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轩披着衣裳一步步走来了后花园。
他刚是低头微微闭眼知觉耳边传来一阵风的飕飕声。
他冷眼抬头一望,之间一道清秀的黑影从自己身边掠出,轻巧地绕过前方略黑的小路,直奔一个地方去。
百里轩皱了皱眉,他身边没有人随着,自己也没有点灯,若是贸然行事必然会有性命之忧。
他解下了身上的衣服,施展轻功尾随着那道黑影也向着同一个方向走去。
黑夜里,那被她一手改造过的衣服尤为轻便,她像是一只轻快的燕子翩翩然于百花之上。
她便是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皇后,时九烟。
此行目的她非常明了,她到底是要看看这个所谓的皇上有多大能耐。
夜访皇宫,她也是计划已久的了,只不过目前才是第一步。
她笑着,翻身一跃毅然跳上了亭子,那是她今日死去的地方,也是她今日重活的地方。
因为一日都过得那么匆忙,想必也是没有人前来收拾现场了,恐怕那些个势力之人躲还来不及吧。
亭子里点了两盏灯,在黑夜风里摇摇晃晃地闪着微光。
时九烟站在亭子的顶上,双手环抱,细细地盯着地面上那个熟悉的身影靠近。
百里轩借着微光知晓了那道黑影在此地便停了下来,所以他也特地放慢了脚步,一步一步靠近那个亭子。
时九烟笑了,她纵身一跃,跳下了亭顶。百里轩就站在她的身后,然而她却是像没见到一般自顾自地蹲了下来。
地上那未干固的血迹依然暴露在空气中,只是那浓烈的血腥味早在花香中隐匿了。
时九烟伸出手去抹了一把地上的血液,沾在手指间搓捻了一下。那是她的血,只不过可惜的是那血早已经不再沸腾了。
身后的百里轩不是瞎子,他自然可以看清那黑袍人在做些什么,只是让他不解的是,这人到后花园来竟然是为了一滩血而来?
他皱了皱眉头。
“你就打算一直看着不作声吗?”
她站起身子来,背朝着百里轩,垂下了手。
他一愣,猛然醒悟,发现眼前这人在跟他说话。
灯照不到的地方还是一片漆黑和寂静,他静默了半晌,缓缓移出了身影来,只冷声问了一句:“你是何人?”
灯光之下,他见着眼前那人的衣裳不同常人,可以说是类似与艺妓暴露的服装了。
但眼前这人给他的气场却完完全全不像一个懦弱女子。
百里轩的话她没回,也不屑去回。
她一勾脚扬起一旁散落的土沙顺着那蜿蜒的血迹划过去,顷刻间那暗红色的线条被黄色泥土遮挡得严严实实的了。
时九烟依旧不语,稍稍偏头看了身后的百里轩一眼,重新跳上了亭顶。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那若隐若现的人的身影,也是以同样的口吻笑着告诉他:“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些人已经不在了,然而还有些人被蒙在鼓里。”
话毕,百里轩只见眼前黑夜里那最深沉的一块忽然淡了许多,再借着那微弱的光去四处寻探时,亭子周围早已经没了任何的动静。
那地上一道弯曲的土沙掩盖着一场今日的惊心动魄,他迈开了步子走到了那个地方蹲下,眉头皱得只是更紧了。
冷宫中,时九烟溜达完一圈之后疲惫地将身上的衣服扔在了一旁,自己坐在了软榻上。
她轻手抚摸着自己胸口那已经痊愈的伤疤,暗暗讽刺了一句难堪便垂下了手去。
偌大的冷宫寂静冷清,就像是她平日里自己的房子。
她觉得有些可笑,一个进入了冷宫的人,呈上去侍寝的牌子竟然还是有她。
她不觉的冷“哼”了两声,一把抓起了那黑玉兵符来,仔细瞧着。
光是只给她一个兵符,她要去哪里找这个什么虎啸营。本就是人生地不熟的,现在不是给她难上加难吗?
她粗鲁的将那兵符扔在了一旁,似乎是兵符掉在地上碰到了什么,竟然发出了“噌”的声音。
声音不大,但是响彻了整个冷宫。但声音过后的那几秒里仿佛世界一切没变,蜡烛的火焰该晃动的还是在晃动,窗外的风该吹的还是在吹,似乎一切都没有什么变化,也似乎这种声音只有时九烟一个人听见了。
她只觉得窗外的风刮得更急促了些,定睛一看,门外赫然站了一个人,透过烛光折射出了那人高挑而紧致的身材,不出一会儿,那人便道:“属下洛影,拜见主子!”
这下时九烟可就是明白了,她弯腰拾起了那个被她扔在地上的兵符,笑了笑了。感情这兵符与其他物品碰撞是会发出声音的。而这种声音极其微弱,未经过训练的普通人是断不可以听见的。
但,她时九烟却就是能听见!
冷宫的那扇门始终没有被推开,门外站着的人如同雕塑一般动也不动。
时九烟将兵符收起来,翻身下了软榻走到了殿中央,她伸出手去指着门外那人,道:“明日日出,本宫要去虎啸营。”
门外人丝毫不犹豫,只见门后他抱臂的姿势,答了一声“诺”,之后门前便再不见那道黑色身影。
门内的时九烟在洛影走后的一段时间内迅速的将那件黑衣收了起来,换上了平日里笨重而华美的宫装,倚靠在软榻上微闭着眼睛小憩一番。
现在起距离日出也没有多长时日了,她今日便是睡不着了。
这便洛影刚走,她刚闭上眼睛耳边便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仔细听,那是两个人在悄悄说些什么。
时九烟没打算理会,只是不料人家还得寸进尺了,窃窃私语倒是没有,直接“砰”地一声扔了个什么东西在她的院子里。
她霍然睁眼,一双冷冰冰的眼睛死死的盯住那扇紧闭的门,浓郁的血腥味顿时弥漫在了鼻尖,她皱了皱眉头,只觉得门外定然不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她甩开了衣袍,走上前去推开了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具衣不蔽体,伤痕累累的女体,血已经蔓延开来了,那人趴在地上奄奄一息地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喊着时九烟,叫她“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