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做了什么？”琴娘瞪着徐坤。
徐坤嗤笑一声。“我没做什么啊，我一个读书人，我能做什么？”
琴娘瞪着他，不做声。
“你别这样瞪着我。”徐坤突然伸手扇了她一巴掌。“你凭什么瞪着我？我没有做错什么，做错的是你，是你！”
徐坤的那一巴掌打得狠，琴娘的脸上霎时浮现出几道红肿的手指印子。
琴娘歪着脸，不看他。
“我再问你一次，徐坤，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他们？他们？”徐坤捂着嘴笑得流眼泪，“你这是承认了吗？承认你有个情夫了？”
“呵呵，你刚才不是死不承认吗？现在怎么又承认了？哈哈哈哈，我知道了，你担心他们。琴娘，你可真是伟大啊！为了护着他们，你竟然承认你有个情夫了。”
“随便你怎么说。”琴娘瞥了他一眼。
“你真伟大，护着别人护得这么亲。”徐坤说着说着，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冷漠。“那么我呢？你怎么不为我想想？你怎么不护着我？明明我才是你的丈夫！我对你这么好！你却护着别人？心心念念想着别人！”
“对我好？好到哪儿？我怎么不知道？”琴娘轻轻的摸着脸上的指头印子，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
“是成亲之前送的兔子和花？是成亲之后教书育人，能为了你的学生夜不归家？是学生生病了，你急得嘴角长泡，澄澄病了你却让我体谅体谅你让我自己看着办？”
“徐坤，你对我就是这么好？嗯？”琴娘脸上满满的嘲讽，她说：“我告诉你啊，我知道，兔子和花不是你送的。你昧了别人的心意，贪了别人的功劳。你不藏着掖着，转身跟村里的人炫耀。这些我都知道。”
“原来你对我的意见这么大啊。你看，你终于说出来真心话了吧？”徐坤笑得苦涩。“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是不是跟我过就是磨日子？”
“喜欢你？你也配吗？”琴娘嘲讽他，神情讥诮。
“徐坤，你知道你是个多失败的人吗？我嫁给你的时候，想过了，之前的事儿我再心痛我都给它当做是过去，过去就过去了。我都想着要跟你好好过了，可是你呢？你怎么对我的？”
“我嫁给你的第一年，公公婆婆就天天说我是个不生蛋的母鸡。我受了多少数落？你说的什么？
你说爹娘照顾你长这么大不容易，让我多多体谅。你说他们也是为了我们好，我该虚心听听。乡亲们都夸你善良，说你心眼好。你的善良，你的好心眼，都是给了别人吧？”
“原来你一直这么恨我啊？哈哈哈哈哈哈”徐坤笑着抹眼泪。
琴娘说：“对，我恨你！”
“恨就恨吧，随便了。”
琴娘抹了把眼泪，往门外冲出去。
徐坤赶紧拦住琴娘。
“你要做什么？”
“不要你管。”琴娘推了他一把，徐坤踉跄了一下。
他抱着琴娘，骨头紧紧的勒着琴娘。琴娘挣扎，一时没有挣开。
“你要找你那野男人是吗？想都不要想，我是不会让你出去的！”
“徐坤，你放开我！”
“不放。”
“你别让我恨你！”
“你早就在恨我了，也不差这一点儿半点儿了。”
“你放开我！你不给我说澄澄在哪儿，我自己去找。”
“你别去了，找不到的。”徐坤说：“我把澄澄扔进深山里了，喂狼了。”
“王八蛋！徐坤，你疯啦？”琴娘挣脱不开，她狠狠的拍打徐坤的胳膊。徐坤不松开，她就锤他，咬他。
徐坤吃痛，松开了。
琴娘抹了一把眼泪，拼命的往山上跑，徐坤连忙跟在后面追她。
她跑得太快，山路上石头多，摔了好几次，直摔得身上青青紫紫。她也不嫌痛，爬起来就继续往山上跑。一边跑，一边喊着澄澄的名字。
徐坤在后面追着，但是他身体不是很好，追不上这么拼命的琴娘。
山上有一处空地，没有长树长草，全是大大小小的碎石头。
这片儿地是先前下暴雨的时候，打雷闪电给这儿的树点着了，之后就再也没长出来一根草芽。
少年抱着一个女童退到这里。
他身上的白色衣衫破了好多口子，血把白衣都染成了红色。饶是如此，他还是将怀中的女童护得好好的，女童因为惊吓过度，昏迷不醒。身上虽然有好几处伤口，但是不严重。
他们面前是几只断气的狼，这些狼眼睛赤红，凶猛异常。一看就知道不是山中的野狼。
“嘶，我的小崽子！”
果然，是有人豢养的狼，它们的主人过来了。
那是个老头儿，闪亮的大光头，花白的胡子。衣裳破破烂烂，背上的背篓里装着不少零零碎碎的东西。
少年瞪着他，琥珀一样剔透的眼睛里藏着怒火。
“嗤，就你这样？还瞪我？不过是杀了我几只小崽子罢了。”老头儿露出狰狞的笑容。“小东西，我一只手就能捏死你。乖乖的跟我走，能少吃点儿苦头。”
少年紧紧的抱着怀中的女童，他能感觉到这个老头儿的厉害。
“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抓了你啊。你知道为什么吗？”
老头儿笑眯眯的，眼睛里仿佛闪着银子的光芒。“我不妨跟你多讲点。最近有个卖家找我，说要一头白鹿妖。我混了这些年，多少妖怪没见过？白鹿妖我还是头一回听说。他出的价钱太令我心动了。我找了好久，今个儿竟然被我碰到了，你说我会不会放过你？”
老头儿桀桀怪笑，从背篓里掏出一把符纸往少年身上扔去。
少年抱紧女童，左手手臂箍着女童。以手捏咒，口中喃喃低语。手指撩动，看得人眼花缭乱。衣摆无风而起，少年的身边出现了淡淡的光芒，将他笼罩起来。
老头儿的符纸看起来软趴趴，实则像刀子一样锋利，直接穿透了少年设下的禁制。
少年连忙弯下腰，蜷缩起来，为的是护住身上的女童。符纸扎在他的身上，胳膊上，他闷哼一声。手一松，几张符纸扎在了女童的腿上，女童吭都没吭一声。
鲜红的血从他身上的伤口中流出来，像是红色的小水流。
澄澈的的眼睛变得灰暗，他跪倒在地上，双臂无力的松开。女童从他的怀里滚了出来，被旁边的大石头挡住了。
少年见状，想要伸手触碰女童，却是连动一下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白光笼罩在少年身上，却变得越来越淡。白光消失的时候，原本温和的少年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浑身是血的白鹿。
白鹿的皮毛粘着血，看起来斑斑驳驳，红白一片，丑陋不堪。
老头儿连忙掏出一颗丸药走到白鹿旁边，粗暴地撬开它的嘴，放了进去。又熟练的捏着他的嘴，拿手顺着它的脖子，让它咽下去。
“啧，可不能死了啊。两千两银子呢。”
琴娘找到这里的时候，刚好看到光头的老头儿拿着绳子把那只浑身是血的白鹿捆起来。
她愣了一下，随即发了疯似的冲上去。
“放开他！”
老头儿胳膊一甩，就把琴娘甩了老远。
“哪儿来的不长眼的东西？”
琴娘被甩到大石头旁边，看到了石头旁的女童，那女童就是澄澄。琴娘连忙摸摸她，发现她身上的伤口有些严重，但所幸还有呼吸。琴娘心里清楚，肯定是那少年救下了澄澄。
看着不远处骇人的狼尸，她心中一酸。琴娘知道肯定是为了救澄澄，他才会被这个老光头打伤捉住。
琴娘心中怒火冲天，也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力气，明明跑到山上就已经耗费了她太多体力。可她还是有力气抱起旁边的石头块儿朝老头儿扔了过去。
老头儿正兴奋的看着自己的战利品，太过于激动，竟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琴娘。
结果后腰被石头砸了个正着儿，老头儿一个趔趄，摔了个大马趴。
老头儿恼了，一巴掌给琴娘抡飞出去，琴娘滚了几滚，晕了过去。
当琴娘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太阳已经变得刺眼。
她连忙坐起来，却看到自己在家里的床上。
“醒了？”徐坤走进来，递给她一碗粥，语气凉凉的。“吃点粥。”
琴娘心慌慌的，她瞪着眼睛问徐坤。
“我怎么会在家里？”
“当然是我把你抱回来的。”徐坤扭过脸去。
“那个老光头呢？”琴娘抓着被子，两眼瞪着徐坤。
“什么老光头？山上除了你和澄澄，就没别人了。”
琴娘听了，只觉得心口聚着寒气，手也有些发抖。
老光头走了，那他也被带走了。那时他一身的血污，看着要断气的样子。琴娘的心就像被人拿刀子戳来戳去。
“为了澄澄，他置身于险地，全然不顾自己的安危。不管他生死如何，我一定要把他找回来！”琴娘心里暗暗立誓。
下定了决心，琴娘心里稍微松快了一点儿。
她瞥了一眼徐坤。“澄澄呢？我要带她离开这里。”
徐坤呵呵直笑，摆出一副怜悯的样子，对着琴娘长吁短叹。
琴娘耳朵里轰隆隆的，喉咙像是被什么梗住了。
“我问你澄澄呢？”她喘了几下，朝徐坤吼道。吼完她就咳嗽起来，嗓子生疼，像是被刀子划了几道。
“吼我做什么？你自己出来看吧。”徐坤变了脸色，把碗摔在地上，转身出去。
琴娘愣愣地抓着被子喘气。她咬牙，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推开门。
正厅里放着一张破席，席上躺着的就是澄澄。她身上的血已经不再流了，因为人已经死透了。
“澄澄？”琴娘跌跌撞撞地走过去，“扑通”一声跪在澄澄面前。
“你别吓唬娘啊？澄澄？你是困了吗？你先跟娘说说话，你先跟娘说说话再睡。澄澄？澄澄啊？”琴娘抱住澄澄，轻轻的晃晃。
她的声音很沙哑，带着哭腔。
徐坤拍拍她的肩膀，“琴娘，别哭了。”
琴娘拍开他的手，她抱着澄澄，恶狠狠地看着徐坤。
“这是你的女儿。”她把牙咬得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你能弄死你的亲生女儿。”琴娘哭着，嘴角翘起来。“你真厉害，徐坤，你弄死了你自个儿的女儿。活该你们徐家断子绝孙。”
“我没有！”徐坤看琴娘的样子，手有些发抖。
“你没有？我到的时候，澄澄还有气儿。伤口虽然严重，但不致命。你当我好糊弄的吗？”琴娘恶狠狠地瞪着徐坤，仿佛要扑上去给他的肉咬下来一块。
“你是故意的！”琴娘紧紧的抓着澄澄的衣衫。“如若你带着澄澄及时下山救治，澄澄绝对能活下来。”
她抱着澄澄朝徐坤哈哈大笑，眼泪流得像开了水闸一样。
徐坤呼了一口气，身体直发抖。“就我一个人，我没办法带你们两个同时下山。我没想到她伤的这样重……”
琴娘听着徐坤强行解释，觉得很可笑。
“你瞎吗？你看不出来澄澄伤得多重吗？你就是故意的，故意耗死澄澄。你报复我你冲着我来啊！澄澄才多大？他搭上了自己的一条命才把澄澄救下来。这是你女儿啊！他为了救你的女儿搭上了自己的一条命！”
琴娘泣不成声，伤心欲绝。
徐坤踉跄地往后退了一步，他嘴唇颤抖着，那表情不知是哭还是笑。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澄澄不是我女儿！她是你跟你那个野男人的杂种！”
见琴娘不吭声，徐坤硬生生挤出笑容，指着琴娘说道：“你没反驳我。你看，我说的是对的。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澄澄是我的女儿？”
琴娘冷冷的说道：“那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澄澄不是你的女儿？我和他清清白白，我问心无愧。你想泼我脏水？你亲眼见过吗？”
徐坤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鹌鹑，戛然无声。
事到如今，再纠结这些又有什么用？
琴娘面如死灰，她紧紧地抱着澄澄，低着头不看徐坤。
“那个老光头是不是你找的人？是不是你害了他和澄澄？”
徐坤看她这样，心里一突一突的，十分难受。
他的声音很低很低。“我没有，我当初只是狠心把澄澄一个人丢在了山上。我还没来的及找人收拾你那个情夫。我连你的情夫是谁还不知道呢？”
琴娘朝他冷笑。
“杀人凶手，我不相信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