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沈砚到杭州浙一医院已经晚上十二点多了,好不容易寻到晨北的急诊病房,提着一篮水果,低着头刚要进去。
被俞晨北一眼就认出来了,堵了回去说道:“你来干嘛,是来瞧我笑话的?”
看着充满敌意的晨北,沈砚不知道说什么好,先是定了定神,低声说道:“我没别的意思,你身体不好,好好照顾自己,我就是来看一下而已。”
“用不着,不用你猫哭耗子假慈悲!”俞晨北费着力气说道。
沈砚见着自己没趣,不受欢迎,就放下水果篮在门边,垂头丧气地走出了医院,坐上自己的车子,狂按喇叭了几下,就飞车出去开到了西湖边比较安静偏僻的地方,这时候已经没有游客了,看看手表已经临近凌晨一二点了。
沈砚下了车,独自在西湖边抽起了闷烟来,这时候耳边又闪过一个声音。
“哥哥,快点快点,咱们来玩躲猫猫。”
“去去去,小丫头,有什么好玩儿的,哥哥忙着呢。”
“嗯,不嘛,嘉欣就要跟哥哥玩嘛。”
“少来烦我,没瞧见我忙着大事情吗,呆一边自己玩儿去!”
“呵呵,哥哥,你找不着,你就是找不着我,哈哈!”
“哈哈,哥哥,快点找啊,你要是再找不着我,你又要被罚买糖葫芦给我吃了。”
儿时的事情总是冲刺着沈砚的心,沈嘉欣是沈砚的妹妹,有一张受欢迎的娃娃脸,眼睛很大很卡通,里面留宿着几颗小星星,可这个楚楚可人的妹妹在沈砚十一岁,她七岁的时候,在河坊街因为沈砚自己贪玩,结果把带着面具玩耍的妹妹弄丢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愁白头发的老父老母到现在都不肯原谅自己啊。
微风徐徐,吹散着烟圈,一点一点的散去,却吹不散他的愁绪。在西湖边一直一根续上一根地抽着烟,烟蒂散了一地,烟头上还是有点薪火,就像萤火虫一样,闪烁着微光忽亮忽灭,他就站在原地不知不觉熬到了天明。
沈砚心想着命运逆转的刹那,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也成就了自己的命运,唯独心里牵挂的就是那个妹妹沈嘉欣,她还过得好吗?沈砚他不敢想下去,也不愿猜下去,所以任凭日渐苍老的老父老母冷冰冰地待自己,有时候甚至丝毫没有道理地刁难自己,沈砚他都认了,这一生心在煎熬他也认了,可是妻儿,也成了老人家敌视的对象。
沈砚回想这一路的人生有多么心酸,为了儿时那次不是故意的过失,他付出了沉重的代价。父母不再深爱着这个儿子,虽然他们仍然生活在一起,但就好像两个世界的人们。沈砚为了那件事情将自己视为了罪人,他小心翼翼地做事,努力地搞好学业,可就是讨不了爹妈的欢心,家长会他们不参加,毕业典礼他们不参加,甚至沈砚就读于哪所大学他们也不关心,他们只是冷冰冰地说道:“上大学?我们到你这个年龄,都出来务农干活了,想上,钱呢哪来,要上自己赚去。”所以沈砚考上清华这等名流大学,却是无缘上的起这个学,无奈之下选了二流的花学费少的学校,他觉得这是自己该受的。
沈砚在大学里通过自学不断获取知识,又利用休息时间接了好多家教的活并做了多份兼职工作,虽然辛苦劳累点,但是累得开心,因为学费、生活费赚到还有点余。他就这样一点一点积攒起来,很是用心地给父母挑选衣服、营养品等,寄回了家,可父母又给回寄了回来,他以为自己只要心诚,反复反复的做,父母就会接受自己,可是有些事情有些痛是怎么也融化不了的,父母干脆把他寄回去的东西扔进了垃圾桶,还不给他好脸色看。
好不容易沈砚熬到了毕业,他有了一份称职的工作,通过自己的实力,终于生活中有了那么点多金,日子还算过得起吧,于是开始追求心仪的女孩子,可是那个女孩子一听他是农村来的,结婚后还要谦让公婆,还没有房子就立即打住。现在这任妻子是经过多番周折经人介绍的,虽然谈不上你侬我侬的如胶似漆的爱情,但是经过这么多年的相处和风风雨雨,彼此间早已建立了谁也少不了谁,谁也离不开谁的关系。沈砚和韩雨结婚的时候,沈砚的二老就没有到场参加他们的婚礼,这么多的亲朋好友、同事嘉宾用怪异地眼神瞧着这对新婚的夫妻,私下小声议论猜说着,韩雨则强忍着微笑给每一桌敬酒,问道二老是怎么一回事情,她只是淡淡地一抹微笑回道:“砚的父母身体不太好,我们俩的事办的不是时候。”婚礼结束后,所有的宾客都散散落落地离开了,宽敞的婚宴上就只剩下静静站立的他们俩,静静地沉默,站了好一会儿,韩雨哭了,抱着沈砚的脖子委屈地哭了,她没有怨也没有说什么就只是伤心地哭泣,沈砚的心又被煎熬了一把,他知道他又伤害了一个人,他暗暗对自己说今后觉不会让这个女人再受一丁点儿的委屈,绝不。
“砚,怎么了,怎么一晚上都打不通你的电话呀?”妻子这时候打电话过来,着急地问道。
“哦,工作忙,大概是没听到吧。”沈砚揉着眉间,疲累地回道。
“是这样子吗?这段时间你好像老是这样子,身体注意点,不要老是不听。”妻子关心地说道。
“哦,晓得了,我先回公司了,接下来还有会议要开,下星期一要出差一趟,孩子你就多操操心了。”沈砚回道。
妻子回上一句:“出远门多照顾自己,家里的事你就放心吧,没什么事我就挂电话了?”
“行吧。”沈砚应道。
这是他们再平常不过的日子和场景,可就是这些普通再普通不过的话,让沈砚与韩雨建立起了彼此的信任和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