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就去长通码头?”沣河码头内,马永保不敢相信的说道。
他周围布满了整个码头的兄弟,自从昨日张县令如此行事后,整个码头的客流量少了很多,许多商船宁愿绕远路也不敢进他们码头。
就在刚刚,大哥又送了一封信来,让他直接去长通码头。
要知道当不同的码头帮派去另一个码头时,那就是一个意思,就是抢占对方的地盘。
大哥显然不会不知道,可如此风头正紧的情况下,大哥还这么让他去做,应该是有了计划。
“老大,就去吧,既然帮主都这么说了,我们就跟北斗帮的人拼了。”
“是啊!当个缩头乌龟有什么意思,都被找上门来了。”
在马永保的身边,手下慷慨激昂地说着,也许是当大哥久了,他的思维也变复杂了许多。可一想到那三名被抓捕的兄弟,这些话语成了燃油,让他的心火旺盛了许多。
“去长通码头!家中有妻儿的不许去!家中有父母的不许去!”去之前,马永保还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可没想到,正当他们去前,那三名被抓去的负责人居然回来了。
“你们怎么被放回来了?”
“我们也不知道,县令匆匆赶来说都是误会,并且不会插手我们跟北斗帮之间的事,就把我们放了。”
马永保当场怔在原地,这风向转变的太快了吧,前两天还恶气冲冲的冷嘲自己,怎么这就和气了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应该是大哥想的办法,让那张县令不得不服软了。
想到这,马永保心中豪气顿生,而且没了后顾之忧,他变得更加放松。
“兄弟们,跟我冲!”
长通码头在郊外,所以并不是宵禁的范围,所以当马永保带领数十名帮众前往长通码头时,顺通无阻。
他们手上齐齐拿着棍棒之类的器具,因为大唐律寻常百姓不得持刀,围着拒捕。但是大唐律并没有械斗这一说法,所以带木棒跟棍子之类的兵器,完全符合大唐的法律。
长通码头是北斗帮仅有的两个码头之一,负责从河北一带过来的漕运,算是主要营收。
一般而言,码头的所有权都归官府,而经营权归于帮派,当两派相夺时,官府会识时务的用文斗之类的方式规避。
毕竟在天子脚下,伤了太多人命,官府会很难办事。
而在长安外其他的码头,大多是私人码头上,江湖帮派之间只有一条规矩,那就是打。
打个心服口服,但若是出了人命,还得赔上那么多银子,对哪一方都不太有利。
所以后来江湖又有了一条规矩,那就是两帮各选出一个人,赢了的接下码头,输了的卷铺盖走人。
长通码头的老大便是北斗帮七巨头之一的巨门,他年近五十,见惯了江湖风雨,当初为了不被朱雀帮吞并才选择加入了的北斗帮。
如今,马永保杀上了门来,他不得不硬着头皮接下来。
长通码头,两帮人对峙在空旷的码头上,一旁便是潺潺而流的大河,不少船只还停留在这,准备明日的装卸。
“老马!你码头就快保不住了,就来打我的主意了是吗?”
“巨门!你别啰嗦,我就问你答应不答应!”马永保高声道。
“哼,我为什么要答应,你的码头过不了三天就要被官府收回去了,到时候就像个可怜虫无家可归。”巨门一阵冷笑,眼神透露着不屑。
“是吗?巨门,你看看这是什么!”马永保当即从胸中掏出一本账簿,高高举着。
他翻开了一页,当即念道:
“泰昌三年正月,运一万匹丝绸至扶桑,得钱十万贯!”
“泰昌五年,从西域进购汗血马五匹,献给林太平大人!”
巨门顿时双眼一缩,高喊道:“你怎么会有这本账本!”
马永保冷笑一声,挥舞着账本,说道:“怎么样,到底打不打,不然我把这本账本交给官府,你们也做了不少违法生意,你不想下辈子待在牢里吧!”
“到底是谁把账本交给你的!快说!”巨门背后一阵发凉,上面牵扯到的人太多了,就说丝绸一事。
当时扶桑跟大唐正在开战,所以大唐的丝绸根本卖不到扶桑,但扶桑平安京贵族最喜欢这种东西,所以巨门偷偷找了点关系,以运送其他货品掩盖,低价收购了长安城滞销的丝绸,卖给了扶桑方面。
敌国通商,光是这一条罪就可以让朝廷抄他的家,以至于其他贿赂之类,恐怕他会死无葬身之地。
这个账本,在北斗帮只有七个人知道,除此之外别无他人,北斗帮出了内鬼,到底是谁出卖了自己,巨门心中想着。
巨门咬牙切齿,他本不想答应这个斗局,但这本账本太过重要,可以看做他生命的凭证。
“赢了就把账本还给我!”
“你赢了自然还你!当然你如果输了,我也会还你,我马永保不屑做威胁人的事,我只想要这个码头!”马永保正声道。
“你挑人吧!”巨门道。
“不用挑!就我来!”马永保站了出去,一旁的帮众纷纷坐不住了,说道。
“大哥,为什么,我们可以上啊!”
“就是,还有我们呢。”
马永保挥了挥手,表示无碍,他威望极高,不用说兄弟们便让开了一条路。
巨门面色沉重,朱雀帮白虎堂堂主,能坐上这个位置,自然得有几分真本事,他可是见证朱雀帮崛起,马永保可不是那种孤名钓誉的人。
巨门这边气氛沉默,没人敢与这位出道已久,声名显赫的大佬一争高下。
想到这,巨门无奈地暗叹了一声,自己这边一直忍让,帮众也渐渐没了脾性。有两个心腹看在眼里,不忍气势示弱,也纷纷开口叫喊,希望出战。
不过这两个心腹势必不是马永保之敌,他脱去身上那件猩红大袄,露出同样魁梧磅礴的身材,沉声道:“老马,我来!”
“巨门,就让我看看你这些年有没有把手脚荒废了!”
双方的人相继往后退去,给巨门跟马永保留了一大片空地,好让两人施展身手。
马永保抄起一个木棍,而巨门也接过一根木棒,两人互相行了个礼,以江湖人的规矩来解决这件事。
巨门虽久居高位,但一身腱子肉并未荒废,当头一棒,犹如力劈华山。
马永保横起棒子,挡住这一击,他咬紧牙关,双臂迸发一股猛力,向上一抬,巨门瞬间被架开。趁这个机会,马永保一只大脚踹向巨门,巨门受了一脚,半声都没吭,一棒扫向马永保上身。
马永保闷哼了一声,眼睛未眨,伸手抓住巨门木棒,用力拉住,想要夺下对方武器。
巨门冷冷视着,手臂肌肉隆起,不肯让其半分,另一只手也抓住马永保的木棒,准备将其夺下。双方展开了拉力战,都恨不得把武器从对方手上抢下。
马永保不再强求,舍弃了棍棒,赤手空拳来战,五指聚成拳,狠狠打向巨门的胸口。拳势威猛,招招都追求一击致命。
巨门强挨了一拳,同样挥舞拳头,趁着对方攻击的空隙,朝着马永保脸上来了一拳。
双方都放弃防御,采用攻击的方式,让场面很快变得极其惨烈。
第二十个回合,马永保左眼睛上挨了一拳,登时变肿变大,如同长了个囊肿。
第二十五个回合,巨门被马永保抱着头部,两颗大大的脑袋对撞到了一起,巨门一时间头晕目眩,鲜血直流。
到了第六十个回合,双方都已经到了强弩之末,马永保一只脚已经骨折,颤微站在原地。巨门也好不到哪去,吃力地捂住右臂,因为手臂也已经扭曲翻转,如同断竹。
双方都只剩下最后一口气,鲜血混合着汗水流露在两人身上,散发着血腥又反胃的味道,两人如同修罗恶鬼,紧盯着对方。
他们知道,下一招便是最后的结果了。
没有花里胡哨的招式,也没有出其不意的攻击,两边都用了看起来无比野蛮原始的招数,那就是对撞。
两具肉体如雄鹿争夺配偶那般,狠狠对撞在了一起,只听一声剧烈震响,巨门的躯体飞了出去!
马永保胜!
半个时辰后,巨门杵着个拐杖,一瘸一瘸走到马永保近前。他拿了一本花名册,交到了马永保的手上。
“好好照顾我这些兄弟。”
照江湖规矩,抢下码头的人自然有码头的主权,可巨门不想自己这帮兄弟没了饭吃,因为他知道朱雀帮没那么多人,而且马永保并不是一个冷酷的人。
他们这些出道已久的老江湖,自然知道与人方便,便是与己方便。
马永保收下了花名册,这个动作代表他愿意收下巨门的帮众。
巨门难得惨笑了一声,他身后有数名妻妾跟子女扶住了他,数辆马车已经由心腹安排在一旁。
“也好,终于可以退休了,该是跟家人享受天伦之乐了。”巨门慈爱地望着家人们,不舍地望着长通码头的一切,浏览完了对马永保说道。
“也许北斗帮真不该出手,想必你们背后的靠山比北斗帮大多了。”
马永保没有回答,那个幕后真正的高人恐怕只有大哥知道,连他都不知晓是谁。不过他拿出了账本,递向巨门。
巨门也没说话,附近有个取暖用的火盆,他一下丢了进去。
确认账本烧成灰烬后,他带着妻妾子女上了马车,几个心腹充当马夫,就这么离开了码头。
马永保接手了长通码头,让几个有资深经验的手下暂时管理,他回到了沣河码头,让帮众支援过去一部分,毕竟全是北斗帮的人他也不放心。
“大哥,我把码头打下来了,下一步呢?”马永保心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