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看守明瑟宫的羽林郎躲在角落,捧着拂冬新给的长纸条和一袋银两,不敢太大声,“多谢昭训!”
拂冬谨记着姬红竗嘱托的,对着面前的羽林郎冷冷地笑了笑,“你命办的事,要记得每天都做,报酬只会越来越多。”
“小的不到一炷香时间,便能将纸中写的全部背下,可……”那个羽林郎听到拂冬看似提醒,实则威胁的话语,眉头不自觉地紧蹙起来,“可这都一百多日,良娣总爱把自己关在屋内,怕是根本没听到任何消息。”
拂冬并不接受面前人的说辞,但也没有直接反驳,“照常为之,尽力便可。”
羽林郎掂量着手中的银子,朝拂冬嬉皮笑脸道,“请昭训放一百个心,我们一定努力办成。”
等着拂冬蹑手蹑脚走开之后,那个羽林郎立即转身朝门的方向走着,趁其他羽林郎不注意,他动作迅速地将手伸进钱袋,摸了几个放进自己的口袋中,又立马将袋绳拉进。
他走回到门边,还没来得及打开纸条,另一个羽林郎便立即凑了过来,“今日又写了什么,快发来看看。”
“总是没动静,昭训对我们有些失望啊,今儿给的就比昨日少得多咯。”
又挤过来的一个羽林郎当场翻脸,“这哪儿成啊,我们已经尽全力了,难不成这都要怨咱们?”
江誉歧被护在一把竹伞之下,和贾太医呈前后列式交谈着,朝明瑟宫越来越近,他远远便察觉出了宫门外三个羽林郎的异样,便不再对贾太医说任何的话。
原先那个羽林郎立即扑上前去,捂住那个大吼大叫的人,“小点儿声,小点儿声!”
“怂包,你怕个啥?”
江誉歧走到三个羽林郎的面前,咧嘴冷笑地问道,“你们方才,在说什么?”
那三个羽林郎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出了魂,回头见是江誉歧,更是吓得跪倒在地,不敢啃声。
贾太医静静打量着江誉歧的神色,他只得壮了壮胆子,朝江誉歧拜了拜,“殿下,那微臣便先进去了。”
江誉歧一听,立即回过神来,他轻轻握住贾太医的胳膊,语调突然低了许多,“去详细探查秦氏身体状况,出来禀报于本宫便可,不要提起本宫就在门外。”
贾太医连忙点头,直到江誉歧松开了他的胳膊,才转身整理衣袖,朝门内走去。
进到石门,他一眼便认出站在一旁的唤玉,“微臣奉命前来,为娘娘请平安脉,敢问娘娘可醒了?”
唤玉见昨日被赶走的贾太医又来了,不自觉地叹了口气,“大致一个时辰前醒的,而现如今情绪有些不稳,太医要不……再等一等?”
贾太医时刻记得江誉歧的话,所以对秦观月的身体状况格外的关心,不敢出任何差错。
“娘娘因何事动扰神情?”
“这……”唤玉解释不了什么,只得对着贾太医指了指屋内,“罢了,您还是自个儿去瞧一瞧吧。”
贾太医赔着笑,拽着药箱来到门前,贴上窗纱,他朝里头瞟了几眼,却不见屋内的人。
唤玉见贾太医在门外磨磨蹭蹭了许久,也不见他去敲门,便走了过去,“小姐,贾太医又来了。”
门外的两人以同样的姿势贴在窗纱上,等了近一炷香的时间,屋内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江誉歧站在恰好能对着正门的角落,偷偷地凝望着,没等到屋内人的答复,他越是心急起来,一直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
终于在唤玉鼓起勇气要去推门时,屋内弱弱地传来了一声“进来”。
等着贾太医成功进到屋中,江誉歧悬着的心才得以放下来。
唤玉仔细关上门后,刚一转身,便见到了门缝外的江誉歧,她哆嗦了一下,不敢出声,只装作没看到一般,重新回到了原先候命的地方。
江誉歧察觉出了唤玉的异常,便遣退了许灼以及其他随从,独自一人打着伞,贴着墙,悄悄走了进去。
贾太医低低着脑袋,伸手拍了拍身上的雪,提着肩上的药箱,缓缓走到秦观月的面前。
秦观月刚洗漱完毕,换了衣服,她耐心地瞧着面前的太医,许久之后才自觉地坐到桌边。
贾太医放下药箱,依次摆放出所有需要用到的工具,最后自己也挪了凳子,坐到了秦观月的面前,可他始终低着头,不敢看秦观月半眼。
“娘娘昨日似是依旧不曾进食?”
秦观月主动将左手放在脉枕上,“进了。”
贾太医摸出一块白布,铺在了秦观月的手腕上,寻思了许久,才继续说道,“娘娘的脉象滑润但无力,寒邪虽未犯里,而脾胃之气渐散,运化之力不足,皇嗣恐有……”
虽然秦观月迫害自己的情况,江誉歧早已司空见惯,但听了贾太医的辩证,他还是顿时心头一紧。
反复听到同样的话,秦观月有些不耐烦了,“你说的这些我都能懂的,不必每日都来说一遍。”
“这……”贾太医立即站起身,“娘娘恕罪,臣纯属苦口婆心,还望娘娘谅解臣之失礼!”
秦观月缓缓地撑着桌子站起来,“退下吧,明日也不用来了。”
贾太医有些不解,“为…为何?”
“孕中即便生了病疾,你也下不了药。况且我自己的身子,自然是我最明白,天寒地冻的,就不让贾太医劳苦了。”
贾太医知道江誉歧就站在不远处,他才不敢忤逆太子的意思,“臣仅是奉命行事,不敢多言,不敢,不敢……”
秦观月听到“奉命行事”几个字,立即翻脸不认人,坐到了妆台前,仔细打量着铜镜中的自己,“你出去吧,顺便叫上外头那人……一起离开。”
贾太医被秦观月的话惊住,要是让江誉歧听到秦观月直到他就在门外,那就是自己办事不力,一定会受到责罚。
江誉歧自然是清晰地听到了秦观月的话,他几次三番想再凑近些,可都咬着牙忍了下来,但他没办法忍受秦观月这般不待见自己。
他刚要伸手推门,却在距离分毫之时停住了手。
须臾之际,贾太医开门走了出来,江誉歧也就此彻底暴露在秦观月的眼前。
事已至此,江誉歧也没想再躲藏,他走进了门,来到秦观月面前,“我想与你谈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