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钱烈限独自坐在湖边,湖面被冻成了薄冰,反射着空中幽幽的星光。
“师兄,那孩子回来了嘛?”
他的身后走来一位身穿棉衣的男子,面相威严,气质儒雅,正是天一道执事,钱烈限的师弟李俊。
“回来了,在里面睡呢。”钱烈限淡淡回答道。
“师兄,你怕门派用他来威胁你,所以不准备把他留身边了吗?”李俊立在钱烈限身后,问道。
“师弟,他们当初把笑川送进来就是想我有个弱点,他们成功了。现在我的确很舍不得笑川,虽然他又丑又笨,又懒又色,但也是我收的徒弟。”
“长安方面我已经安排好了,武师兄回信说很惊奇,你居然也会收徒弟。”
“呵呵呵,那大傻子,真是想他呢。”
钱烈限轻微笑了一阵,忽又压低了声音,轻道。
“师尊出关没有,当年气海被封后,我就从未见过师尊了。”
李俊表情严峻,神情肃穆说道。
“至今还没有,师兄你为什么不肯呢,飞升之事乃是我辈宏愿,怎么…”
“别当说客了,你想是你的事,我的想法是我的事,只要师尊还未出关,我就还留一条命,他们杀不了我,就想拿我徒弟要挟,哼。”
“如果他们敢动笑川,就算我舍了这条命,也要让他们至少废掉一只臂膀。”钱烈限声音冰冷,比起冬日里的冰面还有机深三分。
大唐洛阳,小雷音寺。
大唐疆土千万里,教派信仰独尊天一道一脉,但在这小小的洛阳,却是有着佛道独一脉。建筑乃是大唐开国前便有,前朝遗留,因事关外交,所以一直保留。
此乃天竺国佛道之建筑,里面的僧人除一开始派遣的天竺僧外,其余都是本地弟子,经长时间教化,个个佛法高深,精通经文。
三藏便是年轻一代的佼佼者,他本属洛阳豪门士族,无意接触到沙门讲义,便惊为天人,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经过一系列不愉快的矛盾后,舍弃红尘凡间的枷锁,从此只身进入佛道,取名为三藏。
在一间安谧昏暗的屋子内,一位老僧敲着木鱼诵念着经文,语气从容没有一丝差错。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从初霞至深夜,天明至天暗。
老僧结束后才对着门外喊道“三藏,进来吧。”
三藏从白日站到了晚上,静静听完了整篇经文的吟诵,一丝不苟,没有半分懈怠,哪怕身体饥饿,精神疲惫,但只要是沙门之事,便是最重要的东西。
“方丈。”三藏进来后,静静站立在一旁,双手合十施礼道。
“太子殿下于三日前逝世,本寺将开设法场,纪念追悼太子殿下,只是法事主事人寺内多数摇摆不定,我意欲选你,不知你觉得如何。”
“承蒙方丈厚爱,三藏虽说精通文理,但资质尚浅,寺内有诸多师叔师伯比三藏合适。”三藏低头诉说,暗示自己并不能担此大任。
“你那些师叔伯大多天竺国出身,你唐人的身份更加合适,对我教传道有益。”
三藏立刻明白了方丈的意思,小雷音寺老一辈仅有少数的唐人弟子,他身为年轻一代的佼佼者,唐人的身份更加合适来住持此次法事,增加唐人心中佛道的影响。
“是,弟子遵命。”
理清了缘由,三藏便立刻应承下来,他只是自知资质不够,没有想到更深层次的原因,如今知晓自己来住持大会能够让佛道传承兴盛,岂有拒绝之意。
“对了,陛下在追悼会之后便会召开天下第一大会,到时候五湖四海的高手都会到来,驱法境以下所有年轻人都可以参加。”
“方丈你是要让我参加吗?”
三藏抬起了头,望着这位寺内威望最高的僧人问道。
“没错,这次据说天一道的年轻一代都会出世,虚空观以及三神宗也会派人,东瀛最后一把手里剑昨日便已经到了洛阳。”方丈平静地道完,正视着三藏。
两人相默无言,不过方丈从三藏的眼神知道了答案,遂又拿起了木鱼,慢慢敲打起来。三藏知方丈再无其他事情,也退了出去。
“弟子告退。”
大年初七时,大唐官方终于公布了皇太子李朝的死讯。举国哗然,上层可惜着优异储君离世,而下层开始讨论李朝的死因,将自己诸多猜测添油加醋,用以吸引别人的眼球。
“听说是魏王殿下下毒的,太子死了就他继位机会最大了。”
“可不敢乱说,说不定燕王殿下陷害魏王能,一石二鸟,岂不是美哉。”
“哎哎哎,整天想点阴谋诡计的,我看就是太子短命。”
酒肆街店里到处都是讨论太子之死,仿佛成了一种潮流。年轻人憧憬好奇的听着,而年长者有了崇拜吹嘘的更加夸张,甚至还是赌起了谁是下位太子的庄。
孙笑川牵着大白马走在这车水马龙里,他望着这陌生的繁华街道,照着信上给的地址找寻着师傅的那位老友。
他心生凄凉,看着这热闹的场景却无法融入进去,毕竟不是大唐人,什么太子也不了解,就算当个听客也没什么意思。
到了,走过一座小桥,门前有颗枯掉的柳树,还有一座石狮子,牌匾上面写着武宅二字。
咚咚咚!
孙笑川拉起门环叩击着门板,喊道。
“有人吗?有人吗?”
“来了来了,谁啊。”
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妇女,上身围着麻布围裙,双手湿哒哒地滴着水,看来刚刚还在洗衣或者洗碗。
“夫人你好,你家家主是武清源吗?”
“是啊,你又是谁?”
那女人眼神打量着孙笑川,轻皱着眉头,似乎很不喜他。
“我叫孙笑川,我师傅跟武叔是旧友,所以特地让我过来投奔他。”
孙笑川不擅长这种交际,尴尬地介绍了自己,说出了自己的身份。谁知妇人听完一拍大腿,欣喜大悟道。
“原来清源说的客人就是你,赶紧进来吧。”
态度转变过大,孙笑川变得更加不好意思,拘谨起来。
两扇木门完全敞开,妇人招呼着孙笑川进入,孙笑川拉着缰绳踏足进了这间宅子。宅子从外面看就像一间小宅,但其实里面很是宽阔。
正门中间是大堂,放置着一张专门用来吃饭的桌子。左边一侧是厨房,窗户开着,背靠小河。右边则是一排绑好绳索,上面晾着衣服被褥。
“你就去坐着吧,清源一大早就去书院了,我给你沏杯茶。”妇人在布裙上擦了擦手,走向了厨房。
“不用了,伯母。”
孙笑川本想婉拒,可对方已经走进了厨房,喊声也听不到了。
不多时,一杯清茶便端上来。妇人看得出很热情好客,还问孙笑川饿了没,要不要煮点吃的。孙笑川自知人在屋檐下的道理,赶紧直呼不饿不饿。
“那行,我先去忙了。”
孙笑川拿起茶杯,吹散了点热气,稍微抿了抿润了下喉咙。
武清源是师傅的好友,也是书院的教授。听闻当年武清源与师傅一同拜师入道,只不过后来家生变故,武清源没有继续待在天一道内,回到长安选择了白鹿书院。
师傅不把自己留在身边,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但既然师傅不想说,那他也懒得问。
对了,过了年就是二十九,按照虚岁来说他已经三十了。他回忆起十年前的时候,他刚从学校毕业,踏上云南的绿皮火车,去工地当监理呢。
时光荏苒,十年前的工地监理,五年前的直播员,之后的网红路程,甚至还当上了穿越者,回到了大唐。想着想着,孙狗还是想起了家乡,想起了现代生活,心中自问起来。
能回去吗?如果能回去,那一定要出本书,把发生的故事写下来,书名叫什么呢,孙狗历险记?孙狗物语?
正思考着书名,背后传来急促轻快的步伐,一位少年穿着草鞋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