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回灵力,没有睁开眼睛,抚在被褥上的手掌心附着着一道若有若无的白色光芒,一瞬间她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带着侵蚀和掠夺的寒气。
“……雪蚕丝?”
千年雪蚕丝自古以来都是镇恶压邪之物,虽然出自妖族雪蚕,但是对天人两道来说乃世间珍宝,对修炼和恢复兼有极大的好处,每年都会以极高的价格出售给其他族人,是一条极佳的生财之道。
雪蚕丝百年可生肌接骨,千年可修补灵力,万年甚至能够起死回生,一切都取决于织造者的修为如何。况且百年吐丝也不过百尺,织就成缎便不过一寸,实属难得。
这东西放市场上千金难求,卖家即使有也不一定见得肯出手,这儿的主人倒是有钱有权。
可惜她是魔修,同样的物品对她而言效果却相反。不过洁白的丝线倒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把她的皮肉伤都给修复了,可是去掉这一点,这玩意儿对只会不断侵扰她的内丹,将她死死地禁锢在这儿。
按理说这么大的宅院,总得有几个下人在,可是此刻屋子里安静得很,连根针掉到地上都可以听见,唯有屋外竹叶簌簌和林间鸟鸣。
若知遥悄悄睁眼,一边估摸着时间,一边凝神细听,方圆数十里的声音都在她耳中犹然立体,所有细微的声响都被放大了数十倍。
唔……这儿是一处大宅院的角落,四处都有人……大概是这府里的……嗯?其中还有一些人稍有修为,看来是个仙家。
确认完没人有朝这边来的迹象,若知遥冷笑一声:“难怪没人,原来囚我在后院呢,真是奇了怪了,难不成带个逃犯回来还要瞒着下人?”
她在一间偏房,靠近外墙,再往远些感受,可以听见嘈杂的人声,似乎是集市,往那里去,正好是个离开此地的好机会。
此处的配置不同于正常官府,恐怕还是个大家……带我回来的人难道是和那群人一伙的?不,不可能,他如此厉害,如果隶属玄纹九家,那他为何不杀我?
她越想越混乱,所有事都像个烂摊子一样毫无保留地扔在了她面前,一不小心,她的暴脾气就被激了出来,气的想掀桌。
不管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肯定不能大摇大摆地走大门了,若知遥给自己施了个隐身术,掩去气息,直奔后院围墙。
府里的墙很高,虽然她内力尚未恢复,但外伤倒是都好了,这点高度的墙翻过去应该没问题。她深吸一气,将所剩无几的灵力全数集中在脚腕,紧接着整个人腾空而起。
“呃!”她惊呼一声。
还是跳的不够高,若知遥单手扒在屋顶的黑瓦上,整个人在半空中荡着,看上去轻飘飘一点重量也没有,仿佛一根丝带,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有多狼狈。
更险的是,慌乱之下她的障眼法居然崩掉了,没了灵力护体,此刻就像一个脆弱的草人,随时都会亡命,况且在灵力虚弱的时候还这么河枯海干地使灵力,本就是极易遭受反噬的事情,现在她只觉得身体里气血翻涌,难受至极。
有句老话叫什么来着?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刚刚那一爪子下去,指尖立马传来细小的碎裂声,紧接着整个身体都沉了下去。
墙头被扒拉下一片碎瓦,尘土纷飞地随着她朝下掉,她硬生生地把尖叫逼回喉咙里——就算摔得断手断脚也能逃掉,总比被人在这儿抓了要好!
就在落地的那一刹那,她的后背贴上一个温暖而坚实的胸膛,她错愕地抬头,第一眼看到的是雪白的绷带,然后便是璨如星辰的一只眼和他的俊朗面容。
“你在干什么?”
宁辞生的眼中看不出任何波动,语气听着却似乎有些生气,哪想到他不过是离开了那么一会儿,事情就变成这个样子。但他的动作依旧温柔,若知遥在她手中轻的像一页纸,四平八稳地被抱着她落到地面上。
若知遥暗叫一声糟糕,自己居然没有听见脚步声。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背,又是被陌生人带回府里,又是治标不治本地被雪蚕丝一通乱裹,结果该好的内伤没修养好,现在要跑路的时候,还因为灵力亏虚被人给截胡了——话说这人谁啊?
若知遥迅速重整旗鼓,挤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多谢公子相救,我手滑弄掉了几块瓦,还望公子莫要责怪。”
“看来姑娘很喜欢我家的瓦,要不我给你掰几块?”宁辞生似笑非笑地说。
“哈哈……呃,不用了。方才我只是在,唔,随便看看,墙上嘛,坐的高看的远。”
“那在下还真是佩服,从小到大头一次看小姑娘家在墙头上看风景的,别具一格。”他忽然收了笑容,“你一个伤患不好好躺着,出来乱晃,真是好兴致啊。”他的声音如清泉流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满。
若知遥心下一惊:“原来救我的人是你。”
他“啊”了一声,不可置否地耸耸肩:“谈不上‘救’,谁知道我到底是不是图谋不轨呢?”
若知遥瞳孔紧缩,从他面前飞身跃出去几米,习惯性地去摸腰间的剑。
空的。
她感觉自己的心跳都骤然停止了一下,瞬间手足无措起来。
“在找这个?”
对面扔过来一长一短两把剑,若知遥扑过去抱进怀里,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怎么在你那儿!你怎么随便乱拿别人的东西。”她掂量了一下手中的剑,久违的感觉又回来了,才道:“倒是你心大,把剑还给了我,也不怕我现在杀了你?”
宁辞生一挑眉:“你确定?以你现在这点灵力,我站着让你砍你都杀不死我,可能连金身都破不了。”
若知遥:“嗤,说什么呢!你也不过才二十多岁吧,只有大能才能修出金身灵盔,我看你……”
“可能是我天赋卓绝吧。”宁辞生扔过来一个欠揍的笑容,话音未落,若知遥突然没有任何征兆地动了,转眼就袭到他的背后,直接拦腰一斩——这实在不是一个漂亮且高明的打法,看上去就像个没有经验的莽夫。可是以她现在的状态,即便是这样一个小小的招式,也已让她精疲力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