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上躺着的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秦闲在友来客栈有过一面之缘的郭巨侠的公子—郭公子。
郭公子在地上挣扎了半天才爬起来,打打身上的土,若无其事的看了秦闲一眼。
“哼!臭乞丐!看什么看!”
秦闲也不说话,就静静的看着他,把郭公子看的有些发毛,他不知道秦闲什么意思,于是也不再装腔作势,扶着腰哼哼唧唧的走了。
秦闲在武馆门口站了一会,发现这武馆门脸不大,牌匾却格外的引人注目,红底金字写的“三道武馆”,这周围却几乎没人经过。他很好奇一个武馆怎么会开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更奇怪的是,这个武馆名不见经传,却能开到现在。要知道,在武林中一家武馆要开起来,除了要有钱之外,还要有名气,有台柱子,不然用不了一个月就会让其他武馆吃干抹净。
这更印证了秦闲之前的猜测,这必然是哪个武林世家的少爷开的,而且来头不小,外面的普通人不知道来历,武林中人必然知晓,所以都给几分面子,青远城的那两家武馆也不打它的主意。秦闲走到武馆门口,刚要唱号喊门,门却自己开了,两个武馆弟子一样的人身穿黑衣腰系金带,跟门口的牌匾似的。
“踢馆的,别墨迹了,快进来啊!我们公子说了,快吃晌午饭了,过了晌午就关门休息了。”
话一说完两个武馆弟子就做了请的手势,把秦闲看的是一脸懵,这不按套路来啊!这话说的他都没法接,他只能按惯例抱拳唱号。
“在下秦闲,闲云野鹤的闲。听闻三道武馆名震江湖,特来领教领教!”
“进来吧!”
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由远及近的整个灌入秦闲的耳中。又是一个高手!这个世界的高手果然都不值钱吗?如果随随便便遇到的都这么厉害,那么那些名震江湖的大侠又该有多厉害?秦闲不敢多想,他感觉这几日的经历,已经把他的自信快磨灭了,但此刻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进去了。
无论如何,听天由命吧!
秦闲一进门,大门立刻关闭,十几个黑衣金带的武馆弟子把秦闲围住,他们下盘稳健,气息浑厚,一看就是外家高手,至少随便一个人扔到江湖中,也能闯出个字号。有家武馆果然藏龙卧虎,好在秦闲不是真的来踢馆的。他走了两步停下来,四下打量一下,果然有个弟子沉不住气,脚尖一点就攻了过来,来势凶猛,可秦闲知道这都是虚招,他抬手一挡,来人向后退去,捂着被格挡的胳膊嗷嗷直叫,余下十几个人也跟着有的捂着头,有的捂着腿,姿势各异的躺倒在地,有一人倒下之前还喊了句“风紧,长老速来挡风!”秦闲正纳闷一个武馆怎么会有长老,然后一个仙风道骨的老头眯着眼从内堂走出来。
“小子!右脚进门左脚踢,也不怕踢折了腿!”
秦闲知道这是说他不规矩,他有口难辩,甚至怀疑这是个圈套,谁知道那老头猛然用手捂着胸,口吐鲜血。
“好小子!果然深藏不露!老朽甘拜下风!领教了!”
然后老头像是早有准备似的从怀中掏出一个鼓鼓的钱袋,扔到秦闲面前,秦闲下意识的接住了钱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倒在地上的武馆学徒们七手八脚的架起他到了门口,然后“咣”一声把门给关上,又把门给闩上,徒留下秦闲一个人站在武馆门口,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算使诈么?可哪有送钱的诈?但如果不是使诈,这又是什么情况?
“你娘的……有古怪啊!”秦闲不自觉的说出心里话,可他转念一想,他秦闲现在正儿八经的光棍一条,又有什么好怕的。他掂了掂手中的钱袋,少说也有二三十两银子,这正好解决了他燃眉之急。
三道武馆的内宅里,一个黄衫女子坐在主座,优雅的沏着茶,下座上还坐着一个老者,梳着山羊胡子,一幅仙风道骨的模样,正是刚刚的“挡风长老”。
“主上,事情已经办妥,那小子得了钱,已经走了。”
“掌嘴!”黄衫女子眉头一皱冷斥道。
“是!属下该死!”老者吓得一激灵,赶忙“啪啪”扇了自己两耳光。
“那……那位公子得了钱,已经离开了。”
黄衫女子这才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又把茶盏放到桌边。
“他没有感到什么异样吧。”
“这……主上来的匆忙,属下们一时也没有好的对策,索性快刀斩乱麻,在他还没有反应之前便把过程走完了。”
“哦?这是怪罪本座来的不是时候了?”黄衫女子语气瞬间变得冰冷,滚烫的茶水一下结成了冰,整个屋子里的温度骤降。
山羊胡老者吓得赶忙离座跪伏在地。
“属下不敢!属下失言!属下该死!主上赎罪!属下的意思是以那位公子的处境和阅历,定然不疑有他!”
“嗯,这才乖。”黄衫女子语气变得温和,屋子里的温度也变得暖和,更可怕的是,茶盏里的茶水竟然隐隐又冒起了热气。
老者偷偷瞄了一眼,看到这一幕,赶忙又低下了头,想他曾经也是叱咤江湖的风云人物,纵横天下十余载,直至前两年因为狂妄自大而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那时的他才意识到,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己坐井观天那么久,真是活到狗身上了。后来他心甘情愿被那人招做下属,兢兢业业的打理她交给自己的武馆。
那个人便是眼前的这位黄衫女子。
“属下斗胆,但明知不该问也要请主上原谅。这位公子论长相,虽然面貌俊朗,却也只是中上之姿,论武学,属下观他脚步虚浮,明显不是习武之人,就算懂些把式,也不过是粗鄙之艺,论文才,如此年纪还声名不显,想来也是平平,不知主上看中这公子哪一点,如此青睐于他?”老者语气中,多少还有些愤愤不平,想他主上如此神仙般的人物,说是天下无双也不为过,往常何曾对谁有过好脸色,如今对一个平庸不堪的男子如此另眼相待,他就算冒死也要求个明白。
“本座吗?呵呵……”黄衫女子掩嘴轻笑,好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
“本座哪有这福气,若非此人身负婚约,又平庸至极,怕是到死也不会令本座高看一眼。只是……”说到这,黄衫女子面色犹豫起来。只是希望尊上能够接受他们的安排,因为尊上过的太苦了,她绝不能再受任何事物的约束了!想到这,黄衫女子的眼神又变得坚毅起来。
秦闲拿到了钱,在街上晃荡,他想找个牙子给寻个便宜的简房,毕竟他现在没有安身之所,其余的事情,等到安顿下来再说。秦闲正走着,突然前面传来一阵吵闹声,他本不欲去看,奈何这条街只有一条路,他走过去时,那里已经被人围个里外三层。
“说!臭小子!钱是不是你偷的!”一个五大三粗的莽汉手里薅住一个身材矮小的男孩,那莽汉一边问话一边来回扯那男孩的衣领,男孩本就身材瘦弱,再加上穿的单薄,几下撕扯,领口已然破裂,露出胸口的一大片雪白,紧接着周围哄闹一声。
“哈哈!原来是个雏儿!我说你这脸蛋看起来脏不溜秋,摸起来却滑不溜手呐!”莽汉说着又摸了那小女孩脸蛋一把,小女孩避之不及,被摸个正着,眼眶一下子红了,但就是紧咬嘴唇,一句话不说。
秦闲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看不惯这种欺辱妇女的行为,他挤开人群,上前一步一抬手,拽开了那个小女孩,阻止了莽汉的进一步轻薄。
“哟!这小雏儿的相好来了!怎么的,小子!想给你姘头出头?你也配?”莽汉的手里的小女孩被秦闲拽走,让他立刻火冒三丈。
“不就是钱吗?不管她有没有偷你钱,这钱我出。”秦闲这话一出口,自己也有些肉疼,不过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况且看着莽汉穿啊着打扮也不是有钱人模样,随身带的钱,最多也就几两银子吧,谁知莽汉一出口,差点没把秦闲气死。
“嘿!小子!老子就喜欢你这样的明白人,她偷的也不多,也就一百两银子,你今天给我二百两,这事儿就算揭过了!”
“呸!你这是狮子大开口了?”秦闲看着莽汉一脸得意的样子,知道他就没打算善了。
“屁话!你也不打听打听老子镇三山的名号!老子的钱是那么好偷的吗?二百两都算少的,那小妞还得陪老子一个月,如果把老子伺侯舒坦了,这事儿才算完,你们说是不是!”镇三山说完横了周围一眼,刚刚还闹轰轰的人群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然后不知谁喊了一声“镇三山要杀人啦!”人群哄的一下作鸟兽散,不一会周围没一个人影。
莽汉很满意自己的威名造成的效果,得意的看了一眼秦闲,这时候秦闲有点骑虎难下,毕竟以他目前对这世界的了解,但凡有些名气的江湖人,身手定然了得,可现在已经错过了离开的最佳时机,再说了,那个小女孩还……咦?那小女孩呢?
“嘿!小子,那小娘皮刚刚就跟人群一起跑了!怎么样,是不是很现实?老子还要跟你说个更现实的,老子现在钱没了,女人也跑了,就只想杀人了!”镇三山说着抡起钵大的拳头,对着秦闲抡去。
秦闲错身一闪,险险闪开镇三山的攻击,借势就地一滚,捡起别人逃跑时落下的一根鱼竿。
“哈哈!小崽子!跟你爷爷我表演钓鱼吗!那也让你尝尝爷爷的崩山拳!”镇三山声如磬牛,大踏步的往秦闲走去。崩山拳是一种外家拳法,练到极致可以开山碎玉,镇三山的拳法看起来已经有一定火候,若是吃一击狠的,秦闲只怕凶多吉少。
秦闲不敢迟疑,他现在能用的就只有三脚猫步和钓鱼八法了,眼见镇三山过来,他脚踩三脚猫,又一次避过了攻击,然后凭着记忆甩动了鱼竿。鱼竿一动,仿佛线上拽着一条活鱼一般,带着秦闲舞了起来。
“小崽子,花里胡哨的倒是好玩!”镇三山看秦闲拿着鱼竿竟也弄出了点花样,感觉很好玩,但这丝毫不能减轻他的杀心,他这种人横惯了,尤其在这青远城,杀个人,不算事儿。
钓鱼八法是秦闲前世根据几种以守为攻的武学招式融合而来,里面也暗合攻守之道,本是他一时无聊创出来钓鱼用的,谁知此刻却成了他立命之本。镇三山攻势凶猛,如果一味闪躲,以秦闲目前的状态,肯定最先坚持不住,最终被镇三山一拳锤死,秦闲目前的优势就是速度比镇三山稍快一些,必须要在力竭之前,给镇三山致命一击。
镇三山也不是傻子,他看秦闲只闪躲不进攻,知道他是想占自己身体厚重的便宜,想趁自己不备时攻过来,所以他一手进攻一手防御,让秦闲一直都找不到好时机。
随着时间推移,两人已经交手数十回合,镇三山气息平缓,秦闲却气喘吁吁,脚步不稳,眼看就坚持不了多久。果然,秦闲在刚刚躲过一拳进攻时,身子一个趔趄,镇三山看准时机,右拳猛出一记“愚夫崩山”,一拳结结实实的打在秦闲前胸,秦闲立刻口喷鲜血仰面倒下。
“嘿嘿嘿!小崽子!你还太嫩了!”
镇三山看着地上紧闭双眼已经生死不知的人,也喘了口气,这小子看起来明明不会武功,却用一根钓鱼竿戏耍他良久,若是这小子真会点什么,今天结果还未可知。想到这个,镇三山又恨又气,索性拽起秦闲的领口把他举到半空中,打算直接把他内脏捣烂解恨。
突然,秦闲双眼怒症,嘴中一口鲜血箭射一般喷在镇三山双目之上,镇三山猝不及防,双眼好像针扎一般,他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就听秦闲一声“鱼跃龙门!”鱼竿竟然从秦闲头顶直射而出,直刺镇三山面门,镇三山听到声响有心想躲,无奈一瞬间发生太多变故,还没等反应过来,鱼竿已经从眼眶中透射而出,把镇三山的脑袋扎个对穿,镇三山扑通一声,死尸倒地,秦闲也跟着倒在了地上。
此时的秦闲也是出气多进气少了,刚刚硬受了镇三山一拳,就是为了创造反杀的机会,本来是打算做戏,谁知道这身体能力有限,根本躲不开那致命一击,如今假戏真做,这回真的要交代了。
就在这时,秦闲感觉周围似乎有一股子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