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闲听到门口动静,抬头一看,一个油头粉面的男人伸头用目光在屋里扫了一眼,看到秦闲略微停顿一下,然后满脸失望,嘴里面还骂骂咧咧的走了。
紧接着过道外面传来这个男子欲求不满的声音。
“小美人儿!你到底躲在哪里!哥哥来找你了!别躲了,快出来吧!”
小二过去赶紧把门又关上,对秦闲无奈的笑笑。
秦闲并不想知道这是谁,又打算祸害谁,他现在自己都自顾不暇了,哪有闲心管别人。可他不问,小二却自说自话起来。
“唉!真是造孽,常言说得好,老子英雄儿好汉,可谁能想到堂堂的一代宗师,名镇江湖、侠骨丹心的郭巨侠,生的儿子竟然是个不学无术的废物,吃喝嫖赌样样会不说,最近竟然还到处调戏妇女,弄的青远城乌烟瘴气,客官您说这是不是造孽!”
秦闲心说关我屁事,但也没必要和一个小二争辩什么,只能随便敷衍两声表示认同。
“就是说呢!”小二仿佛找到了知音,正想再说什么,房间门又打开了。
“臭小子,外面都忙开了,你还在这躲懒,还不出去干活去!”一个白胖子走进门来,一眼看到店小二,作势要打。
“哎哟!掌柜的!我下次不敢了!”小二一猫腰,从胖掌柜手底下钻出门去。
“还敢有下次!再有下次,罚你月俸!”胖掌柜冲门外吼道,然后他回头对屋里的秦闲笑了笑,又在门外左右看了看,确定附近没人以后,这才小心翼翼的把门合上。
秦闲知道,这个人肯定是有什么话要跟自己说。果然,胖掌柜关上门后,一脸谄媚的对秦闲说。
“秦公子,小的唐本仁,您叫我唐掌柜、唐胖子、小唐,都成。您在这睡的可还舒服?我都没敢让人打扰您。”
“唐掌柜。”秦闲站起身对唐本仁拱手道。
“哎呦,不敢不敢,秦公子可折煞小的了。快快请坐,快快请坐!”唐本仁惶恐的又把秦闲请到了座上。
“唐掌柜不必如此客气,你来可是有什么事情交待在下?”
“言重了,秦公子言重了,交待不敢当。不知您与当日那两位……”唐本仁说着还朝上面拱了拱手表示尊敬。
“不熟。”秦闲本想说关系尚可,因为一看这唐掌柜就是有事相求,若是否认,对自己可是没半点好处,谁知道话到嘴边,竟然南辕北辙。可恶的自尊心偏偏这时候升起来,或许是前几日在枯木林受刺激的后遗症吧,毕竟被曾经的他视为蝼蚁的人给掌握生死,那种憋屈感一直窝在心里,如今难道还要靠着那两个女人的名头来让人高看一眼吗?
这么一想,他心里感觉这完全可以接受,谁知嘴却硬的出奇。
“唐掌柜若要问那两位的事情,或者因此而有求于在下,恐怕要让唐掌柜失望了。”
“秦公子说笑了,那日我观察那二位对秦公子可是关照的紧,绝不似作伪。秦公子若不愿相帮,直言便是,何必言语相欺。”
唐本仁有些不高兴,他那天看的真切,那两位虽戴着智者面具,但一眼便看出是身姿曼妙的女子,而且把秦闲安排的清清楚楚,怕冻着怕饿着的,尤其后面掏出来的天子令可把唐本仁给吓得不轻。
天子令是天机阁阁老身份才有的令牌,地位仅次于天机阁主,全天下只有八块天子令,对应八个阁老。而且天机阁的所有令牌都有一套相应的检验手法,隐晦之极,绝无仿造可能,因此作为天机阁的暗令使,唐本仁很确定,那二位或许是天机阁阁老的近侍,甚至是阁老也不无可能,毕竟天机阁网罗天下绝顶高手,阁老的身份又秘而不宣,或许某个门派的掌教也是天机阁的阁老也说不定,所以验证过天子令的真伪后,唐本仁对此坚信不疑。
秦闲不知道这其中曲折,更不想知道唐本仁的心思,眼看唐本仁有些闹情绪,就打算让他离开,自己休息一会。
“唐掌柜非要不信,在下也别无他法。若无其他事,秦某便要休息了,毕竟刚刚醒来,脑子还有些不清楚。”
唐本仁听他这么说,只能一甩袖子,闷闷不乐的走了。
秦闲当然要休息,他现在脑子还昏昏沉沉的,只是不打算在这休息,这里太闹腾了。他穿好干净的衣服,又照了下镜子,一幅文质彬彬的扮相差点没把他给看笑了。唉,想他魔头在世时那凶名赫赫的样子,真的就已经是隔世了。
出了房门来到大堂,陆续有客人进来打尖或是住店,看着生意还算不错,唐掌柜并没在大堂张罗生意,听说因为之前那个郭公子闹出点动静,唐掌柜过去给收拾烂摊子去了。
青远城虽不如寒阳城富庶,但大街上也是人来人往好不热闹,秦闲在街上走着,心里面盘算着,自己除了这一身扮相还不至于招人嫌外,竟又是身无分文,被打回原形了。总不能再当个乞丐吧。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兰淑和竹琴离开时,留下一些盘缠还有给龙虎拳馆的介绍信,吩咐唐本仁待秦闲醒了交给他,谁知道唐本仁气秦闲说话不留余地,没有及时把东西给他,导致秦闲现在满脑子都是生计问题。
龙虎拳馆他没办法去了。虽然兰淑说过要安排秦闲去那里,但她们来到青远城并没有第一时间把他带到龙虎拳馆,而是住进了友来客栈,想必也是有什么原因的,他没有信物也没有人引荐,总不能硬着头皮往里面闯;做买卖要本钱,这个更不用去想,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本钱;那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坑蒙拐骗了。
想到这个,秦闲脑子立刻活分起来一个词——江湖救急!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总有遇到难处的时候,尤其是没有盘缠,简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所以江湖救急这话说出来,大部分都是钱紧。
江湖有它的无情,但也有它的情谊,没钱了,找个江湖世家,报上字号,无多有少,总会给个几日的盘缠,你得钱,他得名,这样互惠互利的事情,江湖中人最是热衷。只是秦闲并不打算这么做,他字号太大,报出来却显得太假,不被人打出来才怪,而他又不想随便用个猫拳狗腿的下三流字号,那就只能用另一个江湖救急的办法了—-踢馆。
踢馆踢的当然是武馆,里面也有它的规矩,你是正踢还是反踢,进门说话做事都有一定讲究。
正踢就是真的奔着踢馆来的,图名不图利,门口唱号报上师承,进门先迈左脚,五步一停,直到武馆人来应战,这叫挡风,如果来人很厉害就喊风紧,自然有厉害的人来对付他,如果来的人武功稀松平常,就说风平,可如果转了一圈还没有应战的,这武馆就等着关门吧。其中有提前说好的,专门搭擂台打擂台,不需要特意应战,也有故意趁人不备,知道武馆里硬茬都不在,找上门来的。
反踢当然就属于江湖救急了,图利不图名,缺钱了,也没有门路借盘缠,就到武馆外,也是门前唱字号,却不说师承,字号可以是真的也可以是假的,越大越好,什么东方豪侠、江北神丐无所谓,要等武馆人来差不多再进门,进门先迈右脚,两步一停,武馆会让你三场,这是规矩,就是说,前三场就装装样子,随便比划一下让踢馆的人赢,既说明踢馆的有两下子,也给后面武馆打败踢馆的人做铺垫,第四场半真不假的打一场,会根据踢馆人的实力找个差不多的对手,搭上几个回合再一招撂倒,留个不轻不重的伤,武馆再说句漂亮话,扔个钱袋子,除去疗伤的钱还有的剩。老百姓只看热闹,不懂那么多,就会觉得这个武馆很厉害,茶余饭后也肯定会说某某武馆竟然打败了踢馆的某某某。最终武馆得名,踢馆的得利。
秦闲就打算去反踢馆。他一路上一边溜达一边打听,青远城里的几所武馆也知道个大概。这里一共有三个武馆,最大最厉害的就是龙虎拳馆。据说当年第一代馆主凭借一套龙虎拳打遍大江南北,闯下了一个铁拳无双的名号,到老归隐的时候留在了青远城,开了这个龙虎拳馆,到现在已经有百余年,传承了十三代。
第二厉害的武馆是清风武馆。现任馆主厉原洪乃当代大侠,一把家传清风月明剑败尽多少武林豪杰,只是此人醉心武学,常年在外历练,武馆一直教给大徒弟打理。据说早年有人趁厉原洪不在,想要踢馆扬名,谁知道被武馆里的学徒打的满地找牙,连厉原洪的几个正式收的徒弟的脚边都没摸到,灰溜溜的跑了,可见这青远城第二,也是实至名归。
至于最后一个武馆,秦闲听到的时候感觉跟凑数似的,好像是最近几年才成立的,但具体说什么时候有的,问到的人都摇头。武馆名字很奇怪,叫三道武馆,馆主不详,武馆教什么也不详,甚至连武馆招不招学徒都不详,这种三无武馆,就像是哪个武林世家的公子哥心血来潮开的,没排面也没场面,最适合踢馆不过了。
秦闲一路打听,终于在青远城的犄角旮旯找到了这个“三道武馆”,他正要去踢馆叫门,突然武馆侧门大开,一个人影被丢了出来,嘴里还喊着:“你们使诈!”
秦闲凑过去一瞧,嘿!这人面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