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麒!!”钟凤眼看亲如手足的玩伴即将惨遭毒手,愤怒和悲哀化为撕破喉咙的呼喊!钟凤竭力想站立起来向仇人扑将过去,蜘蛛网洞般破碎的痛感却瞬间遍布各处内脏,像是在嘲弄她不自量力。
钟凤自觉挣扎也白费,却不忍看到这一幕,极不情愿地憋着泪侧过头去,脸因强忍哭意而胀得通红,嘴唇被咬牙齿咬得鲜血滴落。
哧啦!只听得利刃入肉的声音!
“啊~!”一声撕心裂肺,野兽发狂般的惨嚎震撼山谷。
“吴麒,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钟凤心口一齐愤怒地吼道,双手紧握成拳狠狠地砸到地面,双手关节一片血肉模糊。
“不必了。你如还能站立起来行走几步,就已是神灵保佑了,不奢望更多。”
嗯?这声音并不是刀疤男,也不是吴麒!倒是十分熟悉。
钟凤抬起头来,只见这人是......李叔!转头只见刀疤大汉已然横尸于地,背后一把短刃悄然直插心脏,血混着山石泥土浸着破衣烂布,脏乱不堪。
钟凤又惊又喜,想冲过来给李里一个熊抱,其一来是因为在如此荒郊野山还能看到亲人,其二是于救命之恩,感激涕零之情岂能抑制。但是随后便被一阵剧痛生硬地拉回,丝毫不给脸面。
“哎哟,”不知钟凤是疼还是于生死时刻恰逢亲人而激动,“李叔,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可别说,你来得真及时。不然吴麒可该小命不保。”
“真是斗胆小儿!我见你行踪蹊跷,就潜到吴麒内屋窗边,听到你们竟要私上盘山,心里吃了一惊。怎奈放心不下,就一路跟随。原以为你们游玩一番便罢,就没惊动你们,没成想竟遇到歹人,这才出手。”李里将前后事由都讲来,言毕不禁下意识抬手擦拭额上虚汗。
吴麒听完,朝李里拱手,俯身鞠了一躬道,“先生大恩深似海,吴麒如能出得盘山,往后必当十倍为报。”
李里听完哈哈大笑,开玩笑似的道:“如此甚好,李某记下了。”
“不过,你二人还要前行吗?”李里话锋一转,眉间透着严肃。
经历此一番,此事之利害钟凤心中了然,不敢再多言,转头看向吴麒。
“我们既已无路可退,便全凭造化安排吧。”吴麒说罢,甩了甩手腕,活动了筋骨之后,收拾起包裹物件,俨然是下定决心要探索到底。
“既然如此,那我便奉陪到底吧。”李里一声叹息,上前搀起钟凤。
于是三人继续沿崎岖山路向着山巅爬去。
时值炎夏,尽管威国地处北方,山下灵县也是酷暑难耐。然而此时三人却感受不到一丝温热,换言之,越往山巅前行,空气越是冷如冰锥入股,显然没人料到山巅之处如此寒冷,各自都身着夏季薄裳。
三人走了一段,眼见着山顶近在咫尺,却再也没法掌控自己的躯体,四肢几乎失去任何体感。
“咚!”随着李里渐渐失去气力,钟凤率先摔坐在地上,随后李里勉强支撑着将钟凤搀上一块相对较为平坦的山石上,也背靠钟凤瘫坐下来。
吴麒也已筋疲力乏,饥寒难忍,脖子连支撑头颅的力气都几乎耗尽,但却还不想过快让自己放松下来。他不住地用双手交叉来回搓动自己的手臂和肩膀,目光却仍在探索周边环境。
“我们是不是要死在这儿了。”钟凤丧气不已。
“尚不可言之过早,来,披上我这件衣服。”李里说着就将身上唯一一件长衫脱下来给钟凤披上,一边戏谑道,“看你长得如此之壮,岂料如此外强中干。”
钟凤无言,意识开始昏沉过去。
忽然,一阵树丛中传来的沙沙作响的声音引起了吴麒的注意,在前方!他立耳倾听,居高临下,俯瞰前方山谷一片茂密,牢牢盯着声音传来的方位。只听得声音越来越近,是何种生物急速穿行于树丛中!
来者不善!吴麒立即提高警惕,一边迅速掏出之前悄悄藏在腰间的刀疤男子的匕首,一边对坐在地上二人喊道,“注意,有危险!”
李里本已被冻得意识模糊,但听到吴麒一声疾吼,瞬间清醒,条件反射般跳起身来,下意识摸出短剑,作出防御姿态。他也听出了险情!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突然!眼前山谷的一整片树林炸裂开来,一条速度快得几乎成为虚影的巨蛇形生物直窜上云霄,发出低沉长啸,震得整座盘山隆隆作响。
盘山上的水汽经过一番震动,相互碰撞结合,云层越结越厚,如兵临池下,压抑异常,淅淅沥沥得落起雨来。
吴麒明显地感受到空气中的低气压,还有脚底下传来的大地颤动,直震得脚底发麻。透过雨帘和水汽,吴麒目眦欲裂,极力想看清来者是何等神圣,能掀起如此声势。
雨珠愈落愈大,不住地溅落在整座盘山上,拍打得翠枝茂叶上哗哗作响。原本就水汽湿重的盘山,此时早已一片云雾氤氲,茫茫然的白色吞噬了盘山的一切。
吴麒此时感到自己就像云海中的一粒尘埃,漂浮在山巅的空气中,有幸俯视着这一切。
隐约中,吴麒看见了那巨蛇形生物的轮廓。那怪物全身裹着深色鳞甲,头部正前部顶着一根锥形尖角直刺虚无,转瞬间浮现到了吴麒眼前。不对!它在趁着水雾的掩护向自己飞冲过来,吴麒心里一惊,慌乱下凭着本能反应弯腰就地一滚,躲过了那巨型蛇形恶兽的冲撞,瞬间听见身后根根树木咔嚓断裂的声音,必是恶兽卸力不及,撞毁了一片林子。
没等吴麒反应过来,身后断林中咔咔响声大作,瞬间冲出巨蛇恶兽,其躯体与空气剧烈的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啸!
“吴麒,小心身后!”李里大声冲吴麒喊道。
来不及了!
“咚!”地一声巨响!恶兽瞬间顶起一人,带着人直飞了出去,撞上对面的山峰。
“轰隆隆”,那座山峰表面像是鱼鳞被人拿刀削了下来般支离破碎,大块大块的山体碎片卷携着树木碎石刷刷往下砸落,那恶兽带着人一同被淹没在其中。像雪崩一般,周边的其它山体成片林木滚石纷纷成片脱落。
一时间天旋地转。
是的,是李里!
吴麒定格在原地,悲剧只发生在一瞬间,还没等得及去认清这一切。他只知道心里真切的如千万把刀割的悲痛。李里冲过来的瞬间,吴麒已经闭眼准备好等待死神降临,等到吴麒被一股力量推开,滚落到三丈开外的时候,再睁开眼,李里腹部已被巨蛇之角整个刺穿,砸向远处。
几刻之前的一切祥和都不复存在!陪伴了十几年的亲人再也不能保护吴麒成长,只留下一件披在钟凤身上的外衫,与此时的温度是多么不相符!
“不!!”吴麒悲恸万分,跪坐于地上,仰天而悲吼,心里翻涌的五味杂陈从眼睛夺眶而出,心如刀绞。儿时李叔哄他玩耍,带着他见识各种小物件,给他述说各种有趣故事,往事一幕幕浮上吴麒眼前。
精疲力竭,心力交瘁的吴麒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便失去对外界的感知。
吴麒只知道,是自己的任性害死了李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