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原本弯曲的如月牙一般的眼睛突然变得平直了,脸上的笑意也稍稍的有些褪去了,“话虽如此,但是这毕竟是云来啊,云来弟子犯错再怎么也不能让外人动手啊。”
时九烟轻蔑一笑,“那你们倒是真的做到平等对待啊。如果做不到就不要冠冕堂皇写在门口,让人以为你们云来是有多平等。到头来不过也是看人身份背景的地方。”
“既然小公子对我云来有意见,不妨都提出来,让老夫听听,我们云来在外人眼中究竟是什么样的。”
“我看这就免了,万一我提出意见来,梅先生觉得我说的有错再将我抓起来我可找谁申冤去?”时九烟说着,白了梅先生一眼。
“小公子这可就说错了,我们云来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就抓人的。”
时九烟以一种“你听见了没”的眼神瞪了旁边的梅先生一眼,然后道:“既然院长如此担保,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在此之前,我得搞清楚这位梅先生和斐公子的身份背景吧?”
“你方才还说要一视同仁,怎么现在又变了?”梅先生指着时九烟问道。
“你们方才不也是这般对我的?我只是入乡随俗罢了。”时九烟耸了耸肩。
梅先生冷哼了一声,一副“你不配知道”的样子看了时九烟一眼。
院长扶着胡子笑了两声,伸出拐杖戳了戳梅先生道,“既然这位小公子想知道,梅先生不妨说吧。”
“院长,这……”
“嗯?”
梅先生叹了一口气,很不情愿的双手抱拳对着时九烟道:“我乃百花榜榜眼,被先帝分配此书院。”
院长移开了拐杖指了指坐在一边的斐升,“你。”
斐升站了起来,也像梅先生那样双手抱拳,对着时九烟道:“我乃是统兵大都督斐文强之子。”
统兵大都督啊。
时九烟思忖了一会儿。
这不就是给白垣介绍小妾的那个人吗?
这下好了,跟丞相一个阵营的都不打自招自己条出来了,都省得她去一个个套了。
难怪这个梅先生一直向着斐升,感情也是丞相阵营的吧。
“统兵大都督,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是正一品武官吧。如此之高的官位,难怪有人回去巴结了。”说着时九烟向梅先生那边瞟了一眼。
“你既然知道我们的身份,不妨也亮出自己的身份!”
时九烟笑了笑。
她敢亮,只是怕他们不敢接受。
“怎么,不敢了?”
时九烟没回话,只是慢吞吞的从怀里把百里轩给的玉佩拿了出来,亮在了众人眼前。
大殿里的人见了玉佩猛然一惊,时九烟看见梅先生那张脸上是敢怒不敢言的姿态。
“你们云来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我只是普普通通来拜访故友你们非得让我亮明身份,如何?这下可满意了?”时九烟问道。
“这、你怎么证明这是真的?”
“怎么证明?皇上御赐的还会有假?梅先生,不要用你的无知来怀疑皇上。不过是个榜眼,还没有到这种随便质疑圣上的地步吧?若我看,梅先生要是做了什么官再被先帝分配过来,院长的话在你面前岂不是等于放屁了?”
“你、你简直血口喷人!”
“我有没有喷你,你自己心知肚明。仗着先帝分配就目中无人,你若是个官天下岂不得大乱!”
时九烟把玉佩收了起来,接着道:“连我一个外人都能看清梅先生的真面目,别告诉我闻名天下的云来书院,里面一个人都没有看清。”
院长用拐杖点了两下地,“梅先生,你觉得呢?”
“院长,您还不信我吗?”
“梅先生啊,不是老夫不相信你,是你让老夫没法相信你啊。你在云来书院仗着先帝的面子一直是为虎做帐,老夫本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这件事过去的。没想到老夫不说,你反倒变本加厉了。这些年你做的事情,老大无一不知啊。每年开会老夫也会旁敲侧击去提醒你,谁曾想你根本不把老夫的话放在眼里啊。正如刚才这小公子所说,若你是个官,天下肯定要大乱咯!”
“院长我……”
“家丑不可外扬啊,原本老夫想自己把事情压下去,谁知道连外人都看出来了。若老夫再无所作为传出去可不得坏了云来书院的名声了?”
“院长,我都是有苦衷的!”梅先生左顾右盼了一下,然后伸出手指着一旁的斐升,“院长,都是他用身份来胁迫我的!”
“你胡说,明明每次出事都是你自愿为我解决的,我何时有胁迫先生!”斐升一怒,站了起来。
时九烟:“作为云来书院的一个教书先生能被学生胁迫也真是有魄力啊。只是这胁迫倒不如是利用。梅先生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好,我想梅先生也不甘一辈子只教书吧?你知道统兵大都督也有些权力的,你这是在为自己谋另一条路啊。”
“梅先生啊,这下你可还有话说了?老夫不作声不代表不知道,只是想看看你梅先生究竟会做到什么程度。这些书院弟子和外来人都一同揭了你的老底,老夫若再包庇你院长这位置我就坐不下咯!”院长的拐杖又点了两下地,“柳眉啊,给皇上写一封信,告诉他云来书院梅先生屡次犯错不知悔改,老夫怕误人子弟,特向皇上请求将他逐出书院,安置在永州云来书房。”
“不!”梅先生走到院长跟前,“院长我可以改,我可以改,求院长再给我一次机会。”
院长摇了摇头,“梅先生,如果今日换作别人来揭发你,老夫一样会将你逐出书院。你做的事情且不说天理难容吧,已经是违反书院规矩了。一次两次老夫可以认为你年少轻狂,但是三番五次不知悔改老夫就会认为你目中无人了。老夫也一直在寻一个合适的时机让你去永州颐养天年,只是一直找不到啊,没有弟子来向老夫说啊。今日这事,老夫会对你教的那些弟子声称你身体抱恙,回老家养病去了。这也是老夫,唯一能帮你做的了。”
说完,院长住着拐杖慢慢悠悠的便走出了门。
大殿里又回到了一开始的模样,只是梅先生的嚣张气焰由多变少了而已。
时九烟站在大殿中央伸了伸懒腰,“梅先生,有一句我想身为教书先生的你应该知晓,这句话就是――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至于你,斐升――”时九烟走到斐升面前,轻蔑的笑了笑,“怕是除了统兵大都督府就活不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