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一番久未住人的石屋,薛常山躺在石床上透过窗户,屋外悬崖边那棵树正入眼帘。
风吹树叶下落如雨,而那棵树依旧是茂盛的姿态,有一团绿色的云飘在悬崖边。
薛常山一跃而起,走到树下层叠的落叶下,露出一块光滑如镜的石头,好像经常有人擦拭似的。薛常山坐在上面,一团凉意席卷全身。
西边的夕阳如一团火球缓缓沉入云海,映照的云海如同燃烧起来一样。
“哇”身后一声惊叹:“坠阳烧云的景观也只有小师叔您这望云峰才算正宗。”薛常山站起身来见身后站立一个规规矩矩的小道童,正两眼痴迷地看着这“坠阳烧云”的景观。
看到薛常山站起来小道童赶忙施礼道:“小师叔,您还没有辟谷吗?”
“辟谷?”薛常山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咕叫了两声。
小道童强抑住笑意道:“那便随我一起吃饭去吧。”
俗语有云:望山跑死马。大雨刚停,山道湿滑,不知走过多少小道在天色渐昏之后,那道童指着不远处的幽黑山洞道:“喏,那里便是忘凡斋了。”
站在洞口,从里面传来阵阵欢笑声。若隐若现的光和一阵食物的香味儿,不时传出来。小道童伸手弯腰道:“小叔别站着,此地名叫忘凡斋,里面有许多好吃的。来到此地是我们这些未辟谷的人一天最幸福的时刻了。”
从离开青羊宫之后,薛常山一路向西,哪位吃过什么饱饭。此刻闻到饭香,立刻想起了永乐城灯红酒绿的生活了。食色性也,美食和美色对于这个永乐城的纨绔而言是人生最大的乐趣了。于是薛常山大袖一挥踏步而去,走在这昏暗的山道中,竟走出点在勾栏酒肆之地的味儿来。
在甬道中拐了个弯,眼前立时灯火通明起来。抬头一看,皓月当空斗转星移,偶尔几颗流星划过墨色穹顶落在遥远的未知之地。让人仿佛置身室外忘了此处是山峰之下的洞穴而已。
苍穹之下是灯火辉煌,三排五行宽大的石桌排列其中。几个萤火虫飞过,人们正围坐在靠西的一张桌子热闹的听着一人侃侃而谈。
见薛常山走了过来,众人纷纷站起来。来到此地的皆是未辟谷之人,而这些人见到薛常山都要弯腰作揖恭敬地喊声“小师叔”,更过分的是旁边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竟然也低头喊了声师叔,让薛常山颇为汗颜。
刚才众人围观的那个口若悬河的年轻道士一路飞奔跑到薛常山面前仔细打量一番后问道:“小师叔,您怎么也来到这忘凡斋了?难道你也未辟谷?”说完拍了一下脑袋道:“我明白了,原来咱们都是同道中人,以后还要小师叔多加照应啊。”
那须发皆白的道士白了他一眼道:“华多明,你以为所以人都跟你一样就算辟谷了也戒不掉这口舌之欲。老伯都撵你多少回了,你还死皮赖脸到这里来跟我们抢吃的。”
薛常山笑了笑:“其实我还未辟谷,连修行门槛还未摸着呢。”
此言一出,众人大惊。被那个传说打架昆仑无敌的师叔祖相中的传人竟然是丝毫没有法力的凡人?当下也不顾及长辈身份纷纷探出神识查看,结果真如薛常山所言。
华多明围着薛常山转了两圈,忽然大笑道:“那小师叔必定是天纵之资,待以后入的门径一日破三境也未可知啊。”
众人闻言纷纷释然,对于能进入昆仑的这些弟子而言哪个在俗世中不是天纵之才,而来到昆仑后又遇到更多的天才们,让他们觉得这造化天地任何不可能的事情都是会发生的。
更何况修行本就是与天争命的勾当,常理之外情理之中的事都可以理解。并且前面还有被誉为年轻一代天资最好的蜀山大弟子柳长卿半月破四境在前,这个被师叔祖选中的小师叔一日破三境也是很有可能的。
此话一出许多人心底竟然隐隐起了他日薛常山真的一日破三境的期望。因为号称天下道法之源的昆仑派极弱已久了。
当年妖修大战,昆仑八子损了三子,失踪一子,元气大伤。而后不知是大战损伤了九州元气的缘故,招收的弟子虽然不少,但出类拔萃的却寥寥无几。连公认是昆仑最强的龙霁华都落后于茅山新起之秀蒋凌州,这实在是昆仑的一大心病。
难道正道第一的名头百年之后就要拱手让给耍傀的茅山宗吗?
众人大多是入门不久的少年,谈笑间便把此事揭过了。
而此时后厨忽然传来轰隆隆几声巨响,薛常山吓得赶忙要朝响声处奔去,却被华多明一把拦住道:“小师叔别着急,这是老伯在做饭呢。”
做饭做出了打雷的动静,薛常山对这忘凡斋又多了几分好奇。
不一会儿一身形魁梧足有九尺多高,满面苍髯的壮汉端着硕大的菜盘朗声道:“菜来喽!”
刚才还叽叽喳喳的众人纷纷翘首以盼,像极了嗷嗷待脯的小鸭子。
“听说今天新来了一位小师叔,还把红顶商人打了一顿,自古英雄出少年,所以今天给大家加俩菜。”
话音未落华多明双眼冒光:“不会是雷烤鹿腿,云团丸子吧?我就说刚才那轰隆隆的声音定是老伯您在做雷烤鹿腿了。”说完就要仰着脖子伸手去抓老伯盘里香味扑鼻的菜肴,被老伯一把拍下去道:“先让你家小师叔尝尝我的手艺,和俗世相比如何。”
薛常山伸手拿了一团闪着光芒的鹿肉放入口中,焦脆的肉质进入口腔,仿佛一道电光从口腔绽放在颅内,两眼都是闪烁的星星,薛常山一时竟然忘了嚼了。
老伯对他的反应很是满意,把盘子放下,骄傲地抚着胡须,众人立刻一拥而上。
老伯笑道:“明天你们这新一届的弟子要行看山礼了,今后修行成就如何皆在明天你们看到的是什么样的山。所以今天这雷烤鹿腿,云团丸子也有洗体伐髓之效,对你们大有裨益。”
众人一听还有这等奇效,立马风卷残云。
只留下小师叔薛常山还在两眼放空,哈喇子直流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