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正在悄然离去,寒冷的冬日来势汹汹。西北大地的冬天总是格外的寒冷绵长。台吉府的早早备下了过冬的炭火,屋内与外面形成了强烈的温度对比。伊丽丹娜坐在房中,喝着仆人刚刚端来的羊肉汤,汤里面放了生姜、香菇、花椒和恰麻古,淡去了羊肉的油腻,冬日里驱寒是再好不过的。
“大小姐,姑爷送来了和离书。”从外面进来的努尔抖落身上的雪花,向伊丽丹娜禀明自己刚才听到的消息。
“你说什么?”伊丽丹娜端着汤碗的手微微抖动,有点不敢相信。
“刚刚姑爷身边的人把和离书给了老爷,大小姐,您已经与他和离了。”努尔说。
伊丽丹娜将碗放下,没有再说话,碗里的汤慢慢冷却,漂浮着一层油。
相比较于伊丽丹娜院中的冷清,伊帕尔这边显得热闹多了。
法蒂曼坐在主位上,维妮热和伊帕尔坐在两侧,三人围桌而坐。桌上摆着葡萄干、红枣、杏脯等干果,还有一盘羊肉和汤。法蒂曼盛了一碗热汤递给维妮热,维妮热急忙用双手去拿。
“婆婆,我来吧。”维妮热打算去拿法蒂曼手中盛汤的勺子。
“你安心坐着吧,别累着。你现在的任务就是照顾好我的孙子。”法蒂曼看着维妮热说。维妮热和图尔都成婚两个月便有了孩子,这让和扎赉和法蒂曼高兴坏了。
“是啊,嫂子,你要是累着我的小侄子可怎么办啊?”伊帕尔笑着打趣。维妮热伸出手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
“维妮热,听说艾力去了鄯善一个多月了,还没有回来吗?”法蒂曼给伊帕尔盛完汤,放下手中的勺子问道。
“是啊婆婆,现在北疆天冷路滑,我父亲担心他回来的路上不安全,就让他在那里多留些日子,等开春了再回来。”维妮热喝着汤说。
“嗯,巴依老爷就这一个儿子,是宝贝的紧。”法蒂曼点头说道。
伊帕尔低着头喝汤,没有说话。一个多月前,自家嫂子说艾力要来,她默默期待着,可没几天就听说他去了鄯善舅舅家中,说是舅舅家里有些事,需要巴依老爷家派人处理。于是,他来台吉府的事便就这样耽搁了。想到这里,伊帕尔有些闷闷不乐。
“你们都在啊。”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三个女人纷纷起身,迎接和扎赉和图尔都。
“老爷,今日怎么这么早啊?”法蒂曼接过和扎赉的外套和帽子递给阿依西。维妮热则是在图尔都身边忙活着。
五个人围坐在桌前。和扎赉伸手抓了一块儿羊骨,拿起摆在旁边的英吉沙刀割下一片羊肉,递到妻子面前。法蒂曼笑着接过羊肉,和扎赉又割了一片递给维妮热,维妮热微微起身,双手接过羊肉:“谢谢公公。”
“无需多礼。”和扎赉说着又挑了一处瘦肉割下,递给伊帕尔:“来,我的伊帕尔。”
“谢谢父亲。”伊帕尔接过羊肉,笑着说。
最后两片和扎赉给了图尔都和自己。然后便放下刀,示意让图尔都割。这是维吾尔人的传统习俗,再吃煮羊肉时,要先让长辈动刀,然后才能由晚辈操刀。
和扎赉吃完手中的肉,擦了擦嘴开口:“伊丽丹娜的和离书已经送过来了。以后她就和阿里木没关系了。我决定以后就让她留在家里,不再嫁了。”
听到这话的法蒂曼低头拨弄着手上的镯子,没有说话。维妮热看向图尔都,见他沉默也慢慢低下了头。伊帕尔看着气氛不大对,也没敢再说话。
饭后,伊帕尔回到自己的房间,看着外面发呆。娅莎见她这副模样有些不解:“小姐,您怎么了?”
伊帕尔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娅莎见此,也没有多问。
伊帕尔看着窗外的飘落着的雪花,想着父亲说的伊丽丹娜和离的事,又想起刚刚有些奇怪的氛围不由地长叹了一口气。自从姐姐回来后,家里的气氛越来越不对了。
正当伊帕尔发呆时,房门被人敲打。娅莎起身,打开门发现是一个陌生的面孔。
“你是?”娅莎疑问。
“您好,我是艾力少爷派来的,这个包裹,麻烦转交给二小姐。”陌生女子说完,将包裹放在娅莎手中便离去。
伊帕尔听见动静开口问:“是谁啊?”
娅莎拿着包裹,走向伊帕尔,伸手递给她。“是艾力少爷送来的。”
“艾力少爷?他不是在鄯善嘛?”伊帕尔惊呼。“他怎么把东西送进府的?”
“我也不知道,送东西的那个人我从未见过,应该不是我们府中的。”娅莎也疑惑着。
伊帕尔慢慢打开包裹,打开了里面的信封:
二小姐:
展信佳。
我在鄯善偶遇中原商贩,见此大氅是由雪山白狐的皮制成,深受中原贵族女子们的喜爱,且这颜色纯净白洁,想来十分衬你,特意买下,赠与二小姐。望二小姐喜欢。——艾力。
伊帕尔放下信,拿起狐皮大氅。“哇,小姐,好漂亮啊!”娅莎发出惊叹。
伊帕尔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大氅,一时间也被它吸引。
“艾力少爷有心了。”伊帕尔放下大氅,小声说道。
“小姐,您不试试嘛?”娅莎有些激动。
伊帕尔摇了摇头。“不了,娅莎,你找个地方把它收好,别被人发现了。”伊帕尔淡淡的说。
娅莎有些明白她心中所想了,伊帕尔的衣服都是有夫人置办的,有什么没有什么都是清清楚楚的,突然冒出这么一个稀罕玩意儿,夫人一定会起疑。如果被人发现小姐私相授受,那可是大事啊。想到这里,她便立刻起身,将大氅包住,放到了伊帕尔床下的柜子里。
“小姐,那这封信……”娅莎看见伊帕尔久久不愿把信放下,出声问。
“我再看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