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九烟看到此番情况内心咯噔了一下,眼前这个血肉模糊的女人不是原主身边的近侍丫鬟清风吗?
时九烟呆呆的在原地立了一会儿,确认四下无人之后才迈出了脚步走到清风的身边。
她并没有去惊动六个已经早早睡下的丫鬟了,毕竟现在这样的情况也来不及了。她撸起袖子,将清风从地上抱起来,抱进宫中,放在自己的床榻上。
身上多处擦伤,不同程度的表皮破损,腹部、腿部有鞭伤,后腰有烫伤,最严重的是胸前和双臂的割伤。
刀割的没有一处不鲜血直流,深可见骨的伤势,膀子两侧的皮肉已经绽开烂的不成样子。
时九烟皱了皱眉头,究竟是什么人如此歹毒。
她顾不得思索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只是冲出门去,打了一盆清水,又带了几件门外干净的衣裳。
她用剪刀将干净的衣裳全数剪开,用剩余的餐酒浸泡拧干,又小心翼翼地将清风身上残余的衣服碎片逐一挑出干净。她用最快的速度用最简单的办法给清风包扎了一番,那盆清水如今早已是浑浊不堪了。
血肉和不知名的东西夹杂在一起混在水里,一股浓烈的刺鼻味顿时袭来。
时九烟知道,全身受伤如此严重若不及时治疗丧命的可能极大。眼下也只有去太医局碰碰运气了。
时九烟翻身出门,率先敲开六个丫头其中一个丫头的房门,告诉她清风回来了,就在她的卧室,让那丫头快些去照顾着。
那丫头也不怠慢,披着一件单薄的衣服就飞奔去了,丝毫没向屋内的其余人说。
打点好冷宫这边的事情后时九烟便是疾步走向太医局。
长熙法律还是有人性的,入了冷宫不会克扣粮食和水,丫鬟也不会克扣,唯独克扣的是药物和钱财。
时九烟在外面混久了,自然知道一个若是在遍体鳞伤的情况下缺少药物维持是怎样一种痛苦的状态。
她想着想着,直咬牙。这些个宫里的人每一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她本想无灾无难可以苟活一世,或者是找到回去的办法,她可从未想过要在这个偌大皇宫掀起惊涛骇浪来。可如今,你越是退让,人家越是逼近,你越是隐忍,人家越是得寸进尺。既然如此,她便是不得不出手了。
太医局距离冷宫不远,依照时九烟那愤愤的速度很快就赶到了。
因为夜深了,除了几个待命的太医外其余人均以睡去了。
原本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夜晚了,不过偏偏有那强有力的力度将那平凡给掰成非凡。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太医局的门直接被踹开了。里面所有在打瞌睡的人顿时吓了一跳,更有甚者直接从椅子上滚下来,摔在地上哇哇叫疼。而时九烟,她才没心思管这些个屁事,目光冷冷的在太医局里扫了一眼,便道:“王太医可在啊?”
太医局待命的共有三个太医,几乎都是功夫得了的那种,论理说随便挑一个带去也是可以的,但她偏偏就找王太医。太医局里那些有耳闻今早事情的人不禁都打了个寒颤:莫非皇后娘娘要找王太医的麻烦了吧?
那些人的想法几乎都是这样的,但实际上,时九烟就是纯粹的请他去看个病,另外再聊上两句有关疗伤的法子,以免碰到下次有人再伤了,她好救济救济。
她问完,太医局里静了半晌才终于有人弱弱地回答:“启禀娘娘,为时已晚,王太医非今日待命太医,已经回去歇息了。还请娘娘挑其余太医。”
时九烟笑着点了点头,“回去歇息了?那,本宫还偏偏就挑王太医!”
这下子,刚才那个答话的也不敢再说话了。先前听宫里人说皇后娘娘变了样,他起先还是不相信的,总认为人就算变又能变到哪里去,可终归是耳闻不如一见,现在一见才想起来早些听闻的果然不误。
“皇后娘娘夜访我太医局就当遵守我太医局的规定。”左侧门帘被掀开,在一人的搀扶下走来一位步履蹒跚的老人。
此刻太医局里的所有人均是该从地上爬起来的爬起来,从椅子上站起来的站起来,都面朝那老人鞠躬叫一声“阁老”。
阁老……
时九烟的记忆里似乎有这么个人。她知道这人以前和自家的父亲相交甚好,只可惜世事变迁,如今眼前这个头发苍苍的老人已经不再是她所识得的人了。
尽管如此,她还是笑着,放缓了语气,也跟着那些人喊了一声“阁老”。
老人应了一声,微微闭起了眼睛,在一人的搀扶下走到太医局的中央,手扶着台子看着眼前这个气势凌人的丫头侧了侧身子就要跪下来。
他要跪时九烟也没拦,毕竟眼前这人跟她并没有多大关系,按规矩来是他的本分。
阁老做到这一步,太医局里的人皆是目瞪口呆。刚有人逾矩上前要扶他起来,可刚靠近却被他一拐杖打回去了。
“老夫,拜见皇后娘娘。”他说话,叩首。旁边搀扶着他出来的那人也跟着下跪叩首。
只是时九烟看着眼前这一幕内心并没有太大的波澜,只是皮笑肉不笑的淡淡回了一句:“阁老请起吧,这些规矩在本宫这里已经不算什么了,更何况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众人诧异。
阁老跪都跪了,如今才说规矩在她这里算不上什么,这是明摆着占便宜来着。
阁老起身,多余的话也没说,一上来便直奔主题:“娘娘夜访我太医局可是要请待命太医前去看诊?”
时九烟噗呲一笑:“到你太医局不来看诊难不成还来用膳了?”
阁老眉头一皱,没接她这话茬,对着旁边挥了挥手,便有一位中年的太医走上时九烟的面前来对她行礼。
“王太医今日不待命,若娘娘急用,便让许太医跟着前往吧。”他重复了一下刚才某人的话,将那中年的太医向时九烟面前推了推。
时九烟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抱在怀里,酷似打量的样子在端详那被推到她眼前的太医,稍后便摇了摇头,“本宫这里的症状今早不久才和王太医讲过,如今阁老让本宫换一个太医,再让本宫复述一遍病症岂不是在延误病情?出事了,有谁担着?”
“这……”
这一句话算是噎住阁老了。太医局里的人面面相觑一眼又纷纷摇了摇头,就连刚才被推上前的许太医也退了回去。
时九烟勾唇一笑,这些个人的心里她还能不明白吗?毕竟她这个皇后再名不副其不实,也是老佛爷钦点的人。他们也没这个胆敢跟老佛爷的人叫板。
无奈之下,阁老不得不伸出手去欲要抓着时九烟的手为她把脉。
她没有闪躲,反而是自然而然的伸出了手去。
阁老把脉,她就这样看着。毕竟她自己的身体,还会有人比她清楚?
阁老刚接过她的手,手指落在脉搏上额头便皱起了很深的纹路。时九烟显然是察觉到了阁老的异样,只不过她没有这么怕死,她并不急切的去问诊断如何了,而是轻轻将手抽回,“阁老,本宫可有说是本宫病了?你这般为本宫把脉本宫可否认为阁老在巴望本宫抱恙?”
阁老一惊迅速缩回了手:“皇后娘娘玉体金安并无大碍,老夫为娘娘把脉只是担心娘娘健康并无其他意思。”
时九烟又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阁老还是快些想办法吧,毕竟本宫的症状也只有王太医能解得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