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的时候是第二天中午了。
昨天晚上竟然是一杯倒。
我苏小江的脸都没地方搁了!
真是丢脸死了!
只是不见孤月谨。
他人呢?
我洗漱好,伸着懒腰推开了门,正巧他走过我房门前——就这么遇着了。
我伸懒腰的动作还没有收回去,愣愣的看着他,今日他穿了一件极其显目的红衣,难得见他穿这么艳的衣衫。
孤月谨这厮穿什么都好看,容颜像是被天神精心雕琢过一般,绝美倾城,举手投足之间无不散发着极致的魅惑和贵气。
我发现孤月谨现在真是放飞自我了啊,以前还是暗骚,现在都明目张胆地骚了都……不过他这样也好,人生哪能永远一副谪仙的样子呢?
得时常沾点烟火气,接接地气嘛!
我打量了他一番,点点头,表达了我由衷的赞赏。“公子,你可真好看。”
他不屑地哼了一声,但嘴角却露出了一缕极淡的笑意,瞥了我一眼,很是傲娇地走了。
哦呦——孤月谨不得了了啊。
“公子,等等我!”
今天他终于意识到我两条小短腿是跟不上他的了,大发善心地租了一辆马车,又被我缠着买了许多吃食,一股脑地都搬进了马车里。我靠在软垫上,一边看着手里的戏本子,一边吃着干果,不亦乐乎。
吃完了手里抓着的干果,我伸手去茶几上抓,却抓着了一只温暖的手。
嗯?
我将戏本子从眼前移开,发觉他正在看着我,眼里带着一抹我看不懂的暗光。
他的手搭在干果上,我抓干果的时候抓着他的手了。
下一秒,我像是触电了一般收手,拿着戏本子遮住自己已经红透了的脸,没脸去看孤月谨。
真是把脸丢尽了啊——
他也没说什么,车厢内再次陷入寂静。
我等了好久才敢把脸从头从书后面伸出来,带着一抹探究的目光看着孤月谨。
他靠着马车睡着了,车厢内被厚重的帘幕遮住,不见光线,但还是清晰地看见他脸上泛着淡淡的莹白之光。长眉若柳,身如玉树,端是风华无双的翩翩公子模样。
我撑头,带着好心情打量着他,孤月谨的这张脸啊,真是怎么看都不够。
我要是能有这么好看就好了……话说他皮肤是怎么保养的?怎么能这么细嫩,连一个细微的毛孔都看不到呢?细腻如美瓷一般,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车内昏暗,为了更好地看清,我不知不觉凑了过去,趴在他身边撑头看他,隔空描画着他的轮廓,嘴角浮现了一抹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笑,眼角弯弯,眉梢都带有一丝暖意。
看,我苏小江大哥!
罩着我的!
却不想他忽的睁开了眼睛。
一时大眼瞪小眼,我受惊,猛地向后面倒退一步,像是逃难一样逃到了自己的软垫上,重新把戏本子捧在手上,隔开了孤月谨的视线。
心脏还在砰砰乱跳,在狭小的车厢内可以清晰听到,我脸上更红——这下好了,我是彻底没脸见孤月谨了。
你慌什么啊——
我深深唾弃自己这种做贼心虚的表现。
他依旧没有说话,等了许久,我偷偷移开了戏本子,打算看看他在做什么,却发现他正在好笑地着看我。
倒吸一口气,我又再次将书捧在脸前,脸颊更红。
我苏小江这脸是丢大啦……没脸见孤月谨了。
现在他肯定认准了我是个贪恋他美色的淫徒了……
想想我都欲哭无泪啊——孤月谨好看怎么了?就值得你这么没脸没皮地凑上去看,被人发现了之后还一脸羞涩地跑开了吗?好,你跑就跑了,还偷看他做什么啊啊啊啊!
又一次被抓了个现行,我淫贼的身名是坐稳了。
“你偷看我做什么?”
“没偷看你。”
“你脸现在还红着呢。”
“我是热的。”
“你犟嘴什么……我又没说你不能看。”
嗯嗯嗯?似乎有什么不对?我将书拿了下去,不解地看着他。
他倚在车壁上,带着惊人的媚意,纤细的手指撑在自己的下巴上,顺着下巴往下看,便是脖颈处白皙到几乎透明的肌肤。
我忽的想起了以前我吸他血的事情,咽了口口水,像是受了蛊惑一般向那处伸出了手。
和他带着笑意的视线撞在一起,我猛地回神,连忙将手背在了身后:苏小江!你干什么呢!
他眉头轻挑,三分挑逗,三分玩笑,问道:“你喜欢我啊?”
“没有!哪有的事?!”我连连摆手否认,瞪大了眼睛,慌忙移开了与他对视的眼睛。
只是脸颊的羞红出卖了自己……苏小江,你能不能争气一点?!
不过……自己真的喜欢孤月谨吗?
既然不喜欢,为什么又肖想着他能认出自己来?为什么又时常看着他发呆?为什么见着他之后满心欢喜?
我迷茫了。
但他也只是蜻蜓点水一般挑逗一下,继而没了下文,我的心跳也逐渐恢复了平常速度,脸上红潮褪去,抿嘴,偷笑一番,继续看自己的戏本子去了。
几天行程下来,我和孤月谨顺利抵达了京城。
他来京城确实是有事情的,刚到了京城,他神色微变,叫我先去成文馆报到,他则是掀开了车帘,急匆匆地走了。
我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也下车来,京城的景象立马映入我的眼帘——时隔百年,我又一次来到了这个地方。
以佩珠的身份逃了出去,又以苏阳的身份再次回来了。
我挤进人群。
成文馆是专门为巫人设立的学院,巫人成年进去,学一门技艺,以便以后谋生所需。
我去的时候已经有好多巫人聚在那儿了。
出了巫地之后,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多巫人,只是这些巫人与我在南阳见到的那些不太一样。我当初在南阳见到的那些巫人,个个都跟神仙一样,猩红的眼睛没有任何杂色,但现在的这些巫人,长相都……粗糙了许多。
有些眸子都不是猩红色,只是带了一点红意,但也是巫人。
是也——百年前巫人出了巫地,与人族通婚,真正纯正的巫人血统现已不多了。
我不假思索选了医术,这可是我的老本行,不吃这饭碗吃什么?
选好了之后,我倚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殿里挤挤嚷嚷的少男少女,眯眼享受着照进殿内的光——多好的下午啊。
一个少女小心翼翼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姑娘?”
我睁眼,看清了满前少女的模样,是个美人——冰肌玉肤,骨清神秀,体态婀娜多姿,却端庄典雅,颇有大家闺秀的气质。
“我看你站在医术这一行……可是选了医术?”
我点点头。
她眯眼笑了起来,杏眸含笑,眼神单纯且简单,声音糯软温润,道:“我也选了医术呢,那咱俩以后便是同窗关系了,我是江南的卢清月,字琼楠,父亲是开茶庄的。”
“姓苏名阳字小江,家里是种田的。”我拍拍胸口,“你叫我苏小江就好。”
她笑了起来,道:“真是个好名字呢。”
教导我们的是一个四十岁的男人,一声青袍,正在忙着记录什么。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布设杂乱,墙角还堆着一些药渣,依稀还能见上面长了几个蘑菇。
我目光闪烁——真是个狼人啊。
青袍男人见一干少男少女走了进来,稍稍停下了自己的事情,扫了我们一眼,开口道:“我姓林,名城,自平之,以后就是你们的教导师傅,有什么不明白的要记得问我,知道了么?”
我跟着别人回礼,道:“学生见过师傅!”
“无需多礼。”
我颔首,站在了最后边,卢清月轻轻撞了我一下,眼里带着笑意,朝我挑了挑眉。
“知道你们要在我这儿学什么东西吗?”
“医术!”异口同声,少年脸上都带着朝气蓬勃之气,笑看着林平之。
“我可不教你们救人之法,跟在我后面,只能学到杀人之法。”
哈?
一干少年少女都是一头雾水啊——学习医术,却不是为了救人,而是为了杀人?
听听,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顿时殿内一片哗然,饶是卢清月好脾气也红了脸,走到了前面质问道:“医者也,做的都是救死扶伤之事,何来杀人一说?!”
“因为你们是巫人,成文馆专门为巫人设立,只是为了让你们学那些平常人就可以学到的东西吗?杀人于无形,这才是成文馆要教给你们的巫术。”
他眼里闪过一丝暗意,将桌子上的一颗灵芝用布包着拿了起来,解说道:“这是泪灵芝,味甘,微涩,毒性甚大。”
“幼体可以钻入巫人体内,吸食巫人血液,等宿主死了,泪灵芝在棺材里长出来,是死人芝。”
“而这——便是我教你们的杀人之法。”
我打了一个寒颤——这么凶恶的东西……他还能这么平静地说出来,亏他还打了医术的旗帜!
卢清月更是气愤,站在众人面前,开口道:“我敬你比我们年长,才叫你一声先生,但现在看来你却是受不住这样的敬重啊!医者理应是救死扶伤所在,而不是你等嘴里的杀人之术!罢了,我也不与你等争辩,白白浪费我的口舌,当真以为我稀罕你这杀人之法不成?”
这么不停顿损了林平之一番,把他气的脸白一阵黑一阵,神色不定地看着这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咬牙切齿。
未等林平之发作,卢清月已经掉头走了,其他少男少女也跟着她走了出去,最后只剩下我孤零零的我。
“林师傅,干这一行有钱么?”我贼兮兮地凑了过去,低声问他道。
他很是不屑的‘哼’了一声,将泪灵芝送到了我跟前,“这一颗,值一百金。”
一百金!
我顿时红了眼——最顶级的衣衫也不过是五十金,这么看来,还孤月谨钱的事情有望啊!
“我跟您学。”
他眼里流过一丝暗意,将那颗令我红眼的泪灵芝收到了匣子里,说道:“南山有几颗泪灵芝,你把它们取来。”
啊?我只是对这泪灵芝眼红,也没说我要去撬人棺材去取这泪灵芝啊!
我就这么哀嚎着,被很没有人道地扔到了南山,带着林平之最宝贝的一把利剑,没头苍蝇似地在山里面乱窜。
太阳落山,月亮高挂于九天,已经是半夜了。
我又渴又累,又得找着泪灵芝。被泪灵芝寄生了我倒是不怕,大不了下山叫林平之想办法把寄生在我身子里的泪灵芝取出来就好了。我就是怕山里面有什么猛兽,万一咬掉了我的一只胳膊,即使林平之再有本事,他也没办法能让我再长一只胳膊出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