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身影过石桥，一大一小。
天是灰色的，杨柳飘摇，水中影颠倒。
小的那个突然停下。
“许公子，她们在看你。”苏悯瑶扯扯他。
迎面两个妙龄女子款款走上来，前面的身着浅紫色婵衣，小心翼翼提起起裙摆，步子略显匆忙。后面的紧紧跟着，是丫鬟的模样。
“许大侠。”
许霄弦停步，正好走到拱桥的最高点。
“许大侠，你还记得小女吗？”那女子笑盈盈。
“姑娘是...”他眯起眼。
“当初就是在这座桥上，小女的荷包掉下去了，是许大侠帮小女捡回来的。”
“哦，记得，记得。”
其实他一点也不记得。
就是看这女子生的挺俊俏，再加上，他喜欢听别人叫自己许大侠。
“没想到还能在此处遇见许大侠，着实缘分....”
女子面颊爬上一抹霞红，看得许霄弦目不转睛。
苏悯瑶本来就个子小，醉春阁这些年又吃不上好的，更是长不高了。
她翻着眼睛看他们有说有笑，感觉自己与世隔绝。
她拉他袖子。
他不理。
又扯扯他：“不是说带我去买衣裳吗？”
他头也不回，一伸胳膊，不让她说话。
苏悯瑶看那女子笑颜如花，撅起了小嘴。
都装作看不见她是吧。
好。
“相公！”
许霄弦一个机灵，低头看小屁孩：“你..你叫谁呢？”
完了，被顾长洢带坏了。
苏悯瑶小脸都憋的通红，小嘴里又挤出来：“我叫我相公啊。”
女子瞪圆了眼睛：“她...她是你娘子？”
“看着这么小，是童养媳吧...”丫鬟凑到女子耳边。
“不是...不是...哎！”
他半天说不出个一二三来，那女子脚步匆匆，绕开走了。
一大一小两个影子继续过桥。
许霄弦一脸不爽：“你乱叫什么相公，你应该喊我爹。”
小孩似懂非懂：“啊？那你要是喜欢....”
“不不不，我意思是，我的年纪，都能当你半个爹了。”许霄弦加快步伐往外走“咱俩不合适昂！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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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麓，山寨。
山贼眯着眼睛看话本儿，顺手拉住一个小兵。
山贼：“哎你给我读读这个。”
小兵：“我不认字儿。”
山贼：“都城来的你不认字儿！？”
小兵：“你能你自己读，死土匪！”
山贼：“我再说一遍，我们是山贼，不是土匪，那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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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因为北麓这一带太安宁，还是因为太驻守的士兵太二。
城门开着，门外草地上支起一口大锅。
谢平看中一块肉，刚伸手，筷子就被人打到一边去。
“我怎么觉着你们军队，比我们还匪呢？”谢平歪着嘴巴。
“告诉你，那整个北聂国，就没有比我们穆将军麾下更匪的兵！”陆昇一只脚踩在椅子上，把肉扔到嘴里了。
“当官的，来了！”高赋海和另一个山贼扛着木头，上面捆了只羊，远远就喊他。
穆璟靠在树底下，远离人群，听见叫自己，稍稍晃了下酒坛子，就算打招呼了。
高赋海把羊放去锅那边，自己又拎了壶酒在穆璟旁边坐下。
“听说你过两天就要回都城了，这是我们山寨最后一头羊，炖给你送行，够不够意思？”
穆璟嗯了一声。
“你这人话怎么这么少啊？”
穆璟又嗯了一声。
高赋海扭过脑袋喝酒，酒溢出来，洒了几滴在草地上，穆璟嫌弃似的，往旁边挪了挪。
“我发现你这人还挺有意思的，不像其他朝廷官员那么死气沉沉。你什么时候还回来？”
穆璟：“我走了以后，朝廷会再派一位管事的来北麓。只要你不放火把山烧了，我应该是不会来的。”
“也是，都城多好啊，花天酒地的，你肯定不爱守着这荒郊野岭。”
其实高赋海猜错了，比起那些有人有算计的地方，他更愿意与黄沙共处，落日为伴。
穆璟无言。
“到时候你回去了，记得给我寻个都城的压寨夫人，标准嘛，跟她一样就行了。”
“谁?”
高赋海扬起下巴：“喏，过来了。”
穆璟抬眼，夕阳染红了半扇天。
她正走过来。
身姿窈窕，青衣碧裳，杨柳腰。
应和了身后山野的脉络。
“照顾你的人来了啊。”高赋海咂咂嘴，识趣的起身腾地方“我看你挺喜欢人家的啊。但是，这顾姑娘嘛，脑子不灵醒，你得表达的明确一点，免得被别人抢去了。”
顾长洢盛了饭菜端过来，是两个人的份，她出于礼貌，原本是给高寨主备的。
“要回去了吗？”她跪在草坪上，把饭菜摆出来。
穆璟脑子里回荡着高赋海的话，心不在焉。
她又说：“菜要凉了，将军快吃吧。”
他看着远处的地平线，目光闲散，顺手拔了截草根叼在嘴里，咕哝了一句。
“顾长洢，你喜欢我吗？”
顾长洢一怔，歪过脑袋。
云兴霞蔚，树下他的影子歪歪斜斜的。
那人着黑衣，双臂环抱胸前，怀里抱着他那把心爱的刀。
随口说了一句，倒问的是真心话。
她笑了：“喜欢啊。”
醉春阁里客人问她的时候，她都说喜欢啊。
目光灼灼，用最真的模样，说了假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