昀和叹气，不太情愿的把手搭在少年的手上。
少年抿着嘴朝昀和笑，昀和站着刚好跟前面蹲着一样高，她伸手在少年头上拍了拍。
然后，她收回手，手指撩动，散发出淡淡的红光。
昀和将红光覆盖在眼睛上，她的眼睛像被浓雾笼罩。
浓雾一点一点散去，昀和看到了不一样的光景。
那是深山里的湖，湖水波光粼粼，湖边坐着一位穿着碧色衣衫的少女。少女的手里玩弄着一根草筋，一双白嫩的脚丫就在水里泡着。时不时的拍打几下水面，溅起可爱的水花。
这少女就是年轻时候的琴娘。
湖面突然卷起一圈圈涟漪，少年从湖中钻了出来，怀里鼓鼓的。
琴娘看到少年，眼睛亮晶晶的，像黑珍珠一样。看起来，美丽极了。
少年笑了，笑声清脆得宛如玉石相互碰撞。
“水凉不凉？”
“不凉。”琴娘摇摇头，脸蛋红扑扑的，有些羞怯。
少年听了，轻笑一声，向着琴娘游过去。看着他越游越近，琴娘有些害羞。她低下头，脚趾也蜷成一团。
等游到琴娘身边的时候，少年双手撑在岸边，一用力就跃上了岸。
少年往琴娘这边挪了挪，挨着琴娘坐。他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朵栀子花递给她。
“哇，好漂亮啊。”琴娘接到花，很开心。
少年挠挠头，朝琴娘笑。
“你喜欢，就好。”
琴娘笑容更甚，凑在少年脸颊旁边，亲了他一口。
少年白皙的脸“唰”得通红。琴娘指着他哈哈大笑，他有些愣愣的，不好意思的挠着头。
画面一转，天微微亮，星子还未褪尽。少年抱着着一只白白胖胖的兔子，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
兔子蹦蹦跳跳，面向少年，两只耳朵一动一动的。
少年摸摸它的耳朵，说：“小白，乖。你不是很喜欢琴娘吗？这里是琴娘的家，你就留在这里吧，她会好好照顾你的。”
兔子动动三瓣嘴，小胡须也跟着动。
少年拍拍它的头，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门被一位中年妇人打开，那妇人看着门口的白胖兔子，愣了一下。
兔子蹦到那妇人的脚边，蹭了蹦妇人的鞋子。
妇人这才反应过来，一把抓住它的耳朵，拎了起来。兔子有些惶恐，不安地蹬着腿。
当天中午，从琴娘家里飘出来浓浓的兔肉香味。
“对不起，对不起。”琴娘抱着少年哇哇大哭，眼泪打湿了少年的衣襟。
“别哭了。”少年眼睛红红的，咬着嘴唇，安慰琴娘。
琴娘擦擦眼泪，声音带着哽咽。“都是我不好，我应该早点起来的。那样就不至于让娘亲看到了。”说着说着，她捂着脸又哭了起来。“就不会……”
“琴娘，别哭了。”少年很耐心的安慰她。“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哭也没什么用了。”
“小白活了这么多年已经够了。”他笑笑，“山上这些兔子里，就它最幸运了。活的时间最长，已经够了。”
琴娘不吭声，趴在他怀里闷着只顾哭。
少年说：“琴娘，别伤心了。”
他说：“这山上也就只是我得了机缘，化了人形。不然，我也会跟小白一样。”
琴娘听到这儿，连忙抬头看着少年。
“才不会，才不会！”她捏着拳头，“我会保护你的，绝对不会让你跟小白一样！”
少年摸摸她的头发，笑着应道：“好。”
鞭炮“噼里啪啦”的声音从山脚一直传到山上。徐坤家中红艳艳的，村民们个个油光满面的聚在这里。人群里发出熙熙攘攘的声音，勾勒出一种喜气洋洋的氛围。
今天是徐坤与琴娘成婚的日子。
花轿颤巍巍地落地，花轿中琴娘的心也颤了颤。
媒婆喊新郎来踢轿子，徐坤欢快地哎了一声。他搓搓手，紧张的盯着轿门看，心里的喜悦像一匹小马跑来跑去。
踢了轿子，媒婆扶着琴娘走出来。徐坤连忙接过来，扶着琴娘忘屋里去。人群中发出欢快地起哄声，到处都是笑声。
徐坤低头看红盖头，红盖头一晃一晃的，他的心也跟着一晃一晃的。
红盖头遮住了琴娘的脸，也遮住了她眼角的泪水。眼泪掉下来，滴在红绣鞋上，鞋面上出现了一个深红的湿印子。
少年穿着不起眼的黑色衣服，努力把头低得再低一点儿。他混在人群中，眼睁睁的看着琴娘与徐坤拜堂成亲。
“琴娘，为什么你要嫁给别人？”昨日黄昏的光景中，少年低着头，苦苦哀求。
“对不起。”琴娘说，“你是妖，我是人。我们之间是不可能成亲的。”
她哭道：“再说了，我不能嫁给你。我还有父母，我不能跟着你走，我离不开他们。”
琴娘红着眼睛，试探地问道：“我做不到，你会原谅我的吧？”
少年垂下头，琴娘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很紧张的追问道：“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也请你为我想一想……”
他抬手制止了琴娘，声音轻飘飘的像飘荡在空中的羽毛。
“祝福你。”
琴娘哭出声。
少年在琴娘新婚后的一个清晨，踏着露水，走到琴娘的新房旁边。他将怀中的栀子花掏出来，放在窗台上。不舍的看了一眼，然后就头也不回的离开这里，往深山里走去。
看到这里，昀和叹了一口气，拍拍少年的头顶，以表同情。
少年抿抿嘴，示意昀和继续看下去。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昀和抱怨了一句，“歇一会儿不行吗？”
少年摇摇头，眼巴巴的看着昀和。
昀和无奈的扶额，“好好好，都依你。”
昀和收敛神思，再次凝神。这一次，出现在安歌面前的，是另一番景色。
这时的徐坤已经留了小胡子，看起来有点儿后来昀和见到的样子了。他坐在摇椅上，笑眯眯的，脸上满满的幸福。
属于孩童清脆稚嫩的笑声传来，安歌扭头去看，七八岁的女童正在追着一只大蝴蝶。
这女童应该就是澄澄了。
“澄澄，别玩了，过来。来，娘亲给你洗了枇杷。”
穿着青色布衫的琴娘脸蛋圆圆的，手里端着一个小木盆，里面满满的枇杷。
澄澄听见这个，也不捉蝴蝶了，开开心心的跑了过来。
“慢点，别摔倒了。”徐坤责怪道，但是语气里充满笑意和幸福感。
澄澄朝徐坤笑笑，递给徐坤一颗大枇杷。
“爹爹，吃枇杷。”
徐坤接过去吃了，夸赞道：“澄澄给我挑的枇杷真甜。”
澄澄笑得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站在枇杷树下的少年也露出笑容。
琴娘朝枇杷树这边扫了一眼，待她看到树枝摇晃的时候，笑容更深。那是少年故意的，为的是让琴娘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昀和注意到，少年身边闪烁着淡淡的光芒。看起来，是个隐匿身形的阵法。
“哐当”一声，是碗筷被摔在地上的声音。
此时，夜幕已至，徐坤家里点燃了昏黄的油灯。他的影子被油灯投射在墙面上，像恶魔一样狰狞。
徐坤朝琴娘吼道：“你竟然这样对我！你竟然这样对我！”
琴娘连连摇头，啜泣不止。
“我没有，徐坤，我没有。”
“你没有。”徐坤冷笑，“那为什么我听到了她们在背后议论你？为什么我一走进她们就不说了？你没做过的事，别人怎么会知道？”
他一拳打在桌子上，把杯盏震得抖动起来。“这世上就没有空穴来风的事情！你若是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儿，大大方方的承认不就行了？支支吾吾的，像个什么样子？”
“我再问你一遍，那个男人是谁？是谁？”
徐坤暴跳如雷，琴娘吓得瘫坐外地。
“我不知道！”她哭着说出来。
“很好，很好。”徐坤被气得直笑。“你别让我查出来是谁，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琴娘看着他，愣愣的摇头，哭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徐坤不再管她，转身出了门，把门甩得震天响。
澄澄这才怯生生地从里屋走出来，她扑到琴娘怀里，害怕的发抖。
“澄澄不怕，不怕哈。”琴娘哽咽着安慰她。
“娘，爹爹为什么发火？他说的什么人啊？”
琴娘拍拍她的头，把她紧紧的抱在怀里。
“没什么，澄澄不要去想这些。”
澄澄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几天后。
“徐坤！”琴娘目眦欲裂，“澄澄呢？澄澄呢？”
徐坤抬头，不屑的瞥了她一眼，继续把酒往口中送去。
“我问你澄澄呢？”琴娘一伸手，把徐坤手中的酒杯打落在地上，酒杯在地上滚了几圈。
徐坤盯着地上的酒杯，一字一句的说道：“你问我？我不知道。我还想问问你，那个男人是谁呢。”
“徐坤，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求求你，求求你。你告诉我澄澄去哪儿了。求求你……”琴娘跪在地上，抓着他的衣服苦苦哀求。
“我不知道啊。”徐坤哈哈大笑。
琴娘看着他张大的嘴巴，脑子里轰隆隆的响。
“徐坤，那是你闺女，你亲闺女！”琴娘抓着他的衣服使劲的拽，想要发泄心中的愤怒。
“你找了野男人。”徐坤邪邪的笑，“你又说澄澄是我的亲闺女。你说我信吗？”
“她真的是你的亲生女儿。”琴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没骗你，我没骗你。”
“我不信你。”徐坤说：“你背着我偷了汉子，我不动你，是因为你是我媳妇儿。但是你那野男人还有那个小杂种，可就是没有这么好运了！”
