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璟骑马与她的马车并行，每次帘子被风掀起一角，她就能看见他认真注视前方的侧脸。
顾长洢靠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同行回都城的还有其他人，所以穆将军很会装模做样，一路上对她恭恭敬敬的。
他说：“为了顾姑娘平安，属下必将恪尽职守。”
她听完感觉自己半路会被抛尸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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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洢把目光从穆璟身上收回来，回到阴沉地马车内箱，她低下头，眸光清透深不见底。
谁也不知道，这次游园皇上扔下她提前离开，其实不是因为黄冕堂皇的低调行事，而是因为她激怒了他。
聂川特地命人做了一把镶着玛瑙的琵琶，在明瑾圆时赐给顾长洢。
听她弹琴的时候，聂川总是不语，开始时他会用苍老膺锐的目光深切地望她，那目光如锋利，好像能将她刺透，到后来，他便把脑袋低下去，觉得乐声愈发聒噪，再烦躁地打断，自己回房间去。
亭内树影摇曳，满池月色皎白，她浅唱轻吟。
一曲终了，他忽发感叹：“朕见到你，总觉得熟悉。”
顾长洢轻轻抱着琵琶，月光被头顶的榆树切成一小块一小块，影影绰绰，在她洁白的衣裳上闪动。
她问：“皇上觉得熟悉的，长洢的脸，还是长洢的曲儿？”
正对亭子下，一张长桌，聂川靠在椅背上，脸上三分醉意，举着酒盅对月独酌，他暗自摇了摇头。
“就告诉长洢嘛，长洢想知道。”她对他撒娇，但不矫揉造作，始终优雅直挺的坐着。
他便眯眼仔细想了想，嗫嚅到：“恐怕...是身段，神韵。”
“皇上...长洢给你唱了这么久，嗓子都疼了。你说，长洢的曲儿，是不是你听过最喜欢的。”
后宫也有年轻女子恃宠而骄的小性子，低眉笑了：“是，是听过最好的。”
他顺她的意回应，只当是哄她高兴。
榆树叶在风里摇晃，一大片阴影摆过去，她只是裂开嘴角冷笑了。
她反问，语调里露出刻薄：“皇上没来过醉春阁吧？”
聂川顿了一下，押呷一口酒后神态自若：“未曾。”
她脸上冷冰冰的，丝毫没有玩笑的意思：“您好好想想，或许在您没登基之前....”
他提高声音不耐烦的打断：“朕说了，未曾！”
顾长洢好像特别没有眼色，仍然固执的揪着这个问题。
她死死盯着面前的无情帝王，一字一句的重复：“你发誓，真的没去过吗？”
“放肆！”
他被彻底惹怒，抓起酒盅朝顾长洢掷去。
独留她一人在原地如石头般冷冷清清：“你早就把她忘了吧.....”
皇上念在她初入宫不懂规矩，没治她的罪，算她万幸。
只不过，她就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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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宫以后，顾长洢本本分分的待了几天，没什么心思给青贵人讲故事，更没什么兴致去陪太子殿下。
“这顾姑娘都跟着去明瑾圆了，还以为回来多少能混个名分当当，谁知道一转眼就失宠了。”
“就是呀，她在醉春阁还算风光，穷人想见都见不到呢。可这青楼女子，也只能博得别人一时新鲜，终究登不上台面，进了咱们皇宫啊，入不了皇上的眼。”
顾长洢并不在意那些风言风语，更不堪入耳的话，她从小就听惯了。
后来那几日，穆将军打着各种幌子进宫上谏。
顾长洢想着方儿躲他。穆将军不怕事，她可就小命一条。
一日晌午，风和日丽，侍卫去通报穆将军求见了，穆璟等的无趣，刚溜达了两步，碰见了来寻皇上的顾长洢。
她下意识刚调转方向，又觉得众目睽睽之下，这样更令人做疑。
于是她神态自若的走过去，向他屈膝行礼：“将军。”
穆璟同样像模像样的回礼。然后看看聂川的书房，又看看她：“这么快就失宠啦？”
为了不让旁人发觉异样，她只能冲他微笑。
他一副得惩又不怎么高兴的起来的表情。
他盯着空地，过了一会儿，挑眉转过来：“那怎么办呀，你现在在宫里失宠，也没什么利益可寻了，不然跟我走吧？”
他声音不大不小，只能两个人听到。
“长洢当初也就是喜欢将军有钱有势，如今这座皇宫能给我的比你多多了，长洢干嘛要走?”
顾长洢不喜欢他自负的样子，也不喜欢自己像可有可无的商品一样被人送来送去，一旦有这种感觉，她就表现得更加傲慢。
可她不知道，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报了必死的念头。
“穆将军，皇上请您进去了。”侍卫从书房出来。
穆璟不再多言，转身上了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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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内。
“穆将军近些天怎么了，突然对政务如此上心，进宫上谏都勤快了。可别说，是来看望朕啊。”
“南边动乱四起，臣夜不能眠，只有面见皇上才可安心。”穆璟踏进屋以后，就严肃起来“茳州来报，饥荒之际，平民群起攻击了驻地的军营抢夺军粮，士兵反抗打伤了数十平民。”
“定是叛军教唆，不然那些贫民怎敢去我皇族的地盘闹事。”
穆璟不语。
“有其他官员也上报，叛军活动愈发频繁，如今其二把手已被消灭，朕将下令，谁能擒拿其首领，直赐升迁重重有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