觉。啊,你哭了?”

“没有,哪次孩子走的时候,我都有这种感觉,这种泪,该归到情不自禁更合适。我梁愔并不是脆弱,而是浦馨说了一些事儿,我心里有一种感触:农村娃出去闯一番事业,改变一下自己环境与生存条件,怎么要经历那么多磨难与艰辛?现实有如此多不公平地方!我女儿好累呀!”

老浦安慰,道:“我深信浦馨会挺过去的,咱不必为她担心,你我的儿女应该会把握好人生机遇,她们能闯出一条不寻常路。一切都会好的。因为她们都有自己的信念!

“咳!你会安慰我,这些我知道,别说了。”

老浦深情地解释,道:“梁愔,公平指的是一定范围和特定场所。比如说,竞技场的公平,应该是百分之百,商场也是讲公平地方。社会这个大舞台,这些表演者和匆匆过客,这里讲不了公平。”

梁愔截断老浦阔论说:“我就说的是这些,像是个定律,农村与城市永远都有差别。”

浦秋实今天显得更有耐心,他理解梁愔此刻心情。于是他又开始了他的通篇大论。

老浦说:“在很早前,还是搞集体时候的初期。那时候我对当时的管理农村手段,有过自己想法,凡一样个头的男女,每一天的工分都一样。当时不承认无形付出部分——智慧。想出好办法,在实施中获高额利润,你得不到一点报酬,你说公平吗?但那时,只能想不能说。”

梁愔的愁容被老浦精神转移法,在表面上看出效果,她笑了说:“是这个理,三十一岁至三十六岁的五年多,你给昌盛农机这条线上创造不少奇迹。只是给你一沓奖状,咱家该困难还是困难,而且五年不给你工资你也干的心胜。”

老浦说:“你看,说着说着又弄出来不公平范例来了,不过那时候的农村生产队更惨!”

咱不回忆了!好吗?你爱说,说点高兴的。梁愔近阶段总觉得老浦爱回忆,也经常引导他想些未来,探讨美好,但说着说着还是拐到过去,还是在回忆中盘旋……

浦秋实又引出几个不规范例子说:“你看土改时候斗地主,说他们拿走太多穷人的剩余价值,是剥削。这显然,剥削是不公平表现。现在这种现象少了,没了。但是再去看人均收入,咱俩每年创造的净产值每人两万元,谭兄、徐韬、喜子、小清,不算颜珍和春梅,一家人一年总净值一万五千元,平均每人不足四千元。可是他们一家并不轻松。这公平吗?但是咱俩没从任何人的家里剥削劳动成果。这里面体现咱农民的一部分无形劳动——脑力劳动。但在一大部分人群中他们不会理解其中奥秘……”

梁愔又开始笑了,道:“你这点蝇头小利,也值得提提,你看人家李桂贤、乔月池,自己都有汽车、楼房,真是小巫见大巫,唉!秋实,有件事你不知道吧!去年大家说的老李头桂贤她爹失踪了。其实我知道,是他闺女李桂贤夜里来车接走的,怕杜文知道跟去,让知道的人给保密。你在江城回来后,我把这茬压下了,现在好了,这个李桂贤,她自己倒是保密了,不也来车把杜文接走了吗。”

浦秋实说:“你这么一提,我倒是想到一些事儿,凡是出去的,除杜文不行,这几家都行。事业发达的,还属杨树与李萍了,原来林副总的公司,是她自己的公司。我问过她,您公司总经理我怎么没见到?你猜她怎么说?她仰面大笑说:”我盘兑公司那天就知道,总有一天老杨家能有一人出任总经理,因为这一切都是杨老夫妇的钱收购的,但没想到这位子是给我儿子留的,我不信鬼神,但我信一句众人语,(小人语)善恶到头终有报,结论,让我信了……杨树把公司管的井井有条,李萍是他秘书,聘用副总是吉林大学毕业大学生。他妈退下来,颐养天年。不过杨树可比在鹰嘴山累多了。当我问他是在江城乐事多,还是在鹰嘴山乐事多?你猜他怎么说?他说:“苦是乐之前奏,乐时也有苦在其中。各有千秋”

梁愔感叹说:“亘古来将门出虎子。你不常说杨树非等闲之辈吗!他是犯小人语了吧?”

“咳!我可不是小人,是百姓中一员,也倒是,小人乃众人也,应该算小人!”

浦秋实指着茶几上放的东西,有一盒上等绿茶,一盒红金叶,还有两条迎春香烟。说:“梁愔,我进到屋里就看见茶几上摆的几样东西,不知道是你从哪弄来的?”

梁愔也细细端详一下,道:“哎!这个奚小兰,你走的一个多小时,我在厨房忙了一下卫生。小兰到客厅里,发现我没在屋,喊一声,人都哪去了?我在厨房应着,她去了厨房。我擦净手随她在门口说一阵话,送她走后,我去颜珍那,和春梅她俩说几句。这不就马上回来了,这东西指定是小兰放这的。”老浦惊诧地问梁愔,道:“这位也有两年多没来过咱家了,她今天来有啥事儿?是不是又遇到啥难题了?”

梁愔笑着说:“你把自己看的像个救世主似的,有难题就非得你能解决?现在这两位村长支书,不比你差!别看曲文良不爱展示自己,农村中这点事儿都在他心里呢!乔越瑶这小子可比他妹妹有能耐。说出去的话哪位敢不听!”

浦秋实忙问:“奚小兰究竟求你做什么?总得有事吧!无缘无故,不年不节的,她这是哪根神经搭错了!”

梁愔说:“别瞎琢磨了,明天小兰家准备几桌,庆祝一下,让咱俩都去。我就算了吧!你自己去吧!我怕和江晓莹碰上,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她说啥!说心里话,我不想见到她。”

老浦说:“为的啥庆祝,又来找上我,非亲非故不说,又不是领导,又没交情,没来往。我看我也算了吧!”

梁愔说:“你不去怕是不好办。我已经说过了,老浦不爱凑热闹。她小兰说,那就让刘畅来背你,你是逃不掉的,还是主动些好。”老浦也很为难地说:“明天江晓莹一定在场,你不愿见她躲开她,我怎么躲。现在和她家共同语言还有吗?能说啥?”

朴实的梁愔还是说:“说这些有用吗?奚小兰和江晓莹虽是表姐妹,但在本质上是有区别的,她是靠一双手勤劳致富。不是靠某某人际关系巧取,这样人咱得站脚助威才对。”刘正田与奚小兰家里又发生了啥大事?老浦近几年不太去了解群众的事。有闲时他还是常去谭欣恬和乔路家。以前乔月池说他们是鹰嘴山的四人帮(包括张纯景),人已接近半百,这四位还是在一起聊天时间多。为什么梁愔不随老浦去乔路家,还要从青年时说起。

老浦小时候和张纯景是邻居,又是一个母亲带大的,两人童年是一起玩耍,一起上学,做作业。总之每天除睡觉以外,都是在一起。张纯景小时候成熟早,出生日又大浦秋实四个多月。那阶段的张纯景在浦秋实眼里、心里是一位美丽的大姐姐。但张纯景心里装着的浦秋实不仅仅是弟弟,有一种扑朔迷离的幻觉,到了青春期,她给浦秋实递过求爱信息,但浦秋实始终还是拿她当姐姐,她只好另嫁他人,最后老浦选择了梁愔。那时的张纯景不恨浦秋实,她恨老天爷为什么生梁愔,抢走她心上人。这种恨一直延续到今。尽管乔路与老浦之间来往如何密切,梁愔与张纯景至今还是一种与世隔绝状态,互不来往。但互不干涉男人的往来。微妙的人际关系,还在延续。

傍晚,老浦又约上谭兄,去了西街乔路家。越瑶和媳妇儿,热情让座,敬茶。李丹说:“二位大哥,最近怎么好长时间不来了?把我爸妈俩人忘了吧!月池上月来信还打听,四人帮还聚会吗?我问越瑶后才知道,你们这茬人也有故事。”说着自己咯咯地笑起来。

谭欣恬也不知道刘正田家发生了什么大事,但是奚小兰没去邀请谭欣恬和颜珍。老浦没向他二位打探消息。他知道,奚小兰还记恨颜珍对她的污辱。那一次挨累不讨好的行为,又受颜珍恶语中伤,放在一般人身上,也真是让人难以承受!但奚小兰也不该将误会记一辈子。

他二位自己找地方坐定,乔路在炕稍头朝里睡觉,听见有人说话,便揉揉眼睛坐起来,说:“这俩小子啥时候来的?我寻思你俩把我忘了呢?今个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老浦笑着说:“那倒不是,太阳东出西落那股道一时还改不了,但我们俩今天来打听点事,也不问你,您老人家接着睡吧!”

老浦又转过身对乔越瑶说:“大兄弟,你该知道正田家明天请客为啥吧?今天早晨奚小兰去了我家,你大嫂在家,没好意思细问。以前你梁愔嫂和奚小兰没多大来往。只是答应她,但你梁愔嫂又不愿看到她不愿意看到的人,她不去了,我一人赴约。也不知道她又出什么花花点子。我这一个老头子,有人邀请,也该识抬举,但得知道为什么?特意来问问你。”

乔越瑶说:“秋实大哥,你还真问着了,细情我知道,真是件好事。”于是乔越瑶支书把奚小兰家一阶段的事,详细说给老浦、老谭二位。

那是在一个月以前,平江县李县长又来昌盛乡视察工作,特意来鹰嘴山,看奚小兰的养殖场。自从昌盛乡党委书记那祥,给奚小兰道歉并理赔一万元人民币。奚小兰用这一万元又养起育肥黄牛,五年间养牛场逐步扩大。已经形成规模。在屯子里雇用四人,帮助饲养。

刘正田大儿子刘畅初中毕业后,没能升入高中。刘畅智商和妹妹刘阳比起来,差的太多,一个是班里前三名,一个是班里最后一两名。初中临毕业前一个月,刘畅就和妈妈奚小兰说:“妈你说也怪,从上学开始,心里总是不落底,努力、努力再努力!年年排在大后面。自己觉着抬不起头来。这种感受就你儿子知道,现在知道上高中是没戏了,反倒一点压力没有了。我明天不去上学了,买台农用汽车,进城拉饲料方便,咱多赚钱,让妹妹刘阳上个好大学,妈妈看行吗?”刘正田家里家外的大事小事还是奚小兰管着,奚小兰也在想,刘畅的脑袋他咋这么笨呢!也用功用心的学,学完啥也记不住。智商比他爹是强点,比起自己闺女来,差的太多了!

奚小兰从小到大就要强,看见本村的谭洁、浦继良、佟彤都上了大学。佟仁又在县城谋职,她内心那股不服气的劲,只有她女儿刘阳明白她的心思。她还是面对事实,叹口气说:“小畅啊,妈妈不服气呀,你妈心里这辈子总是拿你浦大伯和你梁愔娘做榜样。你看你继良大哥,大学生,又分配到国家机关。妈妈满打意让你念大学,可是你又不争气。必须把初中毕业证拿到手,才不算文盲!”

刘畅好歹把初中读完,妈妈按他意愿,买了一台农用汽车,跑县城拉饲料。

刘阳去年高考时候的第一志愿是北大和清华,通知书下达那天,小刘阳哭了,是吉林农大,她没有去入学,在家复读,准备再考。可是家里的饲养场雇用兽医总是想办法卡油,家里又在佛仙镇雇用一名兽医,还是不随心。

今年一开春乔越瑶支书和曲文良村长来奚小兰家几次,小兰把兽医的事和乔支书说过。乔支书一句玩笑话让刘阳动心了。

乔支书说:“别人信不过,自己家培养一个,看他还卡谁的油!”

隔几天,刘阳和妈妈说出自己想法,去吉林农大畜牧系学兽医,起初妈妈不同意,后来同意了,可入学通知书已经过期快一年了。只好等今年考试报志愿时第一志愿就报这科。有了这个打算,小刘阳和乔支书说了自己想法,乔越瑶当即说:“不用等,一两天李县长来你家,我和县长说,吉大他的一位同学是个头头,就凭这张过期入学通知书,你完全能入学。”乔支书真不是说瞎话,小刘阳有这个想法当她提出来时候,乔越瑶就和曲文良商量。说:“曲村长,我有个想法,刘阳准备去农大学兽医,等李县长再来,咱以村委会名义,让县长找找他的同学,算咱村上自己培养的兽医,一切费用村上出,回来给咱全村百姓饲养户做专职兽医,你看怎样?”曲文良没用思考就说:“当然是个好主意,可是刘阳这个小姑娘,心气高着呢!学兽医她能干吗?”

乔支书说:“没问题,是她自己提出来的,估计小刘阳不会反悔。”

两位村官一商量,就算定了下来。李县长又来鹰嘴山时候,乔越瑶和县长提出村上意见求县长帮忙。这位县官当即就给他的同学打去电话。回复意见让大家非常乐观。原来县长也撒谎,楞说是他表哥家孩子。到关键时候,亲情还是大于理智。并答应他让下周一带上有关证件,个人档案与户籍关系。到学校直接到教务处找他。李县长又写给同学一封感谢信。让刘阳随行带去。咱对县长所为,应该看做是,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奚小兰家能有一个孩子直接上大学,又是县长保送,曲村长提议,说:“小兰姐,咱家出来大喜事,怎么说也得请两桌吧!大家到一起高兴高兴,这笔费用可得你自己出,村上不管,你看咋样?”

奚小兰,道:“这还用问吗,咱周六安排两桌,周日让刘阳去平江县城,人家当官的说是表哥家孩子,得让刘阳去认表叔,谢谢表叔叔表婶,这不算拍马屁吧?”乔越瑶说:“小兰姐主意不错,明天村官都来,还请谁你们安排,不过排场别太大了,影响你家工作。”曲文良也补充说:“小兰姐,这叫啥拍马屁!县长虽说是没给咱拿钱拿物的,但是心劲没少费,咱说几句好话总可以吧!人家给咱办事在先,咱去串个门属于答谢,跟拍马屁有原则区别,必须去,别让好官心太凉了……”

乔越瑶有些动情地说:“唉,咱曲村长这套理论挺上讲究,是这个理儿,行啊!曲村长,平时少言寡语的,到一定时候找着中心了。”

“和你一天学一点,这些年也学差不多了,少说也有五六年了。”曲文良这条汉子,他眼里的小青年,还就是看得起乔越瑶。用他的一句话给乔越瑶的总结是:有正事。

奚小兰家里每一天都是忙忙碌碌地过着,几百只兔子,三百多头黄牛,五六个大老爷们累的腰酸腿疼的。自从刘畅毕业后家里有了小汽车,三天一次县城运料就不犯愁了。

天黑了,饭吃完后,奚小兰和儿子、女儿琢磨着后天该请的客人,和明天去县城该买的酒菜,妈妈都说完了,女儿刘阳说:“妈妈忘了一位重要人物,咱家一到卡壳时候都找谁出主意,养兔是谁给想的路子。我爹不能当村长又是谁给出的主意,这两年咱发笔小财,养牛你又是问的谁?”

奚小兰说:“妈没忘,你浦大伯不爱凑热闹,怕是找他也不来,这几年过年时候我都想过买点礼物瞧看去,又怕长舌妇嚼舌头!”

刘畅站起身子,道:“怕谁说啥?他一不是干部,二不是当官的爹,一个糟老头子,爱给穷人帮忙出点子,多好个小老头,妈你去,他不来,我去背他。不过,你得到商店里买点好茶,别买酒,那老头不喝酒……”

瞧这一家子,标准地母系社会,老爹早早就靠墙睡着了,还打着雷鸣般的鼾声。常了,习惯了,偶尔的晚上老刘头(正田)的鼾声小了,没了,一家人都像缺了点啥似的。

也倒是,就刘正田这副脑筋,在家里只能是跟大帮干点活,家里一天的事比原来大队的事都多,自己虽然当过几天小队长,管事儿都是政治队长,那时候自己知道,领社员干活,谁也别想压过他,有的是力气,用不着他去操心,想事。现在也是上了点年纪,快五十了,有时候力不从心,一百斤的饲料袋子拿着费劲。记得当队长时打赌,一百八十斤玉米袋,一个人准能拿到肩上,赌一回,赢一回。

老刘还继续着鼾声伴随的梦,不服再来呀!不敢了吧?这又犯了老毛病,说梦话。

刘阳把老爹叫醒,问:“爹又做梦了,好好睡吧,累了一天了!”

刘正田懵懵懂懂地坐起来说:“这帮小子不服气,我一下子就拿到肩膀上,输了不认输。”

闺女儿子都知道老爹是说梦话,把小哥俩逗的捧腹大笑……

唯独奚小兰,坐在地桌旁还在呆呆发愣。每当这种时候,她内心总是酸酸的。她不愿意多看一眼老伴。比自己大四岁的刘正田,和奚小兰在一起,是社会背景把一朵鲜艳夺目鲜花,映衬成一支黑五类狗崽子。从小争强好胜的性格,父母赐给先天优越身材,容貌,却被一身不合体外衣遮掩着。已经到了二十四岁,还没胆大的青年男人敢向她求婚。首先着急的是父母,知道在农村女孩过二十岁以后,终身大事最难选定。青年光棍本屯就刘正田一人,奚小兰是无奈才嫁给刘正田。自己伤心泪不知道流出多少。生下刘畅和刘阳以后,心里平静了许多。这两年她又常去城里买饲料,兽药,办事,接触人也多了起来。当回到家再看着刘正田,二十年前那种感觉,又油然而生,再看看儿女,想想自己年龄,四十五六的人了。只是一声长叹,埋下一生哀愁。认了!为了儿子女儿,她和刘正田的夫妻,已是名存实亡,一室分居五年余。好在,小兰心里的苦,懂事的女儿刘阳,深深体贴,让小兰有一丝慰藉。

一生不居人后,望子成龙无望的奚小兰,有一段日子很消沉,又把希望寄托在望女成凤上,内心想法让女儿出人头地,走出荒村。像李桂贤、乔月池、浦馨那样。风风光光地做回女人。她万万没想到女儿做出的决定,让她多少有些失落。在表面上,刘阳没看出来妈妈心里的不悦。她从来是不吐心中苦的女人,知道懂事的女儿决定的事儿,一定有她的道理。但在大家认为的喜事儿,奚小兰没有一丝笑意。在她内心世界又多一条真理是:“龙就是龙,凤就是凤,望女成凤,鸡难入凤群。”但是,作为一家主事的奚小兰,还满弓紧弦的张罗着每一天的家中事。尤其是女儿被县长保送上大学,虽然自己不太看好,但是在村里百姓中看做,从天上掉下来的喜事……她也喜在脸上。

一清早刘畅便来到浦秋实家,小伙子比他爹懂事多了,话不多,今天来进屋里一言不发,只是笑着,看着老浦。老浦也是笑着说:“怎么?小畅,你还真来背大伯?”

刘畅说:“老爷子!能走还是自己走吧,我是来找大娘的!”

老浦告诉小畅,道:“你大娘一早就去东街老谭家,小清可能今天去县城体检,喜子一大早把你大娘找去,陪着去县医院,走吧,大伯随你去。”浦秋实和刘畅说说唠唠地走出院子。

奚小兰经过昨天一天的准备,在院子里临时搭起凉棚,又从县城买回四套桌椅。看架势凉棚和桌椅打算在院子里常放,周围用竹编花围栏围成庭状。手里有钱了,和五年前不一样,女主人过家方法真是独具匠心。老浦走进院子一看,便点头称道:“多日不见,如隔三秋,真乃农家典范哪!”

正田忙着后场牛栏、兔舍。自从恢复兔场时候,就把饲养棚迁至家后边没人居住的山坡前,离家五十米,免得气味扰邻。

奚小兰在院子里迎接今天前来祝贺亲友,平日里一身工作装束的奚小兰,今天换上一身节日盛装,高高个头,美貌容颜不减当年,冷眼看去,和这个家庭不太和谐,一副高雅姿态。真可惜腹中空空,早年记下几行文字,早和岁月流逝而去。老浦见罢,心中暗自叹息……

女主人见儿子真的把他浦大伯请来了,但不见梁愔,便问道:“小畅,你大伯你不去他也能来,你大娘呢?”

老浦急忙解释说:“小兰,你梁愔姐今天一早被喜子找去,到县医院检查身体,可能快临产了,顺便让浦馨或者平原给联系一家产院。”

啊,是这样!浦大哥,今天你能来,妹子心里高兴!几十年里,六十岁以上当过干部的,可就是你这位没小瞧我们夫妻俩,我爹活着时也常说,就你浦秋实没骂过他没打过他,剩下那些人都动过手脚。我不记恨他们,但也不能捧为上宾。

浦秋实说:“不记恨就对了,时代造就人哪,和人的本质没关系。那时候的干部,应该就是那样才对。我等之辈不受青睐。”老浦走进亭内,屯中几位长者都在,其中有江晶与江晓莹之父,江绍先老先生,已经快八十的人了还红光满面的,精神十足,满头黑发,真不像是快八十岁的人。老先生一生有他自己的生存秘诀。简单说,四个字,遇事不怒。在阶级斗争一抓就灵时期,在台上被批斗的狗血喷头时候,你看不出他有痛苦表情。批斗结束以后,他该吃该睡,啥事不耽误。过后浦秋实问过他:“江大叔,怎么看不出来你着急上火,反而看着像是还长肉了?”这位江绍先先生的解释是:“我着什么急,这是国策。当今社会就像一场大戏,我是主角儿,问话的,动手的,他们是配角儿。台词都是早就背会的,一点不用思考,我着什么急?上什么火?又不是忘了台词,真忘词了,观众要笑场,那可要着急,因为皮肉要受苦!”

过后回到家里老浦也常和梁愔探讨这位江老先生,结论总是他的长寿秘诀。可他的表弟和他不一样,奚小兰的老爹,是个烈性子,运动结束了,他还不到六十,可是累下一身病,没活几年,走了……

浦秋实凑到江老先生身边,道:“江叔叔,一向可好,小侄有日不见了,挂念。”双方客气几句。和一些前辈叙谈一时。

小刘阳高高兴兴地从屋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大日记本,十六开装,人造革封皮,走到浦秋实身边坐下,说:“浦大伯,明天我就上学了,离开家乡我会想家的。我爸我妈只能给我买个大日记本,一个字也没有,求您老给写上几行字吧!想家时我看看。”老浦说:“大伯没念几天书,才疏学浅,怎敢在文人面前献丑,不过小侄求到大伯,也不好推辞。于是老浦接过钢笔和日记本,在第一页上写上几行即兴发挥。

凌霄飞出一只凤。

落在寻常百姓家。

玉皇也问凡间事。

王母赐予骄阳花。

刘阳接回日记本阅罢说:“浦大伯,您把小侄抬举这么高,小侄有贪功之嫌。”

老浦说:“大伯班门弄斧了,不过,凭我们刘阳能有此举,鹰嘴山村百姓,将来也许都是受益者,到那时候,能从这方面去理解的可不单单是我老浦了。”小刘阳说:“啊,老伯是这层意思,小侄解偏了,小侄刘阳记住了,一定不负众望!”

一天的招待,四桌客人来来走走接连不断,刘正田与奚小兰两人实际邀请不过十人。凡来者多是听到消息主动来祝贺,出乎奚小兰意料。屯里住了几十年,每家有事她奚小兰不像江晓莹表姐那样,处处借题发挥的去展示自己,但是家家不落地帮忙做些杂活。三十来年刘正田与奚小兰夫妇俩,还是第一次这样规模,讲排场的宴请宾客。她的大表姐江晓莹当然该到场,她是在邀请之内客人。

老浦在刘正田家已经坐了大半天时间,起身走两次,都被刘畅拉住不放,并且说:“浦老爷子,你不能走,你必须在这坐到黑,给我老刘家壮壮门面!”老浦只能一笑,再坐回原处,并且说:“咳,一位粗衣布履老者,壮什么门面,大侄子,如何这等抬举老伯,受之有愧,好了,我就多坐一会。”

太阳快落山了,刘家客人也稀稀拉拉走的差不多了,奚小兰和表姐江晓莹来到院子里亭子的桌前,坐到老浦对面。奚小兰说:“浦大哥,急了吧?请您别怪孩子,是大表姐让刘畅留住你,她有话要对你说,希望大哥能耐住性子听我表姐说几句。”浦秋实长叹一声,道:“这又何苦!我老浦家大门常开着,有什么话不能在家里说。再者说,你们女人间可以互相沟通。六七年,只闻鸡鸣犬吠,偶然互不往来,二位想一想,我老浦原来在中间,就不是重要人物。当然,更不能阻挡你和梁愔的往来。我想,老浦听听也罢,但什么作用都没有。希望你能避轻重而就简单说几句吧!”

江晓莹低着头,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说:“浦、大哥,首先说,对不起了,晓莹知道错了。也晚了,这种错是尘世间第一件不能挽回的错。这六年我才深深体会到,覆水难收是怎么回事,我一时糊涂,偏听偏信,酿成大错。别的啥也说不出来。只希望秋实大哥,看在以前二十年的交情份上原谅晓莹过错,我知道,你和梁愔姐都记恨我,不会原谅我的。”

老浦冷笑一声,道:“哼,我和梁愔没有你想的那么狭隘。但有些事是永生难忘,刻骨铭心哪。因为被伤害的太深,心灵伤口虽愈合,会留下永不退去疤痕。其实我老浦从来不会记恨任何人。那种害己行为不值得。至于别人我怎么回事,老浦哪晓得。”奚小兰在一旁听的半清半混,急着,道:“二位说些啥,觉得这么沉闷呢!好了,说开了也就没事了,都过去了,谁也别记着多好,好了,没事了!”老浦站起身来,道:“二位,忙一天了,也够累的,没别的事我就回了。”说罢,走出刘正田家门,回到属于他自己的院子里,忙着一些小生灵的晚餐,喂鸡,喂鹅……

奚小兰的家宴其实准备的很充足,她估计也应该有百八十人。所以昨天的一次县城采购,已有准备,尽管人很多。物资充足,一切都好办的多。席间不见佟家俊,老浦问起小兰时候才知道,佟家俊自从被小兰在家轰出去以后,没再去过正田家,事后耳边总听见小兰在说他凑疯狗咬傻子。也觉着不对劲,明知道老浦经营农资是自己的,非要趁老浦不在家,让没脑子的刘村长给大家分了。越想越后悔,不该当初……

浦秋实回到家在回想一天中,先是和江绍先老先生一段对话时候,要绕开梁志与江晶的一些事儿,避开一些话题去聊天,总觉着别扭,时时注意谈起佟家。这两家事都牵动江绍先老人神经。梁志又是自己内弟。有时候绕来绕去还是提到江晶与梁志间发生的一些事。

那还是几年前的事。梁志和江晶先是在石家庄打工,做水泥瓦力工。两年后又辗转天津、沈阳、大连一带,主要做力工,江晶到大连给老板家做保姆。时间把她和老板关系拉近零距离。再后来,事情败落,江晶终于把行李搬到老板家,梁志一个人回到鹰嘴山后,又开始外出打工。这次出去较远,从满洲里出境,到奥络维杨纳亚郊区打工,一去八年未归,年年有书信来往,信中说和一位叫奥利沃奥的俄罗斯女孩同居,已经生下一男一女,不准备回国。说那里条件好,政策宽松,土地多而肥沃,生活的很习惯。据说他有时候也想家,但女方不放他……

浦秋实忙完家里零活,坐下来想了很多。时时还想起党委书记的谈话,回家等着吧,党委研究完通知你。从乡里回来的十几年中,风风雨雨,屯里屯外乡里乡外发生那么多变化,变化最大的还是鹰嘴山村的近六年,乔越瑶管事的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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