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唐星灵没见过的那个人!
陈梦虚见他主动摔了一个杯子,瞳孔收缩,汗毛竖起。
心思急转之时,陈梦虚未及拔剑,就看到秦穆随手抽了一双筷子,朝他射来!
陈梦虚微微向右一侧,避过一根,又用左掌由内向外一拨,把另一根筷子打飞。
用眼角余光快速往左掌外缘一瞥,陈梦虚的心不由得一沉。他因为风火二劫之故,触觉、痛觉处于半废状态,判断伤势还需用眼看才行。
而刚刚陈梦虚左手与筷子相接的短短一瞬,已经皮肉纷飞,伤可及骨,绝不像一根轻飘飘的木筷造成的。
“是旋转!这伤势是旋转造成的!方才筷子飞来之时,一定处于高速旋转的状态,看似是直直地射来,实际上我的手掌与之一触,便被高速旋转的筷子把皮肉都磨去了!”
陈梦虚快速思索:
“而且,想要做出这样一击,不仅要有精细至极的准确肌肉控制,还要有异常灵敏的触觉、本体感觉。那个秦穆,他炼成了流珠天宫!”
说时迟,那时快,电光火石之间,陈梦虚已经判断出了对方其中一人的实力。
生死关头,他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秦穆出手的同时,冷无锋也动了,他也射出了三根筷子。
不过并非针对陈梦虚,而是唐星灵、华武威、张长林三人。冷无锋听觉超出人类极限,骤变方生之际,已经听出了三人体内气血一滞,随即抓住三人呼吸、心跳、心境剧烈变化失常的时机,射出了三根筷子!
刹那而已,三人便各自有一只膝盖被筷子射透。
秦穆紧随两支筷子之后,揉身而上。陈梦虚拨开筷子之后,秦穆离他不过一丈之远!
陈梦虚神情自若,忽地大喝一声“杀!”右手拔剑,好似要往前方横斩而去。
秦穆面无表情,全不在意剑刃之利,居然脚步未停,不管不顾地冲了过来。
三十年前,秦穆退隐之前,江湖上一直流传着他的外号:“血手人屠!”
只因他不用刀剑、不使鞭枪,全靠手脚上的功夫,很是生撕活裂一些人,端的十分凶残!
“血手人屠”这个外号可不是说他心狠手辣,就是描述事实而已。每次杀人之后,都会弄得双手鲜血淋漓。
当时许多人家里,有小儿夜啼,苦闹不止,大人们百般哄不好,便只需说一句:
“血手人屠来了!”
啼闹立止,百试不爽!
陈梦虚见秦穆对他的剑不闪不避,他神色不变,仍不打算改变原先的战斗计划。
大喝一声之后,陈梦虚右脚重重一跺,却非是向前与敌厮杀,反而是向后一跳,往飞仙楼下落去。
飞仙楼有一十三层,每层楼高一丈,总计十三丈有余。
下面乃是青石铺就的地面,无论有如何高明的武功,从这个高度落下,也少不得一个骨肉成泥、脑浆迸裂的下场。
陈梦虚当然不是自杀,飞仙楼每一层都有房檐伸展,如雁展翅,飘然欲举。幸而他本体感觉尚在,配合着目测距离,倒也能找准落点,一层层跳下去。
秦穆三两步来到楼沿,见陈梦虚已经跳下了两层楼去,面色不变,喝道:
“冷教官,我们去追他!吴堂主,你们留下!”
说罢,秦穆便转身向楼梯处奔去,并未跟随陈梦虚跳跃而下。
冷无锋没有应声,只是默默跟着秦穆而去。临走时,为防吴兵二人留下收拾不了唐星灵三人,又给了他们每人一筷子,连仅剩的膝盖也废了。
几息之后,陈梦虚落地,脑袋嗡嗡响,这是因为他触觉受损,难以根据每次落地的一瞬间感受来精确调整缓冲方式,只能根据事先准备好的动作进行缓冲,所以令大脑受到了震荡。
陈梦虚连忙向后看去,见果然无人随他跳下,微微松了口气,暗自想到:
“秦穆肯定是炼成流珠天宫了!但是他刚才冲向我时,动作却称不上完美,奔走之间肢体略有不谐,这是本体感觉不够的表现,也许他和我一样,在历某种劫数?
“不管了,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还有摔杯子那人,这么轻易就能收拾唐星灵他们,一定也炼成了某一个天宫,只是我没看出来到底是那一个。
“男子汉大丈夫,识时务者为俊杰,打不过他们,先走为敬!”
这厮迈腿就跑,闯入了长安城的茫茫人海中。
飞仙楼楼梯上,秦穆飞奔而下,忽然一脚踏在空处,眼见就要翻滚下去。他好似早有准备,右手在栏杆上一按,便稳了下来。
冷无锋疑惑道:
“秦校长,你这是……”
秦穆继续飞奔而下,头也不回地道:
“劫数罢了,现在越来越重了。我的时间不多了,要赶快!”
冷无锋迟疑道:
“秦校长,你到底还剩多少战力?即便我们追上了,能对付的了他吗?”
秦穆不言不语,向下又狂奔了两楼,才道:
“我们两个人,胜算很高。你听出来了,我也看出来了,陈梦虚的动作与周围的环境不圆融。
“他上楼的过程,下楼的过程,脚步每次与地面接触都不是圆融自然的;还有他拔剑的时候,随着剑的速度增加,空气的阻力肯定也会变化,而他挥出那一剑的过程中却没有针对这种变化做出微妙调整。
“这说明他的某种感觉有问题,很可能就是触感!他也在历劫,这就是我们的机会。如果错过了这一次,他就会越来越强大,以后可能给我们造成的损失难以想象。”
冷无锋道:
“陈梦虚的情况我听出来了,可是你呢?你的肢体协调越来越差了,真的还能坚持吗?”
秦穆道:
“不就是刀锯劫么?上古之时,世尊曾说:‘须菩提!如我昔为歌利王割截身体,我于尔时,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何以故?我于往昔节节支解时……菩萨应离一切相,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不应住色生心,不应住声香味触法生心,应生无所住心。’
“这是往昔圣人渡劫的方法,我虽不及圣人万一,可也领悟了一些道理,知道一切法自心生,劫从心起,本自无有。”
冷无锋若有所思,道:
“能领悟到这个道理,劫数对你的影响就没有我想的那么大了,秦校长未必没有更进一步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