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我有什么错?”周蓁蓁惊愕的张大小嘴,浑然摸不着头脑。
程颐板着脸去过一把小铲子问道:“认识这个吗?”
周蓁蓁更加莫名其妙了,疑惑道:“这是铲子啊。”
程颐点点头,又从书架上取过一个瓷瓶,举起小铁铲砸上去,哗啦一下,瓷瓶四分五裂,将屋里人都吓了一跳,连专心写字的程颢都愕然抬头。
程颐冷声道:“看见了吗?”
周蓁蓁警觉地后退两步,没有回答。
程颐追问道:“懂了吗?”
周蓁蓁点点头,脸上警觉的神情更甚。
程颐满意的点头道:“既然懂了,你且说说我此举的含意。”
周蓁蓁恍然大悟,指着程颐叫道:“你想诬陷我打碎了瓶子,让周教授回来揍我。”
程颐愕然。
周蓁蓁咬牙切齿对石浩吼道:“石浩,咱俩可是一伙的,你要给我作证,这瓶子是他打碎的,哼~”
程颐哭笑不得。
程颢不满的埋怨道:“弟弟,你打碎老师的花瓶做什么?”
程颐很郁闷,感觉跟这些人如同夏虫言冰,自讨没趣也。
石浩却微笑了,他有些明白程颐的意思了。
“周蓁蓁,我是让你们看铲子。”程颐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了。
周蓁蓁瞪着眼睛努着腮帮子气呼呼道:“铲子也是你拿着的,别想陷害我。”
程颐长长吸一口气,提醒自己要镇定,莫要失了师道尊严。
“我是让你看铲子打在瓶子上的后果,”程颐一字一句道,手里的小铲子还在不停地挥动,“你用铲子打憨驴的脑袋,要是真的打实了,你想过没有会有什么后果?”
“嗨,你说的是这件事啊,我还以为你要陷害我呢。”周蓁蓁恍然道,也明显松了口气。
她也怕啊,怕那个不苟言笑的周教授。
“能有什么后果?无非就打死他呗。”周蓁蓁不以为然道。
对她而言,自家老娘打人比这个厉害多了,没什么了不起的。
再说了,打人就要将人打趴下,这也是她家老娘对她哼哼教导的言论之一。
程颐面色冷了下来,皱眉道:“憨驴是你的生死仇人吗?”
周蓁蓁摇摇头,还是满不在乎道:“不是啊。”
“那你们可有什么解不开的新仇旧怨?或者是憨驴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恶事?”程颐继续追问。
周蓁蓁还是摇头,“没有啊。”
程颐冷哼道:“既不是生死仇敌,也没有新仇旧怨,他也不是什么大恶之人,不过是顽童打架而已,那你为何下手如此狠辣?”
周蓁蓁不服气道:“他敢打我们山……,咳咳,他敢打我们一起来的人,我就要打死他。”
程颐怒了,冷喝一声:“把手伸出来。”
周蓁蓁也怒了,大叫道:“凭什么啊?你凭什么打我?”
程颐也大吼道:“就凭我是你的老师,天地君亲师,作为你的老师,跟你爹娘一样的,你做错了事我就要打你。”
周蓁蓁扁扁嘴,“我做错事,爹娘从来不打我。”
程颐冷笑,“我又不是你爹娘,我是你老师,老师就要打你。”
周蓁蓁哑然,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但她强行忍住不让眼泪落下,编贝般的玉齿紧紧咬住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程颐见她如此模样也有些心软,但一想起今天要不能压制住这个小丫头的野性,以后在书院还不知道要闯出多大的祸事,也就强行硬下心肠。
“周蓁蓁,你为何要来书院读书?”他问道。
周蓁蓁用手背迅速擦了一下眼角欲流下的泪水,哽咽着说:“我家大帐房说了,读书可明理,可辩是非。”
程颐点头,又问道:“说得好,我且问你,你可知道什么叫明理?什么叫辩是非?”
周蓁蓁摇摇头。
程颐一字一句道:“明理,就是明白做人的道理,辩是非,就是分辨对与错,一个人活在世上,如果道理与是非都不明了,如那草木禽兽又有何异?”
“周蓁蓁,你可知什么叫顽童嬉闹?你可知什么叫生死大敌?”
“你们同窗之间今日为琐事打闹,这就叫顽童嬉闹,若有一日,若有人害你父母家人,让你家破人亡,这才叫生死大敌。”
“顽童嬉闹,大不了拳脚相加,疼痛一时罢了,生死大敌才能刀剑相加,以命相搏。”
“老师今天告诉你,你对同窗之间的顽童嬉闹而下了如此狠手,差点就要伤了同窗的性命,这就是错了。”
“老师今天因为你做错事而打你,这就是在教你做人的道理,你说,老师能不能打你?”
周蓁蓁呆呆站在那里,良久不说话,眼泪突然如同断了线的珍珠,咕咕顺着脸颊流下,一滴滴顺着下巴流在衣襟上。
默默地,她低下了头,她伸出了左手。
程颐见这雪嫩粉白的手,还没消肿的,还有几道血印子的手心,心里也不禁暗自疼惜。
但为人师者,万万不能像宠溺孩童的父母一样,对犯错的孩子轻轻放过,那是为师者最大的不负责任。
咬咬牙,程颐狠下心,高高举起了手中戒尺。
啪,啪,啪。
“这三下,是打你对同窗下手狠辣,不分轻重,你可记住了?”
程颐这三戒尺打的极重,毫不留情。
周蓁蓁咬住牙,尽管疼的小身躯微微颤抖,却哼也不哼一声,只是重重点头,低声道:“记住了。”
啪,啪,啪。
“这三下,打你不明事理,是非不分,对夫子无理强辩,你可记住了?”
石浩都不忍心看下去了,低头闭上了眼睛。
周蓁蓁又重重点头,低声道:“记住了。”
程颐放下戒尺,在书桌上取过一副程颢刚刚写好的字递给周蓁蓁,道:“那去吧,今天放学回去后,抄写百遍,明日教我检查。”
周蓁蓁垂首用双手接过这幅字,石浩看得清楚,纸上写了两行字: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
待周蓁蓁慢慢走出书房,程颐又站到早已吓得瑟瑟发抖的祝齐修面前。
祝齐修胖脸蛋上已经没了血色,颤抖着伸出左手,带着微微哭腔道:“请小夫子责罚。”
程颐点点头,呵呵笑道:“祝齐修,你觉得你要打几下?”
祝齐修一呆,想了想,讷讷道:“我觉得……,三下。”
“哦?为什么啊?”程颐问道。
祝齐修愁眉苦脸道:“按书院规矩,参与打架群殴者,三戒尺。”
程颐满意的点点头。
啪,啪,啪。
祝齐修疼的龇牙咧嘴,却不敢喊痛。
等祝齐修捧着左手出了书房,石浩尴尬的对着程颐笑了笑,终于轮到自己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