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摊前的第一个顾客是个老人。
老人六十多岁了,戴着副金边眼镜,手里提着几个装菜的食品袋。他在摊子前将菜看了一遍,先指指离简桑最近的那盘土豆,然后又指指简桑面前的烤炉,“土豆能烤?”
“不能。”简桑说着套上围裙,接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次性口罩戴上,隔着口罩说:“除了羊肉串和面筋,其他菜都是炸的。”
老人在这边生活几十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卖家带着口罩说话,再看看简桑的菜和擦得锃亮的料理台,当即对她有了好印象。
不过...
老人皱皱眉,迟疑地说:“炸菜会不会太油了?”
“不会。”毕竟是第一个顾客,简桑耐心地说:“炸出的菜我们会先放在漏网上控油,然后添上作料夹到面饼里面。对了,今天是我们开张的第一天,您是我们的第一个顾客,所以您如果吃的话就免费。只是要麻烦您给我们提意见,我们好改正。”
她的态度谦逊至极,老人当即下定了决心,“给我来几串。不过我先说好了,我给钱,可不白占你这便宜。”
“那我给您打三折。”简桑说着套上一次性手套,随即拿起一个塑料菜蓝递给老人,眼眸因为开心而弯起:“您想吃什么,先放到这篮子里。”
和料理台一样,菜篮也干干净净的,老人当即不问价格,拿了六串菜放到菜篮里,顺便要了五根羊肉串。
“您稍等。”简桑甜甜地笑一声,接过来一边炸菜,一边烤肉,忙得不亦乐乎。
柳月萍在旁边站着有些无措。
简桑今天就没想着让柳月萍帮忙,她能熟悉流程就不错了,但看她着急的样子简桑又不忍心,于是喊她,“妈,你站我右边,负责收钱。”
终于有事情做,柳月萍顿时找到了自己的节奏,赶紧套上另一件围裙,戴口罩收钱。
菜是两毛钱一串,羊肉串一块钱一串,加上两毛钱的饼费,老人一共需要支付块六块四,简桑本来没想要他的钱,干脆象征性的只收一块钱。
“这不行,你亏大了。”老人说什么也不愿意,简桑没办法,只好收他两块。
“你这姑娘...”老人拗不过简桑,把多余的钱放回钱包里,“以后可不能这么弄,不然你得赔本。”
“您放心,我都懂。”
说着话的功夫,炸过的菜已经滤好了油,简桑拿过放到调盘里,去掉签子之后用剪刀剪碎,加上芝麻酱,孜然粉,辣椒酱一起拌匀,最后夹到饼中,用塑料袋装好。
剩余的羊肉串则拨下肉放到小纸杯中。
装好一起递给老人。
她手脚利索,做的时候还带上了帽子,以免有头发掉下,老人满意地点点头,“好吃了以后我还来你这吃。”
“谢谢!”
热情地送走老人,简桑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菜的味道她一点都不担心,要说唯一怕的,就是菜不合老人的口味,那么菜再好吃也没用。
“我们能帮什么忙吗?”秦樾在旁边看简桑做完一整个流程,不受控制地走到简桑身边问。
没有客人,简桑暂时拿下口罩,“暂时不用,等需要了我喊你们。”
说着,简桑翘起嘴角,“今天第一天,希望菜都能卖完,讨个开张大吉的彩头。”
“一定可以的。”
*
到了七点,小吃街的摊子陆陆续续支了起来。
见到简桑这个新面孔,她旁边卖馄饨的大娘和卖油条的大叔都忍不住跑到她这边看。
“你这卖的是炸菜?”馄饨大娘盯着车子边冒着热气的油桶问。
“是。”
“我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大娘嘟嘟囔囔说了一通,还要再说,她摊子上去了顾客,赶紧闭嘴走了。
简桑看着她忙碌,扭回头,擦擦汗。
才放下纸,她这摊子上也来了客人。
简桑一喜,正要说您好,看到人却愣了。
来的不是其他人,正是半小时前在她这买炸串的大爷。
大爷跑的气喘吁吁,像是有急事,简桑心里一个咯噔,“大爷,是菜不好吃吗?”
她的神色着急,显然是极为重视这生意,大爷不忍她慌乱,顾不上喘气,笑道:“菜挺好吃的,就...就是买得少了,不够两个孙子吃。”
简桑这才注意到大爷的身边站了两个男孩。
男孩一个八九岁,一个跟简宋差不多年纪,与大爷并排站在一起,睁着圆圆的眼睛看摊子上的菜。
可爱极了!
见简桑看他们,大点的那个男孩舔舔嘴唇说:“姐姐,我要吃炸菜。”
简桑心里的一颗大石放下,慌忙给男孩拿菜篮:“那你们自己选。”
做生意就是这样,只要有了第一个顾客,第二个顾客和第三个顾客就自动前来了。
等两个男孩都选好菜的时候,摊子旁边多了一对青年男女,再等简桑把他们的菜炸完的时候,摊子的三面都被人围满了。
“我这还是第一次见这种。”一个大妈皱皱鼻子,“挺香的,就是不知好不好吃。”
“好吃。”没给简桑招徕客人的机会,大爷主动说:“我刚买过了一份,结果两个孙子不够吃,这又带来他们来买的。”
这边的几个小区有些年头了,里面的住户好多都认识,大爷这么一出声,当即有人认出了他,“刘叔,这东西你吃过了?”
“吃了,挺不错。”
有了熟人的介绍,那个犹豫着要不要买炸串的青年立刻对简桑说:“给我一个菜篮。”
其他人一听,再看看洗得干干净净的菜,也纷纷要起菜篮来。
*
因为人出乎意料的多,不到九点,简桑摊子上的菜就销售一空。
看着依旧冒着烟的烤炉和空荡荡的菜盘,简桑眨眨眼,偏头冲柳月萍笑开。
“妈,我们走出了第一步。”
柳月萍看着简桑被炉火烤的通红的脸,豆大的泪珠瞬间从眼眶中溢出。
“妈,不哭了。”简桑去掉一次性手套,掏出纸给柳月萍擦眼泪,“我们应该高兴。”
“桑桑,是妈对不住你。”柳月萍抽噎,“妈都没帮上你的忙。”
“以后我肯定让你帮。”简桑娇笑,“你现在就别伤心了,咱们赶紧收工去吃饭吧,这么晚了,宋宋和秦樾哥也都饿着呢!”
柳月萍这才想到简桑一晚上没吃饭,也不敢哭了,连忙帮着收拾行李。
*
吃过晚饭回到家,差不多晚上十点。
简桑打开灯先在客厅算账。
她买菜,肉和油的成本加起来,约摸是九十三块,然后今天一共收了一百五十八块钱,也就是说,这一个晚上,她挣了六十五块钱。
这样算下来,如果每天都出摊,一个月至少可以挣将近一千七百块。
写下最终的数字,除了简桑,其他三人纷纷吓了一跳。
“这么多吗?”柳月萍不敢相信,卖个小吃可以这么挣钱。
“就是这么多。”简桑将钱叠好放到钱包里面,“以后会比这还多,今天的菜少了,等明天多买点菜,会挣更多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