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路得走过去了。”塞万提斯将行李从马背上取下，接着摸了摸白马的脑袋，对它说道：“沿着来时的路回去吧，接下来对你而言太危险了。”
白马如蒙大赦，它早就不想待在这个鬼地方了。塞万提斯为它创造双翼的法术仍能维持一个小时，它拍打翅膀没有半点留恋地向远方飞去。
杜雷看着空气中扭曲的以太，按照老法师路上的讲解，一个地区以太的扭曲程度一共分为十八个等级。
皇林当中维持在0至3级，这个状态的以太看起来完全静止不动，不会对施法者形成半点影响。
而现在的扭曲程度已经达到了15级，随着进一步向着远处的山峰接近，这个数字或许还会继续上升。
当扭曲程度达到18级，以太风暴就将随之发生。
7级魔法【庇护所】形成的淡蓝色光幕将老人护在中央，而在十米外，一只透明的鸽子在地上一跳一跳地前进。
那是塞万提斯放出的哨兵，用来监测前方的以太扭曲程度，一旦扭曲程度增加，种种反应就会反馈在哨兵的身上，从而提前让塞万提斯停下脚步，重新调整光幕内的以太平衡。
“翻过这座山，就到目的地了。”
哪怕不用塞万提斯解释，杜雷也已经知晓了这一事实。
在他的视野中，天空中的以太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正缓缓地向着山的背后下沉。
杜雷甚至怀疑这本身已经构成了法术模型，只需再添一笔，一个强大的法术就将立刻发动。
这究竟是人为还是自然造化？
正当他沉思之际，一只以太幽灵从两米外现身，它如同受到什么指引一样慢悠悠地向着老人蠕动过来。
老人抬手一指，已将对方遣返回以太界。他停下脚步，脸上有着些许疑惑：“是我的错觉吗，这一路上现身的以太幽灵，似乎都能感知到我们的存在，他们好像一开始就是冲我们来的。”
“似乎是这样。”杜雷的表情有些尴尬。
当老法师终于爬上山顶，哪怕以老人的阅历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什么啊？”贴在石珠内墙壁上的杜雷更是惊叫出声。
眼前是一座巨大的深渊，宽数十米，深不知几许，视线被氤氲的雾气阻断，仿佛由一个巨大的天神以神斧辟开，两侧山壁的断面平滑如镜。
而在这道深不见底的沟壑之中，杜雷分明见到无数的以太幽灵飘荡在其中，它们像是一个个的气泡，一旦相互碰撞就会彼此相食，或是合二为一，或是就此消弭。
老法师眉头紧锁，如果是平常他现在大概会直接降入谷底，然而一路上的遭遇已经让他开始有些疑神疑鬼，怀疑这些东西真的能够看到自己。
这样一来，他得找个法子在不惊动它们的情况下降落谷底。
杜雷沉默片刻，终于将心中的猜测和盘托出：“一路上那些以太幽灵可能是冲我来的。”
他接着将自己一路上的观察与猜想全部说了出来，包括他偶尔能听到那些东西的声音。
老人摩挲着自己的山羊胡须，“让我们验证一下吧。”
“真么验……”还不等杜雷将话说完，老人就一松手将石珠从悬崖边上抛了下去。
“塞，万，提，斯！”随着魔力供给中断，杜雷的声音已经不再能透出石壁，他看见四面八方的以太幽灵如同发现了什么美餐一样一齐追在石珠后面向渊底飞去。从高空俯瞰，它们仿佛一个巨大的漏斗，逐渐收束为一条细线。
“差不多了。”
将石头抛下去之后，老人就用真阳圣剑蹲在地上绘制法阵，随着最后一笔完成，地上的法阵顿时放出亮光，正在下落中的石珠骤然出现在法阵中央。
“看来他们确实是冲你来的。”
“死老头！”
杜雷恨得牙痒痒，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乘跳楼机，如果可以的话他想要控制石珠飞起来撞断对方的鼻梁骨。
“冷静，你这不是平平安安地回来了吗，在下面看到了什么？”
杜雷面色凝重，尽管在外人看来这颗石头没有任何变化。
刚一穿过雾气，就有万千黑泥化成的触手缠裹而来，动作慢一些的以太幽灵顿时被触手缠上惨叫着被吞没在黑泥之中。
“渊底全被那些黑泥占据了？”
如果只是这样那么这事情倒也没那么麻烦，塞万提斯如今已知道了那些怪物对直击心灵的惑控法术缺乏抗性，纵然数量再多只要老人亲自出马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将它们全部遣返。
他一直以来担心的都是在这里仍存在着更大的未知。
“不，已经没有什么渊底了。”杜雷张了张嘴巴，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自己在雾气之后看到的情景。
他沉吟一会儿，最终采用了当初忽悠动物们的方法。
就看见幻影投射于老人面前，逐渐构成了雾气后的场景。
那里无上无下，犹如真正的宇宙真空，而黑泥们则是这片空间中的一颗颗巨大的星球，触须在它们的表面狂舞，仿佛永无休止地彼此攻伐。
“下面是以太界？”
万提斯脸上最后的一丝从容也彻底消失了，他前踏一步站在悬崖边上向下望去，这又一次超出了他的认知。
“稍微有些不同。”
那片空间之中几乎看不到以太的存在。纯白的以太刚一顺着峡谷上方的旋涡流入那片雾气，就立刻引起黑泥们的强夺，洁白的细丝一触上漆黑的触手，立刻就被染黑同化，成为黑泥的食粮。
另外与杜雷第一次进入以太界时不同，那个空间里看不到物质界的微缩阴影模型，在巨大的背景板上，只能看到四分五裂的碎石，如同山的残骸。
“物质界的投影崩碎了？！”
塞万提斯深吸一口气，他开始考虑暂时撤退将消息传递出去。
在老人犹豫之际，飘在石珠中的杜雷突然瞥见一个令他惊奇的变化，这让他情不自禁地飘向石珠墙壁，不可置信地望向对侧山崖。
他有些不确定地说：“这个深渊是不是变得更宽了？”
在穿越之后他的图像记忆力就得到了极大强化，几乎到了过目不忘的程度。拜此所赐他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学会低阶法术，也能在这个时候敏锐地发现两座山崖间距离的变化。
塞万提斯诧异地看向对侧的山崖，现在连他也发现了，两座山崖之间的距离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增大，最为诡异地是站在其中一侧的他们，却丝毫没有感觉到脚下山壁的晃动。
老人摘下眼罩，这一刻他仿佛明白了古代约旦王国灭亡的原因。
“看来我们已经别无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