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看到占有绝对优势的平卢军突然撤退了,楚凌风不解其中缘由。
潘贵看了看向后撤去的平卢军,高兴地说道“判官,咱们可以追击了!”
“啊?现在吗?再遇到溃败怎么办?”楚凌风显然已经被打怕了,刚才的事还令他心有余悸。
“判官你看!”潘贵指着平卢的说道“敌方军旗大乱,队列不整,这次是真正的溃败,现在才是追杀的大好时机啊!”
楚凌风现在却变得犹豫了起来,现在他最安全的办法就是退回城里,不胜但也不至于大败。
“判官,疑事无功,机不可失!反败为胜,在此一举!”
潘贵的话和刚才宇文鸿烈说的没什么区别,但面对的形势不一样。
不同形势之下,相同的话造成的效果也不一样。
楚凌风现在没有别的办法,想要活命,只能进攻,他咬了咬牙说道“好吧!这次如果能胜,我计你首功!”
随即挥起军旗,擂起了战鼓,但他却发现,没有一个人向前移动。
“唉,最难管的果然还是是人呐!”他不得不再次用自己的命去激励全军。
他把剑放回了剑鞘,举起了手中的黄龙大旗,喊道“反败为胜,在此一举!”随即骑着牛飞奔出去。
“判官都冲出去了,都还愣着做什么!冲进平卢大营,抢钱抢粮抢衣服啦!”
潘贵见众人有些动心,立刻拔出刀来,喊道“迟疑者斩!”
乞活都的士兵们在潘贵的威逼利诱之下,跟随者楚凌风的黄龙大旗,向平卢军冲去。
他们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会溃败,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追击,像一群羊一样被人赶来赶去,楚凌风没有想到,不经意间的胡乱指挥却与兵法相契合,所谓焚舟破釜,若驱群羊,驱而往,驱而来,莫知所之。
乍看上去无比残忍,可作战不比砍柴做饭,稍有一点儿女情长,等到的就是上百人,上千人的死亡。
吴子曰:当敌而不进,无逮于义也,僵尸而哀之,无逮于仁也。
意思是人死了你才去展现你的仁义,伏在尸体旁抱头痛哭,那么是兄弟就会去砍你了。
战场之上,让自己的部队活下去,就是仁。
此时楚凌风正手持黄龙大旗,在乱军之中左冲右突。
但他冲得太快,后面的人跟不上,于是发现身边全是平卢军,黄色头巾在身穿红色军服的敌军下极为明显。
就在他感到绝望的那一刻,却发现一个异常的现象,这些敌军好像并不想砍下他的脑袋,而是从他身边狂奔而过。
数千人乱作一团,人马腾践,死者不计其数。
溃兵组成的乱流虽然混乱,而他却在乱兵之中发现了规律,所有人都在向南奔跑,那么说明一个问题,北边出了问题。
他顾不得多想,横起了手中的黄龙大旗,向乱兵溃败的方向冲去,追击着敌军。
只见乱军丛中,一张杏黄色大旗高高举起,上绣黄龙,以红色为底,背后大大的“赵”字隐约可见。
“快看!是判官!判官还活着!”
在旗帜的号召下,乞活都所有士兵奋勇争先,虽然三分之二的人都没有武器,但他们的怒吼声却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乞活都的夹击之下,上千平卢军一时束手就擒。
南城的士兵们站在城头上看到这副景象,都请求出战。
高行云叹道“这小子怎么运气这么好?传令,全军出击,抢钱抢粮抢装备!”
高行云所说的运气,是战场另一边的变化,从城头上遥遥望去,在平卢溃兵之后,可以看到另一支军队。
这些士兵连人带马,黑衣黑甲,手持铁制长枪,腰悬黑色铁锤,像一股旋风,在平卢军身后追击,无数人倒在他们的铁蹄之下。
为首一个将军身穿紫色袍服,身披金色铠甲,脸上戴着一副面具,面具之上,掩以朱漆,画以丹青,獠牙外露,简直就是佛寺里的“毗沙门天”。
这人冲在了最前面,把保护自己的卫兵甩的远远的,舞起铁锤,砸在身边掠过的溃兵脑袋上,鲜血和脑浆从头盔中迸裂,铁锤之上血迹斑斑。
就在他意气风发的舞锤奋击时,却看见前面一个头戴黄色头巾的军官,手持黄龙色大旗,出没在在万军之中。
“这是什么人?敢抢本将军的风头?”
这时,突然感到坐骑失去控制,自己连人带马,摔倒在地,飞出了老远。
本想站起来,却被拥挤的士兵撞到在地,一只只脚踏过他的身躯,战马从身边飞驰而过,无数人倒在自己面前,他现在才明白父兄所说的做万军之中,转手都难,在那种排山倒海的力量面前,什么以一敌百,武功盖世,都得被踩死。
眼看自己就要葬身乱军之中时,只听一声大喝“瀛州判官楚凌风在此,谁敢决死!”
随后一只手出现在面前,他看准了机会,一把抓住,跃上了牛背。
……
……
楚凌风站在平卢军营前,看着眼前堆成山的辎重器械,笑得都合不拢嘴了。
他一剑刺入了粮仓中,金黄色的小米从里面像水一样流出来,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小谷堆,立刻捧起一把,塞进了嘴里。
“毗沙门天”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满脸洋溢着幸福笑容的人,他再次发现父兄说的话是真的,他以前不相信有吃不上饭的人,但他现在见识到了。
不过楚凌风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这家伙就算吃饱了饭也会找点东西来嚼,美其名曰清清肠胃。
这时楚凌风转过身来,一把将手里的谷子撒向了天空,举起了手里的杏黄色大旗,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咱们赢了,赢了!哈哈哈哈!万岁!”
“万岁!”众人和道。
“乞活都!乞活都!”楚凌风手舞足蹈地喊着这个带有特殊意味的番号,“乞活都万岁!”
“乞活都万岁!”
“乞活都万岁!”
数千人在营中呐喊,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吼声。
楚凌风和他的乞丐们像疯了一样一直喊着“万岁”,他们在发泄。
他哭了,他再也不用逃了,“爹,娘,我活下来了!”
从今往后,他们不用再像畜生一样苟活,他们不必再看他人脸色,他们可以堂堂正正的吃饭,光明正大的种地。
庆祝完了胜利,楚凌风开始着手拆迁,由于实在是太穷了,他连营帐都要拆了搬走。
他和那个戴面具的人走进了营帐里,挑选着能带走的东西。
只见墙上挂着一张地图,上面标着九州的险要,几案上摆着各种各样的文书,竹简和羊皮卷。
“似曾相识的感觉?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看着地图旁边的青色大旗不自觉地自言自语起来。
辎重粮械对于他的吸引力显然比身边这个戴面具的人更要大。
那人率先打破了沉寂“阁下尊姓大名?”
他一听这个声音,感到无比熟悉,转过头来,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