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6点,有的人还属于沉睡当中,天空中朦胧的月色还没有被激烈的太阳光所取代,很多的东西,还没能成为想象当中的样子。
不是说希望的田野吗,真是没看到希望从哪里冒出来了?
静静坐在老旧的车上,右手支着脑袋靠在打开的车窗上,看着身边的田野快速像后飞去,心里这么想着。
如果在以前,在那个连天空上的云朵都要问候一声的时期,她一定会把这句话说给妈妈听,但她今年16了,母亲说,你已经是成年的孩子了,要学会长大,别总当自己还是小孩!可16岁离18岁还有整整两年,母亲却自动忽略了它,好像时间真的有多快,还能一天长大不成。所以她又把这些在大人,在别人眼里看起来奇怪的问题藏起来,或者自己给它找一个答案,比如,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希望的田野,不过是有些人的矫情劲来了,非要诗意那么一下子。她以前还问过母亲其他的怪问题:地上为什么会长草,地球为什么是圆的?最奇怪的是她还问过母亲:“我是谁?为什么会有我?”当时,母亲的脸一下子愣住了,不知道这么一本正经的问题到底该如何回答,父亲开口道:“充话费送的。”母亲转了脸色,附和道:“西瓜地里长出来的。”两人哄笑做一团,又讨论起他们之间的事情了。
她的问题没有人能听懂,她要的不是过程,是初始,是一切的源头,可是呢,这里最可怕的事情就是在源头上去问为什么?因为没有人能回答,却又要装作自己很懂的样子,这是大人的模样。
满身铁锈的烂车还算争气,几个小时后还真把他们带到了地方上去。
这是她来的第一天,因为各种原因,她不得不从原来的地方转到这里来上学,她自己到是无所谓,只要让她别再看见那个讨厌的,脸上堆满丑陋笑意的女房东就行了,既然母亲图这里的学校名声好,那转过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来的是一个女人,面色粉白,身材消瘦,不过小腹微微隆起。她拿着一把样式简单的铁质钥匙,艰难的插进孔里,扭了几圈,似乎是不大合适,脱了漆的门板丝毫没动,女人气冲冲的踢了一脚,转身离开了。
后面又来了一个男人,体格极其粗壮,脸上的表情到与那女人差异很大,面色光洁圆润,厚厚的肉脸上硬生生挤出了和蔼的笑容来。
很快就解决了开门的问题后,又不知道哪里出错了,父亲和那个男人交谈了很久,商量没完,应母亲的要求,静静沉着脸打扫脏兮兮的屋子。
听母亲说,这里以前是住满了人的,她也是碰巧机会好,原租户上学期刚搬走,说是家里买了房。静静到没看出来这里有任何刚搬走的痕迹,屋子里的灰尘像是堆了很久,贴在墙上的电线上挂着恶心的污垢。
父亲明天还要走,母亲催促着赶紧买些东西,免不了用的时候又找不到了。货比三家,可他们没有这个时间,母亲一直骂骂咧咧,说着父亲什么也不管,一点心也不操,什么都扔给她一个人做……静静跟在他们身后,没有说话,一旦她开口,母亲就会说,你和你爸都一样,从来没见关心过我,我这辈子怎么这么命苦……父亲也不说话,气忙了,怼一句,母亲就恶狠狠的转过脸来骂他,小的时候,他们吵的更凶,她长的大了,他们反而吵的少了,更多的时候,他们不愿意在孩子面前吵,说是要给孩子一个榜样,再到后来的时候,不知道是社会发展的太快了还是突然的长大增加了太多的资金需求,钱总是不够花,所以她的父亲必须去很远的地方打工,就像是动物的迁徙,每年的那个时候,从干旱的北方迁往南方。期间,他们会打电话,聊的很久,什么都聊,但大多都是母亲在问,父亲在应,或者母亲在讲,父亲在听。
匆匆忙忙,灰灰沉沉,就算是历尽艰辛,忙于旅途,也并没有多少收获,以前很累,现在也不轻松,但过去还算开心,因为什么都还不懂,都还不了解。有追求,也有悲伤,后来,只是悲伤的更多了些,该讲的更少了些,愿望不再说出来,怕最后不会实现,不再笃定,学会了给生活做假设,然后给每种假设铺设好路,再走上去,她管这个叫成长。
不是每种可能性都会发生,不是所有的预期都有设想的那么好。四十多天的暑假,静静想了很多地方,她们可能住在二楼的最里间,出门有夕阳,窗户里有星星,门前邻居的瓜果蔬菜,隔壁有学音乐的大哥哥,大姐姐。或者是简单的院子,邻里不算多么要好,但还亲切……
不过,这里的夜没有星星,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爬到屋顶去看它们了,这里的风不算暖,甚至吹来的风都夹杂着浑水的恶臭,气候不算好,冷暖没有那么明确,比淘气的孩子还难以捉摸。静静躺在有些短的床板上,母亲尽量的铺厚了些,冬天的冷气还没过去,她盖了两床被子,图案很花哨,她也懒得管,以前什么都想自己挑,现在又觉得没有太大关系,暖和就行,或许,不暖和也没有什么办法了。
静静地眼睛盯着蓝灰色的天花板,手掌交叉放在脑后,平静的躺着。每到晚上,她就想的多,思绪比任何时候都要灵敏,从宇宙想到精神,从别人想到自己,她问:“我是谁?”“为什么我知道我?别人却不知道我?”“为什么我知道这里,却不知道世界?”“世界外面有人在看着我吗?宇宙呢?”越想越恐惧,很多的迷题却没有答案,她不知道自己感觉到的是精神还是躯体。算了吧,想想其他的。她早该这么劝劝自己了。
“明天我是不是还要走一遍去学校的路?”夜里很安静,偶尔有车鸣的动静,房后的工地刚停了运转,母亲的鼾声不大,静静知道她还没睡熟。
“嗯……你……早点睡昂,明天早上还要早起,还得去菜市场买菜……”呜呜昂昂的说了几句,翻了身朝着墙又睡了。
睡吧,想个故事再睡:明天,天很晴,有云,我会遇到一个人,他很漂亮……
想到哪了,对,他看见我了,看见……我,然后呢,风变大了……
刚才又睡着了吗,要睡呢还是接着想?再想一会儿吧,嗯……走了……很远……
吧嗒吧嗒,天空下起了小雨。为宁静的夜做起了装饰,没有电闪雷鸣,还算好吧。明天会是崭新的一天吗?不一定,很多事情都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