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凉的大地上,干涸的渠沟,饿死在路旁的残骸,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只闻出气不闻进气,秃鹫和乌鸦盘旋在空中,一直叫唤着。
秦爱莲便行走于此,她捂着嘴巴,睁大眼睛看着这些,“这里是哪里?”
秦爱莲清楚的记得,她应该是睡在五皇子府中,为何会到这个如同地狱一般的地方?
她想要快点逃离这里,逃离这个地狱。秦爱莲也不知往哪里走,后头是白茫茫一片,一望无际。那只能走前面了,她小跑着往前跑,一心想要逃离这个地方,只是无论她怎么跑,却一直没有跑到尽头,仿佛这里是没有终点一样。
噗嗤一声,秦爱莲感觉自己踩了什么东西,黏糊糊的粘在脚底,她这才发现自己是光着脚,抬脚一看,秦爱莲差点没有吐出来,地上一张人脸,正伸长着舌头,舔她脚底。
那张人脸抬眼秦爱莲正在看他,还冲着她笑了。只是那舌头上绿色的粘液,散发着一股奇臭的气味,终于让秦爱莲崩溃了,她疯狂地大叫起来,最后也不管前面是什么,闭着眼睛就往前冲。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秦爱莲突然脚下一空,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摔了下去。
但奇怪的是,并没有疼痛感,等她再次睁开眼睛,刚才害怕的心理便消失了,她现在居然是在家中,在自己出生长大的家里。
秦爱莲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泥土,看着前面父母的背影,她兴奋的跑了过去。
“爹爹娘亲!”她站在他们背后,朝着自己等我父母喊了一声。
前面俩人闻声转过身体,秦爱莲惊恐的往后退了几步,那华丽衣服下面却是骷髅,头发也只是稀疏的几根。
“啊!怪物啊!”秦爱莲一时脚软,跌倒在地,看着那俩个怪物离自己越来越近。
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疼痛意外的没有来到,秦爱莲小心的睁开眼睛,看见那俩个披着自己父母衣服的怪物,穿过了自己的身体。
这比父母变成了骷髅更让人难以接受,自己的身躯已经没了?秦爱莲摊开手,看着自己的手,“我这是怎么了?”
秦爱莲突然间是意识到什么,抬头看向那披着衣服的骷髅,看见他们朝着远处一个红衣女人走去,行动十分缓慢。
她下意识的跟了上去,看见那红衣女人为他们准备了茶点,那俩个骷髅就像人一样,坐在椅子上,赏花喝茶,只是那茶从嘴里喝进去,就从喉咙口流了出来。
那红衣女人为它们置办好一切后,抬头看向秦爱莲那个方向,秦爱莲立刻蹲了下来,刚才她们……视线相对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秦爱莲整个人都乱成一团,也不知道那红衣女人是敌是友,这里又是哪里,自己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太多的疑问再加上恐惧的内心,让秦爱莲的心脏疯狂的跳动,喘息也渐渐变重了。
就在秦爱莲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只白净的手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想也没想都伸手搭了上去。
等她起身,才看清眼前的人,红色的绣花鞋,纹路是凤凰,这不是只有皇后才能有的样式吗,身上的衣服也是红色的,上面也纹着凤凰还有几朵彼岸花,彼岸花和凤凰,这是要咒皇后死吗?
不对,全身都是红色,这不就是刚才的那个红衣女人嘛!秦爱莲抬头,看见的却是一张被迷雾遮住,看不见面容的脸。
她想要大叫,却叫不出来。最后还只是张了张嘴巴,脑中乱成一团。
“你没事吧?”那女人说话了,这声音却是让秦爱莲无比的耳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了。
秦爱莲意识清醒的听见自己问道:“你是谁?”这不是她发出的声音,这是自己这个身躯擅自发出的声音吗!还是说自己身体里还有另一个人。
这么想着,却让秦爱莲越发的感受到了一股恶寒。她听见那红衣女人回答道:“我?我不就是你吗?”
随着最后一个字音的落下,那红衣女人脸上的迷雾散开了,那张脸,赫然就是秦爱莲的脸,是秦爱莲面对了十几年的脸!
“啊——”秦爱莲尖叫着,她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的手一点一点的摸上了她的脖颈,然后猛然收紧。脖颈上传来的压迫感,让秦爱莲不由得张大了嘴巴,口水从嘴角蔓延下来,瞳孔开始涣散,失神。
眼前这个女人的面容越来越迷糊,那女子在秦爱莲完全失去意识的时候,张嘴说了几句,可秦爱莲却再也听不到了。
…………
秦爱莲大叫着坐起身来,脖颈上的压迫感仿佛还在,她大口大口的喘气,看着眼前熟悉的场景,狂跳不已的心慢慢平复了下来。身上因为做噩梦而流下了好些冷汗,黏糊糊的黏在自己身上,有些想洗个澡。可惜,若竹在丫鬟房里睡着,自己也总不能出去找若竹吧,这也太打扰了若竹了。
她从床上下来,披上自己的衣袍,点上一盏油灯,屋子里顿时亮堂了不少,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杯凉茶,大口大口的喝了下去,心情慢慢平静了下来。
她抬头看向那窗外,不知何时,外头下起了雨,雨滴悄无声息的滴落在泥土里,但更多的是,滴落在屋顶上,那些雨滴声就像是滴入秦爱莲内心一样,嘈杂的声音让秦爱莲的心情渐渐又烦躁起来。
想起刚才做的梦,她又不禁把手放在自己的脖颈上,那力道仿佛还在,那张脸自己却也忘不掉,那张属于自己的脸,却安放在了其他人的身上。
这真的是梦吗,为何那么的真实,想着,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茶味苦涩,让她清醒了几分,那女人最后张口还说了些什么,只是自己已经失去了意识。
是不是因为自己最近太过于安逸了?报仇全都靠着五义兄,所以才让我做这样的梦?
梦中那张人脸,那披着自己父母衣服的骷髅,还有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这一切都让秦爱莲记忆深刻。
闭上眼睛,仿佛自己还身处在那个地狱般的噩梦里。
做了这般噩梦,秦爱莲是再也睡不着了,她叹了口气,今天又是一个不眠夜啊,明明已经连续好几天不会做噩梦了,如今却有开始做起了噩梦,应该说是梦魇吧……
之前都是梦见那孙宏安,如今这梦也是越发的诡异了,她叹了口气,或许也只有把孙家解决了才能安心睡个好觉吧。
秦爱莲呆呆着坐着,看着窗外那漆黑的夜空,等候着天明。
…………
第二天一早,若竹按时去秦爱莲的闺房,打开门,先是行了个礼,然后轻声说道:“小姐,起床了……”
若竹抬头,看见床上无人,一时大惊失色,小姐她去哪了?鞋子还摆放在床前。她冲过去,摸了摸床板,已经冷掉了,这……
“若竹,我在这里。”秦爱莲坐在靠窗的桌子前,手旁的一盏油灯已经熄灭了,身上亵衣亵裤外直接披着一件外袍。
“小姐,虽然现在是三月天,气候适宜,可这晚上终究还是会冷些,小姐大病初愈,身子骨本来就弱,可千万要当心些,不能着凉了。”看着秦爱莲这副样子,若竹哪里还不知秦小姐又是一宿没睡。
“若竹,放心吧,我自己身子自己清楚。”秦爱莲从椅子上起身,干坐了几个时辰的她,猛然起身,却发觉眼前漆黑一片,这脑袋瓜子也是晕乎乎的。
秦爱莲一手扶着额头,一手撑在桌子上,才没让自己倒下去,若竹连忙过去,扶住秦爱莲。
“小姐,你还是多保重自己的身体吧。”若竹把秦爱莲扶到床上,外袍拿走,然后帮她躺下身来,盖好被子。
“没什么事,就是坐的有些久了,气血不通才导致的吧。”秦爱莲笑着说道。
“小姐,你别把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啊,这身体是本钱啊。”若竹皱着眉头,看着秦爱莲。
秦爱莲笑了笑,没再回话,只是她躺在床上,不知为何却有些乏困了,打了个哈欠。
“若竹,我有些乏倦了,你去帮我告诉五义兄,今天的早食就不吃了。”说罢,秦爱莲闭上了眼睛。
“是,小姐。”
算算时辰,也已经到五皇子和八皇子他们早食的时候了,她轻手轻脚地离开了秦爱莲的闺房,轻轻地带上了门。快步走向五皇子他们就食的地方。
也许是白天了吧,又或许是秦爱莲身体提出的抗议吧,本来只是打发若竹的话语,却还真睡着了,她的呼吸渐渐的平缓了。
…………
“若竹,怎么就你一个人?”若竹有些呼吸不稳的走了进来,这一看就是途中奔跑至此的。
李渊和李逸已经在那边等着了,桌上摆着几碟小菜,只是不在冒着热气了,可见已经过了好一阵了。
若竹先是朝着这俩位行礼,然后毕恭毕敬地回答道:“回五皇子的话,小姐她昨夜一晚没睡,方才才睡下,她说早食就不吃了。”
李逸和李胤对视了一眼,然后李渊说道:“那你下去好生照料着,有任何事情都要及时汇报。”
“是,五皇子殿下。”若竹低着头,退到门口才转身离开。
等若竹一走,李逸便开口了,“五哥,难不成昨晚上莲莲妹妹听到自己的安哥哥早就已经死于土匪之下,而伤心难过了一晚上?”
“别看义妹那样多愁善感的,其实还是很粗心的一个姑娘,估计啊,一听到那个孙宏安不是她的安哥哥,心情就十分喜悦了,哪里还听得见她的安哥哥在多年前就已经死于绑匪之手了呢。”李胤一副很了解的样子,他喊来旁边伺候的婢女,吩咐道:“你们把义妹的饭菜收下去,等她什么时候醒来,什么时候想吃了,再重做一份。”
“是,五皇子殿下。”几个婢女有条有理的收走了秦爱莲的那一份,然后退步至门口,转身下去了。
“五哥倒是对莲莲妹妹很了解啊,而且还很关照啊。只是也不知莲莲妹妹为何一晚不睡,哎,不然的话,还可以开导几分。”
“她自打来我府后,也是最近才睡的熟了点,之前每天我都看她脸色苍白,双眼无神,就知道她又是睡不着了,一个被宠大的乖乖女,遇到关于自己感情名节的事情,没有自刎都算是坚强的了。”说罢,李胤抬头看了一眼李逸,看的李逸有些莫名其妙。
“五哥你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李逸摸了摸自己的脸,指尖上的触感也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啊。
“只是看你这面色也不好,八弟,你昨晚上也没有睡好?”李渊调笑道。
说起昨晚上,李逸神色暗了暗,昨天晚上,他从书房告别了李渊后,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因为白天精力消耗的很多,于是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他也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死在了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剑下,那男人身后堆着众多的尸体,其中也有莲莲妹妹的。
他梦见秦爱莲穿着嫁衣,死在了那男人剑下,然后被那个男人挖了心。
李逸挣扎着想要清醒,只是那剑刺入身躯的疼痛感,真实的让他以为这里才是现实。
后来,总算是惊醒了过来,他粗喘着气,汗水从额头上滴落了下来,那剑刺入自己身体的疼痛感仿佛还在。他长呼出一口气,心情渐渐平静了下来,却也是再也睡不着了,自己坐在床上,七想八想的,想了一晚上。
思绪回笼,李逸看着面前的五哥,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鼻子,该怎么和五哥说自己做了噩梦,被噩梦吓到了所以一夜没睡,这也太丢人了吧。想我一个堂堂男子汉,一个皇子,怎么可能会被一个噩梦吓到。
李胤似乎是看出自己这个八弟的纠结,笑了笑,说道:“八弟不愿意说那就不说罢,这饭菜都要冷掉了,还是早些吃完为好。”
“五哥说得对。”李逸端起碗,小口小口斯文地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